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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鱼信气的转身拿起桌上的算盘珠子就要带着长鱼野去讨个公道。

眼看着文弱的白面书生气的满脸涨红,朝玄风本就冷沉的面色更黑了几分。

“长鱼信。”

一声冷喝才让长鱼信注意到被长鱼野带回家的人竟是武安王。

眼中的诧异没有掩饰的落进朝玄风眼底,让朝玄风冷嗤一声,

“本王伤的,你待如何?”

伤了人还一副威胁的语气,听的长鱼信一阵气闷。

可对方是如今暂管朝政的王爷,长鱼信打不得,骂不得,最后只能将算盘重重一搁,

“庙小,不留大佛。”

朝玄风冷笑一声,用受伤的肩膀顶开长鱼信,大刀阔斧的坐在桌边,

“长鱼野,还要入宫吗?”

长鱼野烦躁的薅了一把头发,朝玄风这人真的看着欠揍。

但眼下为了姣姣,能屈能伸!

长鱼野拍了拍长鱼信肩膀,低声开口,

“没事,你还不知道我,我什么时候吃过亏,早晚要套了麻袋把他打一顿的!”

随后又故作大声的开口,

“没事没事,好兄弟就是打出来的感情,上了药还要劳烦尊贵的武安王带我入宫!”

朝玄风似笑非笑的睨了长鱼野一眼,他是当他聋的?

套了麻袋打一顿,真敢想。

一听入宫长鱼信也瞬间没了脾气。

他知道遇上皇贵妃的事,长鱼野怎么都能忍。

这或许便是事到如今,他感怀皇贵妃从前的不易,也为自己曾经的妄自揣度和给予皇贵妃的苦难愧疚,却始终无法喜欢皇贵妃,将皇贵妃当妹妹看待的原因。

只是看着长鱼野龇牙咧嘴的解开衣裳,将伤口露出却仍旧掩盖不住面上笑意和期待的模样,长鱼信便默默闭了嘴。

转头从药箱中取出了金疮药,又让管家去打水来。

“不着急入宫的话,便等一等,我做一叠如意饼你带去宫中,看皇贵妃能否进食,若皇贵妃无甚胃口,过两日幺娘便也入京了,看能否让幺娘入宫给皇贵妃做海鱼粥吃。”

长鱼信心思细腻,与长鱼野期盼的皇贵妃醒来不同,他却是有预感,那般决绝自刎,将所有人后路都安排妥当的皇贵妃,即便醒来也不是万事大吉。

金疮药覆上伤口的刺疼让长鱼野皱了皱眉,下一瞬却欢欣的看向长鱼信,

“幺娘要来?再好不过了,姣姣最爱吃幺娘做的海鱼粥!如意饼也做着,就算姣姣不吃,也是个好彩头。”

“你只顾着皇贵妃,幺娘是父亲送来的,也不听你问一声。”

长鱼信到底没忍住说出了口,可长鱼野只是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

“我送了五百两银子回去给他,可不算没良心,兜里一厘钱都没了,再说了,幺娘是为了你送来的,你苦夏,喝不到幺娘做的汤就食不下咽,十日能瘦成竹竿了,我却是半点吃不惯幺娘的手艺,你说要我多问什么?”

长鱼信给长鱼野上药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一旁的朝玄风却是闻言多看了长鱼野一眼。

只看长鱼信对长鱼野的在乎,他本以为长鱼野这样的性子该是阖家宠出来的,如今听来却好似并非如此。

只是与他不同,提及对父亲的不满时,长鱼野坦坦荡荡。

不喜便是不喜,看不出什么自伤,更没有因为长鱼信的话而陷入纠结。

朝玄风自不自觉握紧了双拳。

他,他不敢。

他总觉得先皇太后待他不好,可他从不敢直言。

唯一一次宣泄情绪的恶语相向,还是对着皇兄。

朝玄风忽然有些不自在的垂了眼,从气势逼人的武安王变成了茫然不自知的呆头鹅。

本因朝玄风伤了长鱼野而故意无视朝玄风的长鱼信见状,又不免多看了朝玄风一眼。

也是这一眼才发现朝玄风暗色的衣袍,显然也被血液浸透。

长鱼信迟疑着用眼神询问了长鱼野,谁知这人半点不心虚的扯开个灿烂的笑,

“他说姣姣不是我妹妹,我一时气愤,随手抄了酒壶就砸了!”

长鱼信只觉得眼前霎时一片黑暗。

他听到了什么?!

在京城地界!

他这个好弟弟因为一时气愤!

把当今天子胞弟,如今暂代朝政的堂堂武安王拿酒壶砸了!

他还对着武安王阴阳怪气的赶人?!

长鱼信忽然觉得心口气闷,想着账本上存下的两千两银子,是否够他从牢里捞长鱼野出来。

本在迷茫中的朝玄风被长鱼野的高声自得惊醒,又看长鱼信冷汗涔涔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竟是觉得好笑起来。

若他真要治罪,还能在此安坐许久?

可朝玄风显然低估了他这张冷面煞脸的威慑力,冷着脸时还好,如今这样陡然笑起来,简直要把长鱼信三魂七魄吓飞。

下一瞬没了三魂七魄的长鱼信就看见武安王抬手解了衣襟,将肩头留着血的伤口露出,

“愣着做什么,要本王求你上药?”

长鱼信这才回过神,忙不迭将给长鱼野准备的金疮药收了走到朝玄风身后。

只是上了药还没包扎的长鱼野愣了愣,

“长鱼信!你倒是先给我包上!”

“闭嘴。”

嘿!

被无情斥责的长鱼野剑眉一扬,正要生气呢就见长鱼信眼底满是震动。

迟疑中长鱼野下意识走到了朝玄风身后,也一并噤了声。

宽阔挺实的蜜色后背布满了刀剑伤痕。

新伤叠旧伤,肩胛骨处错落了重叠的好几道砍痕。

在这一刻,寻常至极的,驻守边关七年,有了令人震颤的画面。

朝玄风绝不是在边关当一个闲散王爷,浑浑噩噩的混过每一日。

他的七年是在边关的厮杀中,在每一次抵御草原人入城掠夺时,奋不顾身的抵御外寇,守卫疆土与百姓。

想到方才匆匆一眼,长鱼野猛的将朝玄风掰过身,将他只露出前胸的衣襟狠狠往下一拉。

果不其然,后背的伤不少,可正面留下的伤口更多。

胸口处的贯穿伤,腰腹处拦腰留下的伤。

触目惊心。

和剿匪截然不同的残酷沙场在朝玄风这一身伤疤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长鱼野,你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