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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邢夫人请过安,叫他们两个在椅子上坐了。

贾环见宝玉同邢夫人坐在一个坐褥上,邢夫人又用手摩挲抚弄他,心中早就有些不自在了。

坐没多久,便和贾兰使眼色儿要走。

贾兰只好听他,一同起身告辞。

宝玉见他们要走,自己也就站了起来,要一同回去。

邢夫人笑道:“你先坐着,我还和你说话呢。”

宝玉只好坐下。

邢夫人冲他们两个人说道:“你们回去后,每个人都替我问你们母亲好。”

“你们姑娘、姐姐、妹妹都在这里呢,闹得我头晕,今儿不留你们吃饭了。”

贾环等人答应着,便出来回家去了。

宝玉笑道:“难道姐姐们都过来了,怎么不见?”

邢夫人道:“她们坐了一会子,都往后头不知道到哪间屋里去了。”

宝玉道:“大娘刚才说有话说,不知道说什么话?”

邢夫人笑道:“'没有什么话,不过让你等着,同你姊妹们吃了饭再回去。”

“还有一个好玩的东西给你带回去玩。”

娘俩两个说话,不觉到了晚饭时间。

调开桌椅,罗列杯盘,母女姐妹们吃完了饭。

宝玉告辞了贾赦,同姐妹们一同回家。

见过贾母、王夫人后,各自回房休息。

贾芸进去见了贾琏,打听了一下现在有什么工作没有。

贾琏同他说道:“前两天出了一件事,偏偏你婶娘再三求我,活让给贾芹了。”

“她给我做了个保证,明天花园里还有几个地方要栽花种木。”

“等这个工程出来,一定给你去做。”

贾芸听了,半晌才说道:“既然这样,我就等着。”

“叔叔也不用在婶子跟前提我今天来了,事到跟前再说也不迟。”

贾琏道:“提它做什么,我哪里有工夫说这闲话儿。”

“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兴邑走一趟,如果能当天赶回来就好了。”

“你先回去等着,后天一大早你来问信,这两天我有些忙。”

说完这句话,便回卧室换衣服了。

贾芸出了荣国府,一路思索。

想出了一个主意,来到他母舅卜世仁家里走去。

这个卜世仁是开香料铺的,刚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贾芸后,两人见过后,问他这么早来找自己什么事。

贾芸笑道:“有件事想求舅舅帮忙。”

“我现有一件要紧的事,用些冰片、麝香用。”

“舅舅每样赊四两给我,到了八月就还给你银子。”

卜世仁冷笑道:“别提赊账了。”

“前两天我们铺子里一个伙计,替他的亲戚赊了几两银子的货。”

“到现在还没还上,最后我们大家一起赔上了窟窿。”

“店里立了个合同,以后谁也不许替亲友赊欠。”

“谁要干了这件事,就要罚他二十两银子,还要赶出铺子。”

“何况现在这个货也很少,你就算拿现银子来我们这种小铺子里买,也没有货。”

“有人要的话,还要去别的店里倒货。”

“另外,你能有什么事,不过赊了东西又去胡闹。”

“你别怪舅舅见你一面就训斥你,是你年龄小,别不知好歹。”

“以后也要有一个主见,多赚几个钱,弄得好吃好穿的,我看着也高兴。”

贾芸笑道:“舅舅说得真干净。”

“我父亲没的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

“后来听我妈说,当初都是多亏舅舅给我们家主意,料理的丧事。”

“难道舅舅不知道,我家还有一亩田、两间房呢。”

“是我不成器,将这些花了。”

“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粥来,叫我怎么样呢?”

“还亏是我呢,要是别人,死皮赖脸的三日两头儿来缠着舅舅。”

“要三升米二升豆子的,舅舅有什么办法呢。”

卜世仁道:“我的儿,舅舅要是有,还不是应该给的。”

“我天天给你舅母说,发愁你没事做。”

“若是你能站起来,到你大房去,就算是见不到贾家爷儿。”

“身段低点,和他们的管家或管事的混熟,也弄个事儿管管。”

“前天我出城,撞见了你们三房里的老四,骑着大黑叫驴,带着四五辆车,还有四五十个和尚、道士,往家庙里去了。”

“他要是亏钱能干这活,为什么这样的好事儿到他手里了!”

贾芸听他唠叨的不停,便起身告辞。

卜世仁道:“怎么急成这样,吃了饭再去。”

一句还没说完,只听他娘子说道:“你又胡涂了。”

“说了没有米,刚买了半斤面来做给你吃,这会子还装胖子呢。”

“难道留下外甥饿着不行?”

卜世仁说:“再买半斤添上就是了。”

他娘子便叫女儿:“银姐,去对门王奶奶家问问,如果有钱就借二三十个,明儿就送过来。”

夫妻两个说着话,那贾芸早说了几句“不用费事”,走的无影无踪。

贾芸赌气离了母舅家,往家中走去,心中正在烦恼,一边想,一边低头往前走。

没想到一头就撞在一个醉汉身上,把贾芸吓了一跳。

只听那醉汉骂道:“操你妈的!瞎了眼吗,撞到我身上来了。”

贾芸急忙闪躲,被那醉汉一把抓住,贾芸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不是别人,是邻居倪二。

这个倪二是个泼皮,专放重利债。

他在赌场吃闲钱,最喜欢喝酒打架。

今天刚从欠主家里讨来了利钱,喝醉回来。

没想到被贾芸碰了一下,正没好气,抡拳就要打。

贾芸叫道:“老二住手!是我撞了你。”

倪二听见是熟人的语音,将醉眼睁开看时,见是贾芸,急忙松开手。

趔趄着笑道:“原来是贾二爷,我真该死,现在去哪里?”

贾芸道:“不能告诉你,没事讨了个没趣。”

倪二道:“没事,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这三街六巷,管他是谁,有人得罪了我醉金刚倪二的街坊,我让他人离家散!”

贾芸道:“老二,你先别生气,听我告诉你原因。”

说完,便将找卜世仁这一段事告诉了倪二。

倪二听了大怒道:“要不是对方是你舅,我肯定骂不出的什么好话,真气死我倪二了。”

“算了,你也不用发愁,我这里有几两银子,你要办事,只管拿走。”

“但只有一件事,咱俩作了这么多年的街坊。”

“我在外头是有名的放帐人,你却从来没有和我张过口。”

“也不知你是讨厌我是个泼皮,怕低了你的身份。”

“还是你怕我难缠,利钱重。”

“要说怕利钱重,借你这银子我是不要利钱的,也不用写文约。”

“若说怕低了你的身份,我就不敢借给你了,各自走开。”

一面说,一面从搭包里掏出一卷银子来。

贾芸心下自思:“素日倪二虽然是泼皮无赖,但对人却不一样。”

“平日颇有有义侠之名。若是今日不领他这情,他要恼了,反倒惹出事情。”

“不如借了他银子,改日再加倍还他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