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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晚点了一个小时,早上六点多,李三月提着自己的一卷被子,背着军绿色挎包,挤下了火车。

也许是年关将至,虽然才6点,但火车站依然人来人往。人群挤来挤去,李三月也没在意,只管跟着人群朝外走。

就在那一刹那,李三月若有所感突然回头,他戴着口罩,隔着口罩看到了一个少年。

那是一个穿的不是很体面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当然这个时代少有衣服不打补丁的,可他依然从衣领到裤脚,都有着大大小小的补丁,今天七八度的气温,他却穿着草鞋,露在外面的脚趾冻成了红萝卜。

少年眉目很淡,但眼神坚毅,寸头上还挂着汗珠,紧紧抿着唇与李三月对视,鼻头也冻的通红。

像一个红鼻子雪人——李三月脑海里冒出想法。

不过是片刻,这一对视很快结束,李三月随着人流走出车站,少年人也转身不知去了何方。

李三月站在火车站门口,看到路边有摊贩卖早餐的,素包子一毛钱,荤的一毛五,打算吃完早餐再回石堰,手伸到挎包里掏了个空,拿起来一看,挎包底下被割了四五厘米长的口子,包里的身份证并三块钱,都被偷走了。

李三月想起刚刚遇到的那个寸头少年,毫不怀疑就是对方偷了自己的钱。

然而此时人海茫茫,再去哪里找回这个少年?只能自认倒霉。

索性他将一些其他重要文件,大额钱财都放在空间里。当下装作从裤子口袋掏的动作,从空间摸出五毛钱,买了两个肉馅包子,一碗胡辣汤,坐在摊子上几口吃完。

摊主老板看李三月长的俊俏,一张脸白白嫩嫩,戴着黑框眼镜,看着就是个文化人的样子,热心的问了一句。

“小伙子,不是本地人吧!”

李三月笑了一下,随意地点点头。在老板更多热情的问话前,将钱付给对方,提着行李走远了。

石堰村,或者说石堰镇。政策下来前,并周边三四个村子都叫石堰村,只不过当地人还习惯性的按照方位,称呼为:东石堰,西石堰这样。 合村为镇后,石堰村就成了石堰镇。镇上没有通火车,李三月是坐火车到隔壁旬阳镇,又买了回石堰镇的汽车票,也幸好如今买汽车票不需要身份证,不然就麻烦了。

一路大巴汽车摇晃,车厢内满是原主记忆里的乡音。人们穿着朴素,没有多年后坐车时各个低头玩手机沉默不语,更多的是和身边人聊天。

车窗外是看不到头的山,冬季少有绿色,山坡看着光秃秃的。坡下有一条丝带似的的小河,在一座座山间蜿蜒环绕,太阳初升,撒下金粉,波光粼粼,一片潋滟。

有人牵着牛羊在坡上放牧,铃铛当啷响,放牛的人唱着这片土地流传的秦腔。一声声,吼着,叫着,旋律激扬,歌声同放牛鞭子一起在空中回荡,更似乎要挣破这片黄土地一般。

李三月听的入神,手指放在膝盖上微动,很想写点什么,来纪念这刻在骨血里的,万物之初的悸动。

“嘿,是李三月吧!?”

沉浸在自己想象世界里的李三月,被人打断思绪。一个穿着粉色花棉袄,扎着辫子的女人惊喜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乌黑的眼睛里都是雀跃。

“啊,是,你是……”

李三月有些迟钝,原主上学时所有时间都花在学习上,他也是这几年石堰村唯一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对眼前这个热情的二十多岁姑娘没有一丝印象。

“嗨,一瞧你准忘记了。我是凌春凤,跟你一个村的,小时候上学,我坐你后面。石堰小学。”

凌春凤在旬阳镇走亲戚,今天坐了早班次的汽车回村。没想到,碰巧遇到了老同学。

“哎,哥,咱们换个位置,这我老同学,坐一起好聊天。”凌春凤距离李三月的位置有点远,她拍了拍李三月身边大哥的肩膀,讨喜的笑着。

“中,大妹子。”大哥利落地拿着自己行李跟凌春凤换了位置。

李三月看着对方坐到自己旁边。

“你吃饭了吗?”凌春凤将一个挎包放在腿上,脚边还有提上车的盖着旧衣服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的的篮子。

“吃过了。”李三月扶了下眼镜。

“哎,你得有两年没回来石堰村了吧?反正我回回从你爸妈开的杂货店买东西,路过时,没有一次看见过你。你去了哪儿?”

“秋水市。”

“远吗?你在那儿做些什么?”凌春凤像是对一切都很感兴趣。

“不算远,五百多公里。在学校教语文和英语。”李三月如实说。

“哇,五百多公里还不算远?不过,那是大城市,你能教书那可厉害了。上学时我就知道你厉害。那你现在回来过年吗?”

“嗯”

“真好。”凌春凤有些不好意思,又爽朗一笑,找补地说“我是说,你回来,真好。”

“这是我自己家做的米花糖,给,你也尝尝。”

凌春凤想起什么,立马从挎包里面拿出一个洗的干净的白手帕,将手帕展开,用手心托住举到李三月面前。

手帕里面,躺着四五块白米花夹杂着花生碎,核桃碎的手工片糖。石堰村的人习惯过年前做一些这种糖,待客,给小孩子甜嘴。富裕的人家还会加上芝麻,红枣,葡萄干等,最普通的就是光大米和麦芽糖。凌春凤的加了花生核桃,算是比较珍贵的零食了。

凌春凤一双眼睛不算大,单眼皮,但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一般献给李三月。

李三月自然知道如今吃食,尤其是甜食的可贵。他不忍拒绝姑娘的好意,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捻了一片放进嘴里。

“这糖是我妈熬的麦芽糖,核桃是我们那边山上,我秋天打回来的。可香了。”

“是很香,谢谢你,凌春凤同学。”

“哈哈哈,不谢不谢。”凌春凤自己也拿了一片米花糖放进嘴里吃着,眼睛弯弯,时不时想起什么话题,扭过头跟李三月闲聊。

李三月唇齿间还残留的有米花糖的芳香,听着车厢内凌春凤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们聊天,大家聊天气,聊收成,聊种子站卖的玉米种子亩产多少,聊政府什么时间能把火车站修到石堰村……车厢内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大家都和善,轻松,愉快的交流。

李三月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他像是一个记录者,一个旁观者,看着这幅多年后,很难再见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