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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韩时尚在汉宁,并不知此事。

只是对赵王燕琮,他心里到底有几分戒备。

“当年孝宗即位引发政变,晋王世子燕开诫反后,孝宗迁怒,将往日与燕开诫有过往来的八位亲王全都幽禁密杀,赵王是那场政变后唯一存活下来的亲王。”

“你初来盛京,不知这盛京水深,还是少与他打交道为好。”

玉西言撑首凝视,笑道,“兄长也不过长我两岁,怎么倒像父亲请的那些老学究一样好为人师……”

“你只需记着便好。”

韩时知他不会听劝,翻开桌上的兵书便不搭理了。

玉西言顿觉无趣,翻窗不见了影子。

屋中一静,韩时目光便从兵书跳转,沉沉落在画像之上。

许久,他将画轴卷起,“来人。”

浮春闻声进来应道,“奴婢在。”

韩时将画轴交与丫鬟手中,正脱手时他终又拧巴收回,“罢,出去吧。”

“放我进去!”

院外似有人欲闯入,浮春眉头颦蹙,一听声音便知外面是谁。

“我只与兄长说几句话,说完便走!”

曹月棋见书房里亮着灯,知韩时在里面,扬声喊道。

浮春不悦道,“都这么晚了不知她又在闹什么,二爷,奴婢将人打发了去。”

韩时沉默一息,“叫她进来吧。”

浮春只得叫人开了院门,不情不愿把人放进。

曹月棋一见韩时,不禁欢喜雀跃揽住他的臂膀,眼中柔情似要溢出。

韩时挣开手臂后撤两步,眉头不适的锁起。

曹月棋有些尴尬,低头抿唇道,“母亲明日来接我回府,我今日来只是想同兄长道别。”

“嗯。”韩时淡应一声。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曹月棋强撑笑意接道,“我虽搬回曹府,不过每日都会来伯府同谢娘子学艺,你若想见我,我就在香泉居,或是等你下差后我来书房找你……”

韩时这次没有打断,静静等她说完,他心中亦有话想说。

近日母亲与姨母所做他并非不知情,一直未阻止便是在等这日。

“既有姨母肯为你恢复清名,你何必再与伯府纠缠,让自己又一次陷入泥潭。”

“兄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曹月棋睫毛忽闪,唇角僵道,“难道兄长不想我嫁过来?”

“可,我六岁时便与你定了亲,如今我十六,与你已有整整十年婚约,你若是对我无意,何不早些禀明父母?”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我无意违背。”

韩时浑身冷然,“况且如今家国未平,战事未休,我意不在此,与我而言娶谁人为妻都一样。”

“不……怎会一样?”

曹月棋浑身冷颤扑进韩时的怀里,紧紧搂着不肯撒手。

她抬头看着韩时,泪眼朦胧显楚楚可怜,“与你有婚约十年的人是我,你娶她人怎会一样?若换做是让我另嫁她人,倒不如死了的好。”

韩时已经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正要推开却被她双臂更紧钳住。

他无奈,只得将她手指一一扳开,留了句我对你无意便出了书房。

曹月棋想要追上,双脚却酸软无力。

正自哀间,忽而看到桌上展露了一角的画像。

她轻轻铺开,看着画中女子。

想到什么,她猛地摘下头顶发簪比对,心中仿若小鹿乱撞,腾的红完了脸。

“姑娘,这画中女子的发簪怎么与你的一样?”姝慧惊道。

可看身影似比姑娘要欣长一些,肩也瘦削许多,尤其是那腰线,也比她家姑娘略高略细。

可看姑娘早已认定那画中人就是自己,她不敢多言。

曹月棋将画卷好捧在心口,将方才韩时的话抛诸脑后。

“我知你心中有我,之前所受万般委屈全都值了。”

韩时为躲避曹月棋出来,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不觉间竟来了褚玉院。

却见屋内已熄了灯,正要折返时他想到那日在屋顶上的玉西言,不知怎的也翻上了屋顶,仰面看着满目星河缓闭上眼,呼吸渐渐变沉。

卯时刚过,屋里亮起灯。

韩时闻声惊醒,见天边出现几缕青白便知已过了一夜。

回来盛京已经多日没有休息好过,他有些暗诧自己在屋顶竟也能睡的这么沉。

见院中打水的小丫鬟回了屋,他纵身从房顶跃下回了书房。

明芙浑不知屋顶有人,待穿戴好后便带着佩宁去了惜居院去给韩母请安。

天还未亮,瑜嬷嬷等在门前。

见明芙与宋氏前后脚来,行礼后道,“大奶奶,二奶奶回吧,夫人今日身子不舒服,免了二位奶奶的礼。”

宋氏惊讶,“母亲哪里不舒服,可叫大夫瞧过了?”

“瞧过了,说是急症,一时半会儿恐好不了,这几日两位奶奶都不必来了。”

“那怎么行?”

宋氏瞧了眼屋内,“母亲病了,我们做儿媳自是得侍候左右。”

瑜嬷嬷道,“大夫说夫人需得静养,两位奶奶的孝心老奴会转告夫人,奶奶们请回吧。”

明芙听她声音疲惫,轻道,“嬷嬷应是一夜没睡,不如母亲这里就留我伺候,待您回去歇息歇息缓过来了再来换我不迟。”

瑜嬷嬷略一犹豫。

明芙接道,“母亲平日最倚重您,您若是熬垮了,她身边谁还有能似您一般伺候的贴心周到?”

“弟妹说的是。”

宋氏附和点头,“伺候婆母本就是我们做儿媳的本分。”

瑜嬷嬷见二人不好打发,便进去禀了韩母。

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将明芙带了进去,又说宋氏带孩子怕过了病气,叫她这几日都不必来了。

韩母躺在榻上,见明芙进来转过身去背对了她。

昨日在谢府,祖母虽没有直接挑明曹张氏的话,对她和庶妹做的事却是不满。

宴席散后又留她二人说教了许久。

她想了一夜,终是狠了心依祖母的主意做,托病卧榻万事不管了。

明芙见韩母呼吸平稳,面色如常,方才瑜嬷嬷又将病症说不出个所以然。

便知韩母多半是在装病。

在榻边坐了许久。

明芙心中轻轻一叹,对韩母后背道,“是儿媳不孝,让母亲难做了。”

韩母喉头微窒,哑了半晌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