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千阳又用卫星电话联系了一下，接应他的船早已出了杭州，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挂了电话，卢千阳走到言无忌的面前，翻过他的手腕，看了看伤口，伤口不大，血液淌得慢了些。
卢千阳从驾驶舱里翻找出一个急救包，用纱布给言无忌的手腕包扎好，又给一直沉默不语的言无忌点了一支烟。
“感觉怎么样？”
卢千阳问的是言无忌的身体状况，言无忌用沾满血污的手指夹着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卢千阳。
“死不了，你们的船什么时候到？”
“快了，等着吧。”
卢千阳一边回答他，一边慢条斯理地也点了一支香烟。
“你是不是觉得很满意？抓住了一个共济会的纸戒骑士……”
言无忌眯着眼睛，透过眼前那袅袅升起的烟雾，盯着对面的卢千阳。
卢千阳用轻蔑的目光看了一眼言无忌，嘴角微微一扬。
“说实话，我从未感觉自己有过什么满意或者欣喜，在我认为，只要是破案子，抓敌人，就够了。”
他又停了停，吸了一口香烟。
“我管你是什么骑士不骑士的，你犯的什么罪，违的什么法，有其他人和你慢慢掰扯。我的职责就是把你们这些人逮住就行。”
“……”
言无忌铁青着脸庞，眼神满是不甘，甚至满是怨恨。
“你这老鬼子在咱中国呆了几十年，应该说也算是中国人，你对中国人还不了解么？对中国文化不清楚？”
卢千阳轻蔑之色更重了，狠狠地哼了一声。
“什么共济会，光明会，鬼子搞的什么黑龙会，玄洋社，都玩了上百年了，玩出什么花儿来了没有？这些狗屁玩意儿若是烧烧香，拜拜菩萨，也许还能存在个几百年，他们要是搞什么阴谋，玩什么诡计，只怕是鸡蛋碰石头了……”
言无忌的脸色更加难看，卢千阳的话其实是有道理的，至少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是有道理的。
自古以来，几千年的中华文明发展史中，历朝历代也出现过数不胜数的民间组织，有明的，也有暗的。
但凡带点政治企图的，无一例外，全部被剿灭，没有一个成了事的。
远的有春秋时期的墨家，东汉末年的黄巾军，太平道；元末明初的明教，还有后来的那白莲教，小刀会等等。
当然，最为着名的还是清末时期的太平天国运动了。
太平天国是唯一一个用西方的耶稣基督来结合中国本土文化的组织，可是结果如何呢？中国大地上死了上千万人，甚至和整个抗战时期的死亡人数差不多。
太平天国运动是正义的土地革命么？是正义的农民起义么？
不是，他们只是一场闹剧，也是给中国民众造成巨大伤害的悲剧！
政治，不是那种玩法……
“你……，你还年轻，你的路还很长，你会看得见那一天的！”
言无忌抬起绑着纱布的手，指着卢千阳恶狠狠地说道。
“我会看到那一天？老子会等着那一天，看你们怎么渗透这个国家，看你们的阴谋落败！”
卢千阳毫不示弱，一脸正气。
言无忌顿时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微张着嘴唇，惊恐的双眼盯着卢千阳。
就这么凝固了好几秒钟，忽然，言无忌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弯下腰，眼角都渗出了泪水。
卢千阳阴沉着脸，盯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心里顿觉一股恶心。
“你……，你还是和他们一样，根本不知道未来的战争是什么样的；你和他们一样，都是老派的公安，完全不了解未来的情报战，谍网战，渗透战会是什么模样！”
言无忌直起腰，用手腕的纱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脸猖狂的笑容盯着卢千阳。
卢千阳伸过手，一把捏住他的手腕，言无忌顿时疼得嘴一咧，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不管什么模样，我只做我该做的，坏我华夏者——杀！”
“杀？你杀了我？”
言无忌忍住剧烈的疼痛，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来。
卢千阳狠狠地把他的手一甩，一脸冷笑。
“你死不死，由法律说了算！”
言无忌慢慢地起了身，脸上居然又涌起狰狞的笑容。
“既然你不能让我死，你们的法律也不会让我死的……”
卢千阳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的言无忌，竟然无言以对。
他说的没有错，也许在六十年代以前，还有判国民党特务，潜伏间谍死刑的案例，自从八十年代以后，已经鲜有听闻判处间谍、特务死刑的案例了。
甚至连一部专门针对间谍的法律都没有。
卢千阳想明白了这老小子的算盘，要走合法的渠道，这老小子死不了，只要不死，他们的人一定会营救他。
卢千阳心里忽然被一股莫名的激愤充满，他一把拉住言无忌的手，两三步就拖着他出了驾驶舱，来到狭窄的船舷走道上。
言无忌一个踉跄，整个身体匍匐在船舷栏杆上，头悬在外面。
卢千阳的胳膊顶在言无忌的胸前，双眼冒着怒火盯着言无忌。
言无忌看了一眼船舷外那蔚蓝、深邃的海水，笑了笑，努力地扭过脖子，盯着卢千阳。
“你，你是不是想把我一把堆下去？”
“……”
卢千阳没有说话，脸色阴沉得可怕，那眼神如刀锋一般，割过言无忌的脸庞。
“看来，他是真没有看错你。你杀于大名，为了给王美兰报仇。因为你知道，法律不会把于大名怎么样，即使把他抓进去又如何？你现在心里已经起了杀心，你也知道，我一进国安的门，就不会再说任何话……”
言无忌倒垂的脸涨得通红，他吃力地呼吸了两口清新的海风，继续对卢千阳说道。
“其实，很简单，很简单的……，你把我推进海里，用我的枪在舱门上打两枪，又朝海里挣扎的我打两枪，一切都很完美……”
卢千阳狠狠地把言无忌的胸膛一顶，他的心头却是微微一惊。
这老东西嘴里说的，正是他刚刚在心里盘算的计划。
也许，应该叫阴谋才对！
忽然，远远地传来一阵汽笛声，卢千阳没有任何反应，那言无忌却吃力地转了转脖子，侧脸顺着船尾看过去。
远远地一艘快艇朝这边驶了过来。
“你的时间不多了……”
言无忌一脸狰狞地盯着卢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