轻咬了一口裹在糖葫芦外面的那层糖，口中滋出一丝丝的甜意。
听出他语气里的激动，明芙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移开了视线。
霍凝却是在想宅子什么时候动工，他怕是等不了太久。
又想也不能修得太仓促，需得雅致些才行。
正琢磨着工部里谁最善制图谁又品味不俗，便听得明芙道：“不知霍大人今日决定，武肃侯府可知晓？”
她是再嫁之身，武肃侯府虽说这几年名声不济，但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同意霍凝娶一个再嫁之女。
“此事姑娘无需忧虑。”
霍凝道，他对父亲还是有几分了解。
此人最是重利，若是知晓他与明芙定亲，绝无反对的可能。
至于族中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声音，反正也无需他在意，父亲便会想办法解决。
“姑娘心中所虑，在下都已经想过，我绝不会因今日之事让你有半分为难。”
“如今是，往后亦是。”
明芙抿着唇，点头信了他的话。
“霍大人可还有其他事？”
霍凝笑着摇头，“不打扰姑娘与兄长对弈，在下告辞。”
说完，霍凝看了眼糖葫芦上的小巧牙印，大步走了出去。
此事与他来说最难的那一关已过，只是明正卿不似明棠那般真性情，若是知晓了他今日这番唐突的举动，恐是求亲一事提都不用提，便直接将他赶出府门。
不过既明芙已点头，其余什么事对他来说都算不得大事。
霍凝暗暗思忖，加快步子去了乔府。
“外祖。”
乔胤正在书房欣赏名家书画，见他来放下手里的透镜。
多日不见，霍凝身上气质与从前大不相同。
以往的他狂妄不羁有余，现在的他却是无论是神色还是举止都多了一份沉稳。
今日之前还担心他以前打打杀杀，无法胜任大理寺卿一职。
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白眉微微一挑，乔胤道：“今日怎肯叫我一声外祖，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说吧，是有何事？”
霍凝轻咳一声道：“确有一事想请外祖帮忙，孙儿想娶明府的姑娘。”
“明正卿的闺女？”
乔胤一脸兴味看着霍凝，暗想今日真是难得，他这硬得似块石头的外孙总算是知情识愫了。
“你想好了？”
霍凝看着乔胤，神色肃正，“想好了，还请外祖代孙儿去明府一趟。”
“你啊。”
乔胤摇了摇头，便是看在霍凝这一声外祖的份上，他也没法拒绝。
按说霍岚山才是霍家家主，为霍凝提亲一事他出面更为恰当，但凭着霍家如今的光景，霍岚山未必敢登门同明正卿开这个口。
乔胤想了想，此事还非他不可，但凡换个人都不成。
他与明正卿数年之交，自问明正卿多少还是会给他几分薄面。
乔胤点头应下，先是派人去送了帖子，第二日刚从学堂回来便去了明府。
明正卿见他上门，满面笑意上前迎接。
与乔胤相交几十年，以往都是他去乔府拜访，这次还是乔胤头次登门。
“您老不是总说我这是铜臭之地，今日怎也肯踏足了？”
“不过多年前与你一句玩笑之言，你记至如今。”
笑着将人迎至待客的厢房，明正卿叫人奉上了茶，随后才道：“可不止这句，先生的每句话，我都言犹在耳。”
初来上京时，明正卿在朝中不过一不入流的小官，乔大儒却已是名满天下，说来乔胤对他也算是有知遇之恩。
二人寒暄客套了一会儿，乔胤便说起了来意。
“老朽听闻你府中嫡女现在待字闺中？”
闻言明正卿便知乔胤今日的来意，他淡笑道：“让先生见笑，小女去岁与乐成侯府和离，现今正居于府中。”
“如此便没错了。”
乔胤端起茶杯，吹了吹杯中浮沫，轻饮了一口道：“实不相瞒，今日老夫亦是受人之托。”
“不知是谁竟请得动先生亲自走一趟？”
乔胤摆摆手，爽朗地笑了几声道：“谈不得请，实乃老朽这做长辈的，愿为他走这一趟。”
放下茶杯，乔胤看着明正卿道：“老朽便不卖关子了，今日正是为了霍凝来。”
“霍宰予？”
明正卿神色不显，仍是一脸笑意，心中却是将霍凝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就知这小子三番五次来明府是不怀好意，果真是冲着他的幺幺来的。
“霍凝他自小便跟在我身边读书，才识人品自是没得说。”
“且放眼整个朝中，像他这般年轻有为的能有几个，我瞧着他身上颇有你当年的几分意气。”
乔胤笑道：“说句实话，今日如果是我乔家自己的儿孙提起此事，老朽心中有数，绝不会上门叨扰。”
“也是觉得霍凝这孩子着实不错，是值得托付之人，老朽才敢同你开这个口。”
“霍大人年轻有为，如此年纪就身居要位，哪里是我当年能比，只是。”
明正卿眼皮轻轻一抬，面露难色，“小女您也见过几次，知晓她那性子。”
“且之前因与乐成侯府和离的事，我心中一直对她有愧。此事需还得问过她的意见后，才能给您一个答复。”
“不急，不急。”
乔胤乐呵呵摆手，听闻此话也未有太大反应。
这天下子女的婚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像明正卿这样毫不避讳婚姻之事听儿女意见的，实在少之又少。
但他好歹也游历过天下山川，非是只知一味守礼的迂腐之辈，且他与明正卿也是相交多年，对如此态度早就见怪不怪。
说完正事，乔胤便起身告辞。
明正卿多方挽留无果，待将乔胤送走之后，他眼中客套的方才渐渐散去。
乔大儒今日登门的事没一会儿便传进了后宅，明棠很快便捋明白他的来意来到前院，看到父亲面色难以琢磨，不由上前询问，“父亲觉得如何？”
明正卿瞥他一眼，没有言语。
休养了一段时间，明棠身子如今已恢复了个七七八八，面色看着也比之前红润许多。
见明正卿不语，他继续道：“孩儿倒是觉得，霍凝此人十分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