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东西是之前西言从南秦回来时，凌娘子托他给你带的东西中落下的，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见你，现在我物归原主。”
咽下满肚子不成语句的话，韩时向后退了几步。
他主动拉开二人的距离，把手中锦盒放在了厢房的窗台上。
明芙仍垂着眸沉默不语，视线看也未看那锦盒一眼。
韩时眼神一黯，便知晓自己领悟的太晚太晚，他二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也再无重新开始的可能。
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了一瞬，韩时缓慢抬步离开。
“世子留步。”
刚走至门口，韩时听到明芙开口，声音同往日一般温温软软。
一如她人一般，虽看着温柔和顺，但心性坚韧笃定不移，这也是他后来才知。
霍凝坐在屋中，神色却是一紧，竖耳听外头动静。
韩时回过头，恰对上明芙看来的视线，他不由眼露希冀，“你，可是还有话想对我说？”
“是。”
明芙望着窗台上的锦盒道：“窗台上的东西，还请韩世子带走。”
韩时微微蹙眉，心中失落，“这发簪是凌娘子给你寻的，我只是……物归原主。”
明芙摇头道：“韩世子所说的，应该许久之前的事了。”
“那时在看到凌姨给的东西少了一件时，我便当此物已经丢了，我既在知晓此物丢了时没有想要将其寻回，现在看到自然也不会有失而复得之喜。”
明芙微微抬眸，神色平淡看着韩时，“不管此物是如何到了韩世子手中，既已在你身边这么久，便是世子之物。”
“世子想留也好，想扔也罢，还请自行处置。”
“为什么？”
韩时眉头狠狠皱起，他不解，“你明知这是凌娘子送给你的，只因此物经了我的手，你便不要了。”
“我自问从未对你做过什么过分之事？你为什么会如此......厌弃我？”
听着明芙的话，霍凝心中一阵儿掩不住的暗喜，面上不由隐隐得意。
可韩时的话一出，屋中的两个人同时哧一声冷笑出来。
明棠看着同他一样反应的霍凝，心中暗觉不太对劲，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何谓过分？”
明芙摇头，实在不欲再思及往事，“我并不是厌弃你，只是不想同你再有任何牵扯，你走吧。”
“牵扯......”
韩时轻道：“我知那时你在母亲那里受了许多委屈，只是她现在人已经过世，便是有什么，也该消散了。”
“伯府之事于我而言已是往日种种，早就消散，这话世子说与自己倒更合适。”
“我......”
韩时抿了抿唇，“我今日并非是想纠缠，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你会如此坚定选择与我和离。”
明芙抓着帕子，她微微抬起视线看向韩时，“世子想要的答案，明芙给不了，或许有一日当世子真正体会到了爱与敬，心中自然就有了答案。”
“我还要去看望阿兄，世子请回吧。”
明芙抬步离开，韩时怔怔待在原地，直至明府的下人走到跟前请他去一趟前院，他才微微回过神。
看到他一副神思怔忡的模样，明正卿微叹一声，“你身上的伤养得如何了？”
韩时摇了摇头，“无大碍了。”
“那就好，再好好将养个把月，接下来我还有事要交与你做。”
明正卿在他肩膀上轻拍了拍，“见过幺幺了？”
韩时点头，却是无言。
“乐成侯两个嫡子，一个在情事上风流浪荡过了头，一个却是比榆木疙瘩都不如。”
“你同韩录两个人，都是占了极端，但凡你二人稍有互通，都不至走到今日这步。”
明正卿看着他道：“你还未经开化，不懂情情爱爱，你觉自己没做什么错事，却不知不做便已是错。”
韩时听完，静静点头。
明正卿看到他似懂非懂的样子，摇头道：“算了，我现在与你说，你也不懂。”
“今日出了明府，你去一趟教坊司。”
“我......”
他怎么会去那种声色靡靡之地，韩时眉头紧皱，想也不想便要拒绝。
“去了又没叫你非做什么，只喝喝酒听听曲儿也是好的。”
明正卿抬手打断他，“我知晓你品行刚直，但正气过盛与你也无益，你就是紧绷的太厉害，要学会放松。”
“要知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有时候奸猾圆融一些也并非坏事。”
“去吧，顺带也去看看曹子翟的闺女，试试看能不能在她口中问出曹子翟的下落。”
“你就当是去教坊司办差了。”
韩时浑身不情愿，但听到明正卿最后一句还是点了点头应下。
这边明芙方进门，便看见霍凝站在屋中。
那人见到她温和地勾唇一笑，明芙双颊瞬时染上一层绯红。
昨日她在码头就那样离开，今日见到心中难免有些羞愧。
“昨天是明芙失礼。”
霍凝摆手道：“明姑娘不必多虑。”
明棠问过才知这事，心中不免又生出感叹，此人行事有君子之风。
见她兄妹二人有话要叙，霍凝道：“在下先告辞。”
“宰予兄留步。”
明棠细细打量了一眼自妹子一进屋，神情立刻变得严肃僵硬的霍凝，想他当初也是这般经历过来的人，又怎还看不懂霍凝的心思。
难怪头次见的时候对他颇无好气，原是在为妹子抱不平，怨他们不该把她一个人被留在上京。
二人此刻站在一处，还颇有郎才女貌之感......
明棠轻咳了一声，“贱内已叫人备了早膳，宰予不妨吃过再走。”
“阿兄。”
明芙顿觉兄长在她和霍凝身上来回扫视的视线，她连忙往一旁挪了半步，面色愈发得红。
“嗯......阿兄无事，幺幺也与你嫂嫂一起用早膳去吧。”
说完明棠又看着低头不知琢磨什么的霍凝，“宰予兄？”
哪知他一抬头，明棠看到的是一张红得不输自家妹子的脸，心中愈发肯定了，这小子对他家幺幺怀了不可告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