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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晚间开始,又开始飘飘扬扬下起了雪。到初十下晌,老天爷又毫不吝啬地赐予江南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地。

绿蕉捂着双手,往里吹了口热气才稍缓解了双手的僵硬。她只跺跺脚,掸掸身上的雪花,就急匆匆撩帘进入内室。

瑰月托着暖炉,坐在炕上,正频频向窗外张望。见绿蕉进来,她眼睛一亮,急切地问:“如何了?”

本来也是急着进屋回话的绿蕉此时倒是犹豫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哎呀,你快说说,那些中毒的百姓如何了。”瑰月耐不住性子,语气就不太好。

沈蓉此时贴心地倒了杯热茶递给绿蕉,扭头责怪瑰月道:“你倒是让她喘口气啊,天寒地冻的,看她,绣鞋都湿了!”

瑰月此时才注意到,绿蕉的绣鞋果然都洇湿了。

“是我太心急了!绿蕉,你快去换好鞋袜再来回话。”瑰月到底心疼这个大丫鬟,就要打发绿蕉先去换鞋袜。

“不不不!”绿蕉慌忙放下茶杯,对瑰月道:“并没有湿到里头,过会儿换不打紧的。探个消息而已,哪里就能累到奴婢,奴婢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呢!”

绿蕉说这话的时候,快速瞥了眼沈蓉。沈大姑娘今日说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样的意味,小姐听出来了吗?

李瑰月似乎只注意到贴身丫鬟作难的样子,她挑眉,语气凝重地问:“可是有人没有扛过去,死了?”

前日,城墙根下,瑰月代表萧家主持每年一度的腊八施粥。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有百姓吃了萧家的腊八粥,出现了中毒之状。瑰月当即吩咐收容中毒百姓治疗,封存现场器物留待勘查。

未几,萧家内院谢大掌事飞马赶到,传老夫人令,让世子夫人带一众萧府女眷即刻回府,余下的事宜统统交给谢掌事处理。

尽管心有不甘,李瑰月并不愿公开忤逆老夫人,只得带着众人返回府中。

荣寿堂,瑰月亲自向老夫人请罪,言说自己办事不力,致使萧家的施粥善举出了纰漏,愿意接受老夫人的责罚。

老夫人并未半句责怪瑰月,反而亲扶她起身,笑脸相对、软语安慰,但对瑰月提出亲自彻查此事的要求却坚定拒绝了。

“你是新妇,遇到这样的事儿难免慌张害怕,我让谢掌事去处理,他是个办事老当的,你放心,定会处理好的。”

瑰月抬眼,看到老夫人慈眉善目的样子,眼睛里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定,也就心里有了计较,并不与老夫人多做口舌。

多年主仆,绿蕉清楚主子在想昨日的事,主子并不是怕摊上事儿,妨害她的名声,而是真担心中毒百姓的安危。

“回禀世子夫人,因天气寒冷,有两位年纪大的老人没能熬过去,今晨……去了。”

绿蕉知道,说了这事儿对小姐打击一定很大,但不得不说啊,只有清楚现在的真实状况,小姐才能知道该如何应对。

身子一滞,瑰月轻叹一声:“还是弄出了人命!”

“你也莫太自责,这也怪不得你啊!你怎么会自污声名做这样的事儿啊,我们月儿最是善良心慈的。”

沈蓉的关切,瑰月半句也没听进去,她飞速在脑中计较了一番,抬头望着绿蕉问:“百姓都是怎么看的,如何议论这事儿的?”

她心里很明白,这又是一次针对她的事件,敌人不明,但敌人为了达到目的,肯定会控制舆论导向的。分析一下这些舆论,说不定就会有线索。

绿蕉抿唇,犹豫片刻,还是一五一十地禀道:“如今,街头巷尾都议论得很厉害,大家都说……说是世子夫人新婚未足月,就抛头露面,得罪了喜神娘娘,娘娘于是降灾荆州。”

“岂有此理!”沈蓉气得不行,嚷嚷起来:“这些无知小民!明明是歹人下毒,如何怪到了月儿头上?月儿,你立刻下令,让荆州府衙派人去捉拿那些造谣的祸首,看他们还敢不敢随便乱嚼舌根子!”

瑰月苦笑,安抚沈蓉:“沈姐姐,怪不得人家说事不关己,关己则乱。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这个事儿可不能这样凭意气解决!”

扭头,瑰月又问绿蕉:“还有什么情况,都仔细给我说说。”

绿蕉就将知道的事无巨细地全都禀报瑰月。

谢掌事沿用了瑰月先前的处理方法,一边安抚救治百姓,一边调查下毒的凶手。可因为在场的人员冗杂,很难找到凶手,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眉目。

“月儿妹妹,萧家老夫人对你还是很回护的。出了这样的事儿,她一把兜了过去,不肯让你受人责难。又怕你记挂着,还把进展情况都告知于你,真是最好不过的长辈了。”

沈蓉的话让瑰月一愣,正要说话,绿蕉突然拍着脑袋道:“对了,小姐,谢掌事告诉我一件怪事儿!”

“噢?什么怪事?”

瑰月和沈蓉都好奇看过去。

“谢掌事说,城里的药材,尤其是解毒药材突然就紧缺了。还有,天气冷,木炭也突然有价无市。那几个收容百姓的帐篷里,日夜靠燃炭取暖,木炭都不够用了,谢掌事无法,只有先调了府里的木炭去救急。不过,这样大的消耗,只怕府里的库存也撑不了几日了,何况府里的主子们也是要用炭的……”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瑰月忧心不已,对沈蓉后来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答得就很敷衍,沈蓉也体谅她的心境,很快就告辞而去。

“绿蕉,我请的客人还没有消息?”

“小姐,天寒地冻,不好行路,大约是没有这么快啊,且再等等吧!”

瑰月立起身,定定看着绿蕉,问:“你方才为何不让我告诉沈姐姐,我们的消息都是梅姐姐传来的,并不是谢掌事告知的。”

“呵呵”绿蕉掩饰地干笑了下:“被您看出来了?”

“我还不知道你!”

白了一眼绿蕉,瑰月等着绿蕉的解释,她知道这个伺候自己多年且忠心无比的丫鬟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面对小姐询问的眼神,绿蕉反倒嗫嚅起来:“小姐,梅大家说,城里的药材铺和木炭商人都是被人控制了,这个幕后之人,很可能是……是沈家。”

沉默半晌,瑰月才不悦道:“是沈家也未必是沈姐姐的意思啊。你也知道,沈姐姐向来嫉恶如仇,怎么会做这样落井下石的事儿,而且,她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小姐,您忘了那天陶家主的话了,沈家为了谋利,无所不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沈大姑娘能一无所知吗……”

“住口,陶家主的话还有待查证,我们怎么能仅凭人家几句话就怀疑自己人?”瑰月急切地打断了绿蕉的话

绿蕉噤声,她知道她家小姐的性情,谁对她一丝的好,她就回报十分的好。沈大姑娘一直是她的闺中密友,又极可能是她未来的大嫂,两人性情相投多年,她是不愿意相信沈小姐或许有另外一面的。

俄顷,瑰月放低声音说:“绿蕉,目前尚不能确定沈家就真的是那样的奸商。就算确定了,沈姐姐也不一定知情的。不,我可以肯定,她一定不知情!”

绿蕉放下手,无言沉默,她亦希望沈大姑娘是无辜的,她并不希望小姐和这个多年的朋友渐行渐远。

然而——这会不会是她们主仆自欺欺人了?

贺嬷嬷房中

听雪将新沏的茶恭敬递给贺嬷嬷。

贺嬷嬷靠在椅上,轻轻抿了口茶,舒服地喟叹一声。

“你这丫头倒是学到了不少本事,这茶沏得不错!”

对于嬷嬷的夸奖,听雪淡淡地,她缓声道:“都是导师教得好,您不是说了,作为一个出色的谍者,就是要什么都精通。”

贺嬷嬷哂笑:“说来容易,做来难啊!你们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很不错!”

她抬头,望着听雪:“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我这伤也好了,你还来,定是为了世子夫人的困局?”

听雪不语,只在贺嬷嬷对面坐下,显得心事重重的。

“作为一个出色的谍者,的确是要融入角色,但不可沉迷角色,你这样子——很担心她?”贺嬷嬷审视听雪。

听雪眉头皱得死紧,半晌才开口:“嬷嬷,萧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好不容易求来的姻缘,为何放任世子夫人处处受屈,难道他们并不是想结两姓之好?”

“呵呵”贺嬷嬷篾就笑,意态闲适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世子夫人出身高贵,是萧家宗妇的上佳人选。但作为萧家宗妇,她还必须有应对各种刁难、困苦的能力,只有过了这些关卡考验,她才能真正在萧家后院有话语权和相应的地位。你只是奉命保护她性命安全,其他如何,你瞎操什么心!”

“不是的,导师!”听雪激动起来:“她曾经为西隆守军的军械问题出谋划策,我敬佩她的为人,希望她能事事顺遂,并不只是保全她的性命而已。”

听雪的话令贺嬷嬷一愣,镐京军械出问题的前后始末,清楚的人并不多。但威风营绝对是知道的!老爷命令威风营袖手旁观,让他们闹去,就看谁本事大了。

如今看来,少爷也是知情的,他还把这事儿告诉了在萧家执行任务的听雪。少爷真是用心良苦啊!听雪就是个性情中人,她知道了世子夫人的人品行径,自然是更愿意倾力保护世子夫人的周全!

贺嬷嬷看着听雪,容色渐冷:“听雪,你可以有你自己的感情偏向,我已无权干涉,但有一点你必须明白。”

听雪睁大眼睛,看着昔日的老师,面露疑惑。

贺嬷嬷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负手看着夜色,半晌才道:“当今之世,女子在夫家要过得好,来自于两点。”

“哪两点?”听雪紧紧追问。

“一,夫君的包容保护;二,自身足够强大!”贺嬷嬷冷漠地回答听雪。

听雪若有所思,她喃喃:“萧长空心有所属,为了名誉地位娶了李家姑娘,对世子夫人……”

“所以我说你少操那份心,只管做好自己的任务就行。”贺嬷嬷回过头,又闲闲地劝听雪。

再次望向窗外,贺嬷嬷的声音渐至缥缈:“那个殷夫人,她的母亲甚至连得力的人手都没给她配齐,她真的是传言中的那么万千宠爱吗?”

世子夫人身边,唯有绿红二人是得力的,就这么点儿人手,应付萧家的波谲云诡,是远远不够的!李孟春是个男人比较初心,殷夫人难道不懂这些?怎么感觉她就是眼睁睁将孩子放入狼群而无动于衷的样子,她,还是世子夫人的亲娘吗?

还有这个萧长空,老感觉他像是藏着很多秘密似的,对自己的妻子也是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对自己妻子的悲喜不够上心。

面对这样的局面,这位世子夫人似乎注定了败局。

但是,情况好像又不能这样简单论定。

看似孤立无援的世子夫人似乎得到了九家的帮助。老爷曾经说过,不能小瞧了九家,那是个汇聚天下英才的组织。所以说,世子夫人若是能将九家运用得好,何异于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遇到腊八投毒这件事儿,世子夫人似乎是坐困愁城、无能为力,实则,九家的人已经在全力帮她解决问题了。

年纪轻轻的蕲州李家贵女,看似少不经事,实则有心机,有谋略。该忍的地方她能忍,该让的地方她能让,很有大格局。

当然,该狠的地方她也狠;该坚守的地方,她也寸步不让。

思及此,贺嬷嬷惆怅起来。

难怪少爷对她念念不忘,即便她已经嫁为人妇,也不惜人力物力地保护她,这样痴心一片,该怎么了结?还有那个萧长空,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辜负怎样的瑰宝,或者说,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这三个人可谓是当世翘楚,却陷入了这样的情感纠缠,未来该是怎样一个了局?

贺嬷嬷只淡淡地对听雪说:“她没有你想像的软弱可欺,你且耐心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