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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巨响过后,皇帝的脑袋再次被砸进了地里。

人类的脑袋自然没有硬到能给这大理石的地面砸个坑,但武者的身体强度就不一样了,此刻这广场虽然已经坑坑洼洼,皇帝本人那珠光宝气的龙袍也已经成了飘飞的破絮,但身体上依旧没有哪怕一个伤痕。

当然,这也不全都是因为他有了修为——

难以言喻的疼痛还未散去,飘荡着的金色光绸就着急地挤进他的身体里,眨眼间,脑袋上还没来得及流出血液的伤口就恢复如初。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他还在为自己获得的无与伦比的强大生命力而欣喜若狂,觉得自己彻底领悟了超越凡世的道路,不远的将来就能够和传说中的仙人们并列。

可现在,他只觉得后悔,非常的后悔。

“这都没死,跟我想的一样啊。”一旁的纪允炆看着皇帝爬起来,像是在观察某种新奇的生物。

“既然如此,咱们再来玩一些新花样好不好?”

说着,就朝皇帝走来。

“等等,汝究竟——”

皇帝的语气里求饶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但他还是没能把话说完,随着脸上遭受冲击带来的短暂的昏天暗地,他还没倒地,就感觉自己的脚踝被巨力捏住。

骨头即刻便被捏得粉碎,周遭的生命力虽然立刻就试着进行修复,但每当碎裂的骨头愈合,就又会被那股巨力粉碎。

来不及为这翻来覆去毫不间断的痛苦哀嚎,那股巨力就猛地扯动起他整个人,紧接着,便是与地面的一记结实的撞击。

没有任何停歇,那巨力以扯断皇帝一条腿般的趋势将他抡到半空,然后再次猛地撞向地面。

纪允炆抓着皇帝的脚踝,像是抓着一块湿抹布一样反复摔砸,时不时在空中多抡几圈然后再狠狠地摔向地面。

没一会儿,这片广场的地面就已经像是被犁了一遍,甚至找不到任何一块稍微大一些的碎石,那些崩飞的碎片,全都在多次的砸击下变成了粉末。

纪允炆停下时才发现:秘法的恢复能力居然差点没跟上他造成伤害的速度,自己手上拎着的皇帝已经完全变成了血人,被抓住的这条腿貌似也只剩一层皮还连着身体了。

刚想问问这人死了没有,一旁残存的生命力就全都涌进了皇帝体内;不过这人大概已经在痛苦中彻底麻木了,即便身上的伤口全都愈合,也只是半睁着无神的双眼。

“嗯,差不多了吧。”纪允炆环顾四周,发现漂浮在空气中的金色光绸已经所剩无几。

那股肉眼可见的邪气倒是浓郁如初。

“喂,醒醒。”纪允炆把皇帝扔到地上,蹲下来抽了他两耳光。

这两耳光效果不错,皇帝的双眼很快变得清澈了不少,他无声地盯着纪允炆,眼神里比起恐惧,更多的是不解——

这人是谁?

为什么打我?

他的实力,就算我有仙术护体,也应该能轻松杀了我才对,为何迟迟不下死手?

他难道是在以此为乐吗?!

“准备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纪允炆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坐在皇帝身边,看着远方阴云积聚的天空。

“朕,朕......”即便到了此刻,皇帝也还没放弃自己所谓的皇室尊严,他摆出一副说不出话、需要帮忙的样子艰难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纪允炆的手。

然后,他的这只手就凭空齐腕而断,周遭的生命力虽然立刻赶来进行恢复,但终究所剩无几,因此断肢生长得快是快,一时半会儿却也无法像刚刚那样恢复如初。

“就算我刚刚让你碰了,你的小伎俩也不会有意义,反而会害死你。”纪允炆蔑视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刚刚想要触碰他,无非就是想趁机对他也施加火镰教秘术,剥夺他的生命力。

“我跟你吸收的那些人不一样,吸我,你会撑死的。”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老老实实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呢,还是我重复一遍和刚才差不多的游戏?”

“放心,我手艺很好,在玩完一整圈之前你绝对没法咽气,想死我都不会让你死。”

皇帝怔怔地看着纪允炆,记事以来,他从未如此刻般觉得自己像是个匍匐在地的渺小虫豸,哪怕是尚未继承皇位时出使大炎,面见那“真正的上国君王”,他都不曾感到如此的卑微感。

和“对方随时都能像踩死一只虫子那样踩死我”更侮辱人的是什么?是“哪怕对方能像踩死一只虫子那样轻松踩死我,他都不屑于这么做”。

从纪允炆的眼神和态度里,皇帝只读出了这么一个态度:和你比起来,路边爬过的蚂蚁更能让我重视。

奇耻大辱!

然而,皇帝此刻的内心里,没有因此泛起任何愤怒的水花,甚至涟漪都没有。

他早年间曾经遇到过某个宗教的狂信徒,他当时高高在上地问了一个很不礼貌的问题:“若你们的神只把你们当虫子一般的存在,你们还会信奉他吗?”

“我会献上最诚挚的敬意,因为我的神竟然愿意看我,甚至思考我究竟有怎样的价值。”

这是他从狂信徒那里得到的回答。

也是他此刻面对纪允炆的侮辱完全发不起怒的最直接原因。

成神?登仙?万寿无疆?

太可笑了——经过了刚刚的蹂躏之后,皇帝只觉得自己不久之前的那种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 傲气是一种蠢到极致的表现。

他甚至还想着从今日起以身的身份,不断扩张领土,征服乾国、击溃大炎,一统东方甚至是西方。

结果呢?才刚刚靠着这仙术恢复了青春,拥有了本以为不朽的肉体,就立刻在自己的皇宫里被一个陌生人毫不留情地摧残了一番。

身体已经恢复了,但他却没有再次爬起来的力气,或者说勇气。

“你问吧。”皇帝无力地说道。

“对了,为了防止你误会,我就先解释一下——”纪允炆一副刚想起什么的表情,说道:“就算你从一开始就对我的问题知无不言,刚刚那顿打也是逃不了的,也就是那不是审讯的一环。”

“那么现在第一个问题:你从哪学来的这套邪术。”

纪允炆也不理睬皇帝在听到他那句所谓解释之后的神情变化,径直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是大概两年半前一名武者进献的。”略加回忆之后,皇帝开口叙述:“那人来历不明,说是有永生不灭之仙法要进献,在他给朕......给我的书上,就载有这套仙......邪术。”

筹备和修炼一个来历不明的武者进献的功法,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似乎有些要不注重自身安全,但当时的皇帝已经受困于衰老久矣,寻求延寿之法已经好几年了。

武道功法、奇门异术、灵丹妙药......皇帝尝试了所有的办法,遍寻了自己皇权所及的一切势力,都没能找到能从不可避免的衰老和死亡中拯救他的东西。

不过也正是在这种皇帝带头求长生的风气影响下,朝堂上下都是一副沉迷于此道的景象,一些江湖骗子也可以轻松的以此接触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权贵,还出了不少闹剧。

贵为皇帝的他之所以接见那个武者,是因为和一众看上去更像是杂耍艺人的所谓名士比起来,那个人看上去是个确确实实的高人。

当着众多权贵小露的几手,毫无困难地折服了这个小国家的君臣。

那个武者说,宋国虽贫弱,却是少数建立在大义之上的国家,天意便该宋国昌盛、一统天下。

这么多年来这个国家之所以止步不前,无外乎是因为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君主,但现在陛下御宇四十余年毫不动摇,朝野上下百官归心、百姓臣服;如今祈求延寿以图大业的诚心更是感动了上苍。

因此,自己便顺应天意,将此秘法赠与皇帝,助皇帝成就不世之伟业。

“他人呢?”

“进献此法之后,那武者说自己已经完成了上苍交付的使命,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就连宫中侍卫都不曾注意到他是何时、又是如何离开的。”

就这么看确实是火镰教的手笔——听完皇帝的讲述,纪允炆确认了那个神秘武者确实就是火镰教的余孽。

掌握这一邪术的本就只有火镰教高层,能够知晓其原理,将之写出来教会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的,更是只有寥寥几人。

但是,当初他们猎杀火镰教残党的时候可是花了大功夫的,一切有关火镰教所创下的那些功法、邪术的东西都被销毁,怎么会漏了这么个大鱼?

“你就没试过追查他?”

“试过。”

皇帝当然试过寻找那名武者,明面上是为了请这位高人担任大宋国师,既是报恩,也是笼络能够为宋国、为皇帝所用的强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又“顺应天意”把这秘法传授给别人。

这种东西,有自己一个人掌握就够了——皇帝想得很明白,哪怕恩将仇报杀了那个武者,他也要防止秘法落到别人手里。

“派去调查他的探子,没人活着回来。”

这是肯定的,能从我们手上跑掉的猎物,咬死你手下那些臭鱼烂虾易如反掌。

“线索?”

“那个武者,和大炎有关。”

“嗯?”

装病在床,暗中布置秘法的这两年时间里,皇帝暗自查阅和分析了那些密探失去音信前送回来的所有情报,尝试从中找出一些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他的能力其实不俗,还真就从中分析出了一些东西,其中最让他难以置信的就是:那个神秘人,似乎和大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准确的说,是和大炎的某位高层有关。

密探们查找出的线索中,有一封没来得及销毁的信上,皇帝看到了一个独特的麒麟图腾。

他年轻时出使过大炎,跟大炎的相当一部分权贵都有所接触,而那个麒麟图腾就曾出现在他近距离聆听过的大炎权贵圈子传闻中。

在他所知晓的那些传闻中,这个麒麟图腾的主人在大炎的权势难以估量,甚至有人说大炎皇帝不过就是大炎明面上的君王,实际上掌握整个国家的,是这个麒麟图腾背后的人。

好老土的阴谋论——纪允炆对这老套的桥段感到有些无语,但并没有全部当作无稽之谈。

他接下来就要去大炎,这个目前为止和自己关系最密切的国家。因此只要是可能影响他和徒弟们接下来大炎之行的因素,他都会重视起来。

背后掌控大炎的人,和火镰教那样的邪教有关系?

难道说是那种“反派后面有个大反派”的套娃桥段吗?

“没了?”

对于这个问题,皇帝摇了摇头。

“那行,我记下了。”

看来到大炎之后要做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麒麟图腾的传闻纪允炆是调查定了,根据他的经验:像这种隐藏在深处的组织,往往都会有一些惊世骇俗的大计划,与之相比宋国皇帝这万寿无疆的计谋都会显得像小孩子过家家般幼稚无趣。

哪怕只是给当年失误了的自己善后,他也有必要好好查一查,至少不能再让火镰教的余孽四处游荡了。

既如此,这边的事情也该画下句号了。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死啊?”纪允炆看着皇帝,有些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皇帝愣住了,虽然很清楚自己难逃一死,但眼前这人居然如此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实在是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杀人,难道不该都是很有格调的吗?

知道自己就算摇头求饶也活不了的皇帝,咬着牙点了点头,只希望纪允炆能念在自己实话实说的份上给自己一个痛快,让自己保持一个皇帝最后的些许尊严。

“我不会杀你的。”

然而,纪允炆的话却完全超出了皇帝的预料。

“或者说,我不是最有资格杀你的人。”

既然现在大部分皇亲国戚已经死在这了,消息一传出去整个宋国顷刻间就会陷入字面意义上的“群龙无首”状态,因此纪允炆也就不需要再给皇帝的死亡做任何伪装了。

接下来只要再去把没到场的五皇子干掉,“宋国皇位争夺赛”就该开始了。

纪允炆毫不费力地打断了皇帝的四肢,然后拎起他,朝皇宫外走去。

“你最后一次见自己治下的百姓,是什么时候?”

“想知道他们对你是怎样的看法吗?”

“其实我也很好奇哦,吃不上饭,日子过不下去的老百姓们,在见到那个让自己活得如此艰难的罪魁祸首,还发现他任由自己处置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纪允炆瞟了一眼皇帝。

这个人的眼睛里,终于再次浮现出了恐惧。

“放心,到时候他们要是实在弄不死你,我会帮上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