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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爷瞒了林夫人很多事,以爱的名义制造出一桩桩惨剧。

父母的爱情的确值得歌颂,可他们这些孩子呢?

林南熙失魂落魄的跪倒在妇人面前,面容苦涩:“那母亲……我们又何错之有呢?”

妇人惊慌,赶忙伸手去摸索少年的双臂,急急的要把他扶起。

“熙儿这是何意?”

“从前我受迫,每日承受父亲的怒火无法和旁人言说,就连你的眼睛,我也以为是我不听话而使你从父亲那遭受到了苦难。”

少年自嘲勾唇:“原来……原来……”

他和妹妹所受的所有折磨,都是源自父亲对母亲情深似海的爱。

何其荒谬。

“父亲将蓓蓓做成傀儡,她那么小,身体关节处全是勒痕,有时银线扎进血肉,她哭的天昏地暗,就连体内也被下了蛊虫。”

“我呢,每日承受父亲的鞭打,他说我是累赘,要不是留着还有点价值,早将我丢了喂狗。”

林老爷高估了自己,以为孩子出生会哄得夫人开心,可他先一步嫉妒到睚眦欲裂。

因为他们分走了夫人的注意力。

世上真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吗?

当然有。

人性本恶,又何必拿着德孝礼义的滤镜来美化。

“我日日受约束,夜夜被规训,我要听话,要摒弃所有欲望保持身躯洁净,母亲,他可曾还记得我是他的儿子?”

少年哀切荒凉,泪流满面。

妇人茫然落泪,自欺欺人的摇头:“怎么会这样……他不会这样做的,他不会……”

我的夫君,爱我所爱。

他该深爱我们的孩子。

听到如今,嫉妒神色复杂,垂眸看了眼菩然,貌似在询问:这件事大师怎么看?

菩然没想到林老爷会爱一个人爱到这种地步,她打着节拍的手指也不动了。

“自古以来‘情’之一字最难拆解。”

多少神仙下凡历的不是情劫?

“人有七情六欲,欲望本就可怕,情却比欲还多一个。”

情啊,可怕的嘞,咖位比欲还要重量级。

嫉妒:“……”

你家七情六欲是这样用的啊?

七比六多一个是吗?

菩然敛眸:“无论是顺时而谋的智者,还是逆理而动的愚者,情这一字总会奇妙的将他们拉低到同一条水平线。”

“这字最是人间谈不得,也解不得,过去的事不必再捋,当下重要的是你们要如何处置林老爷。”

别看她这话说的有理有据,但其实嫉妒知道她在踢皮球。

你们家事剪不断理还乱,我再掺一脚那不是更乱吗?

菩然不说话了,握住琉因的手专心给人输灵气调理身体去了。

那毒池,林夫人一日都受不了,他又是如何日日夜夜撑下来的。

温软的手掌覆盖在琉因发烫的额头,菩然看向仍在昏睡的少年,心中微软。

他们这些人,看着当真脆弱,可意志又一个比一个顽强坚韧。

傲慢也好,嫉妒也好,暴食也好,懒惰也好……

懒惰也是被双亲舍弃之人,入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杀手阁,在无数场厮杀炼狱中赢得活下的资格。

他们强大,强在无坚不摧的意志。

“他爱你,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懒惰单睁开一只眼,语调散漫:“孩子所受的苦,孩子心中的恨,不能没个交代草草了事吧。”

妇人眼睫颤抖,犹如暴风雨中几欲被吹折的花枝。

“你难道真的一无所觉吗,哪怕看不见,也该摸到过蓓蓓腕间的痂痕,也该察觉到父子之间微妙的不和。”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深究?”

他的话音很淡,但字字犹如针尖麦芒直戳心肺。

瞥见妇人痛苦挣扎的神情,懒惰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多少有些私人情绪的尖锐了。

他半覆眼睫,逃避似的身子一矮,脑袋枕在菩然的膝头,眼睛眨了眨。

难过。

要摸摸。

结果菩然攥着琉因的手硬生生抽了回来,落在了懒惰毛茸茸的脑袋上。

她手底动作轻柔,眼睛发亮,还扭头冲嫉妒咧嘴。

哎,四师兄,我真的像在撸猫猫诶!

嫉妒:“……”

别给我看,如果记不清了麻烦再把我的代号念一遍。

他头疼的揉捏眉心,现在谈正事呢,你俩正经些行不行。

“我……我想回林府……”

几经沉默,妇人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心声。

她摸索着,摸到粗糙的绳索,还有捆绑昏迷的小女儿。

“这件事我来了结,我会给孩子们一个交代。”

神情慈爱的母亲低头轻吻女儿的眉心,她扯唇几分凄凉:“夫君一定会回府,他知晓每次我都会在家等他回来。”

“麻烦你们,谁来送我回府……”

“我来。”

出乎意料的,懒惰勤快应下。

又或者说,他想亲眼瞧瞧林夫人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俊美的青年坐直身,对着菩然孩子气的叮嘱:“你少摸摸他,回来多摸摸我。”

这个他当然是指因为磨难昏睡,日后必要盛宠一时的琉因。

菩然呆巴:“哦。”

懒惰目光一转,几分警惕,对上笑意盈盈的嫉妒,道:“不准摸他,摸他会变得不幸。”

嫉妒眼皮子一抽,皮笑肉不笑:“好呢。”

我是个不幸的人,那我回头主动多蹭蹭小师妹,沾点好运,这不就幸运了么。

你都要滚蛋了,哪还能管我做什么。

用色欲的话来说,那就是世上没有不上钩的鱼,只有你勾引的不到位。

我努力勾引一下就……

嫉妒:“?”

啊?我脑子坏掉了?怎么突然在想这么可怕的东西?

菩然疑惑:“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他垂眸一下对上少女灵秀的面庞,不由一时沉默。

算了,勾引就勾引吧,追人,不寒碜。

懒惰将剑的另一端递给妇人做牵引,挥挥手向几人告别:“走了。”

嫉妒:“不送。”

菩然又把注意力分给她的小跟班了,嫉妒便站在她身侧,眸光一扫,将低垂头颅的林南熙收入眼底。

亲情何其短暂薄,不如春雨如细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