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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间挪到晚上十二点整的时候,电梯响了一声,谢逾被吸引了目光,往电梯口看去,电梯门应声而开,一个老人步履蹒跚、被人搀扶着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谢逾的胸口突然像是被什么揪了一把,往老人的方向扯去。她连忙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往搀扶着老人的人看去,莫名的,她想要看清那人的长相。

但就在即将看清的那一刻,抢救室里响起一阵躁动,紧接着是机器的滴滴声、医生们的脚步声,还有一声又一声震动声,在寂静的回廊里显得异常突兀。

叶情猛地起身,朝抢救室奔去,由于起得太急,整个人顿时因为脱力而栽倒过去,谢逾慌忙起身去抓,才堪堪稳住叶情。

“叶情,你冷静点!”她有些生气地说道。

下一瞬,她仿佛看见了透过门缝底下的一条耷拉着的红线,宛若秋季含苞待放的玫瑰,闪着微弱的光。

谢逾的心没来由地一阵狂跳,在拉住叶情的同时,她能够感觉到叶情摇摇欲坠的身躯,在轻轻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打碎了似的。

她的眼眶没来由一阵湿润,朦胧的泪光中,她看见淡红色的红线微微颤动了一下,接着就像失去生机一般再次耷拉了下去,再无生气。

这跟袁艺伶和孟裕峰那天一样,不同的是,一个谢逾能够改变,而另一个,谢逾只能站在手术室外,静静地等待着生命的最终判决。

医生叹了口气,推门而出,摇了摇头。

叶情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谢逾一时搀扶不住,跟着踉跄了一下。

医生见到瘫软的叶情,急忙走了过来,对他说:“您放心,手术没问题,但是术后还需要好好修复。”

叶情一时间如获新生,抓住一声问道:“我妹妹她,已经没事了对吗?”

“手术是成功的,但是病人已经不能再进行骨髓移植了,所以……”医生不敢妄下断言。

“所以?”叶情不敢置信地望向医生,明白了医生的话,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只是死死拽住医生的手臂,转而问道,“她还有多久?”

医生摇了摇头,只是道:“现在建议完成病人的心愿,能吃的、能做的,都尽可能满足吧。”

这无疑宣告了她的死期。

叶情木讷地点了点头。

谢逾很慢地眨了下眼,抬眸看向病房,那根红线的颜色一如初见一般,淡红没有一点变化,唯一不变的是,此时的红线,已然了无生气,宣示着既定的命运。

谢逾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一小部分人的胸口上没有红线,他们也许是天生没有红线的,又或许是与他牵红线的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汇入了时间的洪流,结束了生命的进程。

而耷拉下去的红线,则证明了叶惜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

整个医院中,一根耷拉着的红线紧连着呼吸机上的女生,显得沉重而忧伤……

谢逾说不出安慰的话,她的眼泪也顺着眼角滑下,心一阵一阵的发酸。

陆一航此时就站在身后,刚才搀扶完老爷爷出了电梯,一回头,他就看见了谢逾抱住叶情的一幕。

当时他只觉气血上头,想着学姐你说有点事,竟然是在这“私会”叶情?当即想要讨个说法。

但下一秒,他便注意到了这一层是IcU——重症监护室。

周风曾跟他们提过叶情的妹妹得了重病,他不由地将这一切串联在了一起,很快便明白了一切。

随着抢救室门被推开,一个戴着呼吸机的女孩被退出,叶情和谢逾静静地跟在了护士长后面。

陆一航连忙躲到了别处,没让他们见到自己。

叶情应该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的。

陆一航这么想着,也不知道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但出了抢救室应该就安全了吧?一定是这样的。

陆一航默默祈祷着。

接着,他有些沮丧地退回了电梯,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叶惜一路在护士长的护送下,被推进了IcU,周围的仪器繁多冗杂,就仿佛吊命一般,各种仪器机械化地运作着,记录着各种错综复杂的数据。

这一层全是重病患者的房间,每个房间都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味道缠绕在一起,吊瓶滴答作响。

不同于之前大厅的嘈杂,这里笼罩着诡异的安静,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偶尔飘来的小声的啜泣声,显得异常清晰。

叶惜躺在医院的留诊观察室,浓浓的消毒药水味道呛入鼻腔,而此时的她嘴唇惨白着,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紧闭着双眼,整个人十分消瘦,虚弱得不行。

叶情沉默地坐在身旁,想要伸手去抓叶惜的手,但她的手上插满了针管,令叶情的动作僵直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

“学姐,你先走吧。”好半晌,叶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谢逾没有说话,点点头,走出了病房。

她在留诊监护室外逗留了一会,习惯性地走到了陆一航的病房外。等她再度回神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这。可是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整个病房静悄悄的,虽然病房仍然开着灯,但谢逾没有推门进去,抬脚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

她觉得身体很累很累,眼睛都累得快阖上了,但精神却像受了刺激似的紧蹙着眉头,不让她入睡。

就在这种双重折磨下,谢逾不禁想到了叶惜。

那个第一眼见到就是“团宠”的女孩,她坐在一群大老爷们中,发着呆,但嘴角却挂着笑,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但是没过多久,她便惨白如纸,了无生气,躺进了重症监护室里。

命运仿佛很爱开这种人的玩笑。

他们坚强,但命运偏不给他强壮的身体,让他饱受折磨、却依旧每天微笑着面对世界;他们不屈,可命运却不给他时间顽强,一场疾病加身,便轻易地剥夺了他的一切。

对比之下,自己又是何其幸运?又有什么理由不坚强、不乐观呢?

……

最后,谢逾陷入昏睡,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头砸下来的瞬间,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感觉有人轻轻地用手捧住她的头,将自己轻轻地平放了下来。

她感到有一双温暖的手在自己的头上摩挲着,之后,便有什么东西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再然后,她的意识便渐渐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