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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能再泡了。”

白榆立在浴池边,脸上满是焦急。

从景平苑回到乾正宫,皇上就沉着脸直接往浴池泡,这都泡了快一个时辰了,损了龙体,别说嫣嫔降位了,就是把嫣嫔杀了也不值当啊!

朝瑾向来多情散漫的桃花眼睁开,尽数是冷凝的不悦。

油润黏腻的触感如附骨之蛆,久久不散。

秀女选秀本就严苛,底下人也只他风流性子,选入宫的后妃只会比从前更优。

即便是玉贵仪那样古板的性子,也有一双难见的莲足。

如嫣嫔那样发黑的泛出油脂的手......

朝瑾猛的一阖眼。

不能想不能再想。

长鱼姣让小满给小林子送的金瓜子,被沾满了香露的绢帕包着。

小林子藏不住喜色,是个爱出风头,正巧看见侍衣太监平安,就捧着那金瓜子到他跟前炫耀了两句。

当然,最后还是上道的让平安拣了几颗金瓜子,说是他的孝敬。

也是巧,为朝瑾穿衣时,指尖沾着的若有似无的冷香便这样在空中浮现。

若是以往朝瑾或许不会如此敏感,可有了嫣嫔这一遭不愉快的记忆,朝瑾迫切的需要一些美好的记忆将其掩盖。

这抹冷香就被朝瑾精准的捕捉。

无心探究这抹香是平安从何处沾染,朝瑾步离浴池便让白榆去将长鱼姣接来。

白榆愣了愣,没琢磨明白怎么又想起了长鱼小主来,还是麻利的吩咐了小方子小林子往携芳阁走一趟。

小林子和小方子对视一眼,小方子突然对着小林子伸手,

“把长鱼小主赏的金瓜子给我一颗。”

听了小方子的话也没犹豫,将怀里包着金瓜子的手帕往小方子掌心一搁,

“咱们之间给一颗两颗的,不是伤感情吗?你缺银子了?都给你。”

小方子无奈的看着掌心颇有分量的一包金瓜子。

这就是为什么他老实静默,却依旧能和小林子交好的原因。

小林子这人如果不当太监,生在个富贵人家想来会是个仗义疏财的富公子。

想往上爬是真,享受的却不是爬到高位带来的富贵,而是喜欢被众人捧着的飘飘然。

闻见随风送来的冷香,小方子也不必再问。

嫣嫔如何御前失仪小方子不知,皇上为什么突然传长鱼小主到御前,倒是有了肯定。

这抹冷香幽静冷冽,想必是小林子炫耀中让平安沾了味道。

“小林子。”

“咋了?”

“小林子,你想去携芳阁伺候吗?”

小林子神情一顿,小心的凑到小方子跟前,

“你生气了?我,我就是听他们提了皇上本想往携芳阁去,想着卖个好,结果......”

结果皇上被半路截胡,却又偏偏被嫣嫔惹恼回了乾正宫。

小方子摇摇头,

“我不会跟你生气,小林子,如果你还想在御前,就要知道分寸。”

小林子愣怔片刻。

小方子没再说,想起简单的几回相处中感受到了长鱼小主性子,心里有了打算,并没有将被帕子包裹的金瓜子还给小林子。

叩开携芳阁的门,听得二人来意,白露小满面面相觑。

皇上不是去景平苑了,怎么还会来接小主?

“白露姐姐,嫣嫔御前失仪,皇上等着美人主子。”

携芳阁消息慢,还不知道嫣荣华在短短时间,完成了截宠,失宠的历程,白露闻言心中一惊,旋即笑着先将人引入携芳阁。

长鱼姣听得二人来意,不由得蹙眉。

她只以为是嫣嫔手发黑就让朝瑾大怒,压根不知那药膏用多了,不仅会让手发黑,还会渗出黏腻的油脂。

宽松的长衫随着书卷合起的动作摇摆,轻缓起身,长鱼姣却是转头回了屋,

“不去。”

小方子和小林子被这直白果断的拒绝惊了一跳。

这可是皇上有请,怎么还能不去呢?

长鱼姣只是看了小林子一眼,除了御前没人知道朝瑾是在往携芳阁来的路上被嫣嫔截走,可小林子传了话,长鱼姣便将这一回记在了心上。

她不在乎朝瑾往哪儿跑是一回事,他在来携芳阁的路上转头去了别的地儿,她便不能纵着他。

月白的衣裙翻飞出轻盈的裙花,

“不去。”

说罢回了屋,将门一合,竟是一点转圜余地都无。

小林子心里叫苦,再笨的人只看长鱼小主那一眼,也知道长鱼小主的拒绝是因为什么。

沮丧的出了携芳阁,小林子没忍住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我这张嘴哦!”

还不知道回了乾正宫要受什么罚。

他多什么嘴,携芳阁若是不知皇上是在来这儿的路上被截走的,至于生气不肯前往乾正宫吗!

小方子平静的看着小林子懊恼,在看见行云轩的小太监往他们这儿频频窥探的鬼祟模样时,才从怀中取出了那方手帕,

“急什么,不是说了,等回乾正宫咱们再分了长鱼小主的赏赐。”

小林子神情一顿。

文人墨客都知春秋笔法,他们这些宫女太监的别的本事没有,见缝插针,溜须拍马,可全凭一张嘴。

脸上的颓色一扫而光,挂着笑从小方子手里接过了那包金瓜子。

白榆见小轿空空,脸色沉了两分,手中的拂尘挨着小方子和小林子的肩膀就狠狠抽了两记,

“让你们将长鱼小主接来,人呢?”

小方子照例垂眉顺眼的不吭声,小林子的神情就活泛了许多。

带着几分愁苦和不解,可怜巴巴的从怀里掏出带着冷香的帕子。

在掌心摊开,露出里头不算少的金瓜子。

“白公公,奴才们也不知长鱼小主是何意啊。”

宫里打赏除了银子多是些首饰珠钗,高位妃嫔手笔大的还喜欢用金叶子金瓜子打赏,气派。

携芳阁的那匣子金瓜子还是他送去的呢,眼下看着竟是生了几分熟悉感。

看了看一旁恭顺的小方子,又看了眼被小林子捧在手心的赏。

白榆叹了声,囫囵将包着金瓜子的手帕一并取走,没说怎么处置小林子二人,只往殿内去。

朝瑾垂眼看着案上素净白洁的手帕,指尖不疾不徐的轻叩。

想到长鱼姣对白露的维护,无论是朝瑾还是白榆,都觉得长鱼姣是个心软的。

有赏便不是奴才的过失。

朝瑾嗤了声,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喜怒,

“宫女奴才,倒是对谁都和气。”

白榆将头垂的更低。

“听小林子说,开门的白露姑娘拉着他问了声,皇上您不是往景平苑去了。”

眉心微动,朝瑾掀了掀眼皮,撩了白榆一眼,

“你倒是为她说好话。”

白榆忙解释,

“皇上,奴才可不敢,奴才只是不愿皇上您不开心。”

“朕求着她来了?”

朝瑾的语气越发的不好,白榆噤声。

您要是没不开心,您倒是别生什么宫女太监的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