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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看向贾母,“老祖宗,您说句话吧,这事全是侄儿喝酒误事,对不住琏二弟,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至于就到分宗的地步?”

“独木不成林,东西二府分了宗,娘娘在宫里才更加寸步难行呢,以往,东府也没少给宫里的太监打点,再说那园子,老太太,分不得啊。”

贾珍急了。

娘娘是贾家的娘娘,如果分宗了,就只是荣府的娘娘,当初建园子,东府出了地、出了银子、出了人,如今不过一个女人,他们就要分宗。

哪就这么随意了?明明是他们蓄谋已久。

说不定,那尤二都是他们安排的。

贾琏常在女人肚皮上的,他能不知道尤二的情况?如今不过借题发挥,将东府撇出去而已。

“我是贾府的族长,我不同意分宗。”贾珍见贾母和贾赦、贾政、贾琏都不说话,更觉得他们已经串通好,脸色也不好看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凭什么他们想撇开来?

贾琏斜了他一眼,就东府那名声,娘娘只会被他们拖累。

贾政也不明白,为什么丁点小事就要分宗。

当然啦,贾珍肯定是过份了的,朋友妻不可欺,那尤二可是琏二的平妻,他再色虫上脑也不该碰的。

他紧紧皱着眉。

贾赦可不管他,仍旧盯着贾珍,“你若不同意,我们就直接回金陵老家,请那里族长替我们分了。”

金陵才不管分宗不分宗的事,只要多给族里钱财,多买些祭田便成。

贾珍面红耳赤,他才是京城贾家的族长,他们回金陵去要求分宗,那边定以为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贾琏突然从怀里掏出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单子,递给贾珍。

上面写着贾珍及贾蓉打着娘娘的旗号,在外头收受贿赂、敲诈欺压他人、以及修园子从中谋取暴利的事。

‘天香楼’三个字写得在后面,写得很大。

贾珍当时就瞪圆了眼睛,脖子仿佛被人死死捏着,喘气艰难。

他以为他与秦可卿的事,是很隐秘的,没想到,贾琏竟然知道。

贾琏当然不知道,是赵至淳告诉他的。

赵至淳也支持贾家东西两府分宗。

人人都说,贾家东府,怕只有门口的两只石狮子是干净的,可是荣府,大家就觉得他们干净吗?

并不。

只是府里出了个娘娘,不在明面上说而已。

可到底于贾元春、于林家名声有碍,还是分了好。

贾珍捏着那张纸,荣府果然是蓄谋已久啊,各种数据、事情写得清清楚楚。

他冷笑,“若是抖出去,荣府也脱不了干系。”

贾琏道,“我们之前并不知情,被你们拖累也罪不至死,而珍大哥——”

他朝皇宫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两位都不会放过你的。”

这才是贾珍最害怕的地方,他怕生不如死的刑罚。

贾琏又道,“若是珍大哥依言分了宗,平安州那边,我们也会想办法抹去东府的痕迹,以后府里依旧歌舞升平过好日子。”

贾珍瞪圆了眼,荣府这是终于不在皇帝的黑名单上了?

他们找谁从中斡旋?

他知道了,是义康王府,尤氏说林家大丫头要嫁给世子了,荣府跟义康王府,如今是姻亲了。

世子喜爱晴雯丫头,自然要帮他们扫除隐患,免得牵连己身。

贾琏压低了声音,“珍大哥想来也看得明白,当今越发厉害,大明宫那位已经渐渐不是对手了,咱们贾府也要做两手准备。蓉小子后娶的那个,有了吧?到时候,如果事不可为,我会想办法保下那个孩子的命,也算给你们留了后。”

“若珍大哥狠心,让阖府上下一起去死,那弟弟自然也顾不上那许多了,我的幸哥儿总是会无恙,这边也算没有绝后,死了也对得起列祖列宗,珍大哥可要想好。”

天香楼、平安州、绝后,短短几个字,却仿若千斤重,直直捶在贾珍的心口,让他一时竟无法反驳。

“时不待人,珍大哥可不要一味拖延,趁着金陵那边正好有人在京城,请他做个见证,两府尽快分宗,小弟也好早些安排。听说正月初八,朝廷的军队就要去平安州了。”

再布置就晚了。

贾珍踉跄后退,一脸颓败,扭头看了看上首端坐着的老太太,不甘道,“娘娘在宫里,东府可没少打点,便是那个园子,东府也出了地、出了银子,不能就这么算了。”

贾琏道,“这边会按京城最好地段的地价折价给你。”

贾赦冷声道,“你们打点了宫里的太监,不也借着娘娘和他们的势在外头谋了好处?这一进一出,你们得的更多。”

“可修园子,我们是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掏了的。”贾珍道,“半个库房都掏空了,至今好些东西还在园子里摆着呢。”

贾赦不退让,“且你们采买东西时,也没少从中捞好处。你们借娘娘得的好处,也不让你们吐出来,修园子的银子,你们也别想要了。至于摆设,还给你们便是了。”

反正他也不住在那个园子里,只要不再真金白银往外掏,东西还了就还了。

贾珍还是不愿。

分宗的消息传出去,再想得好处就不容易了,他得趁机把好处捞足。

贾赦道,“若你真要算这么清楚,那咱们就慢慢算。”

贾琏点头,“想来珍大哥不着急,那咱们便先回去休息吧,正好老祖宗也累了。”

说着,父子二人就要往外走。

贾政:?

就这么走了,不是说好要分宗?

又不分了?那又何必说出来,伤害彼此的感情呢?

不过,不分也好,分了总归不怎么好听,心里怪怪的。

贾母闭上了眼睛。

贾珍见贾赦贾琏要走,急道,“都是一家人,叔叔和琏兄弟真要用对付外人的法子来对付自家兄弟吗?你们府里有娘娘、有伯府,以后享不尽的好处,既要把东府撇出去,一点诚意也不拿出来吗?”

贾赦白了他一眼,“若不是东府太过分,何必走到这一步?说来说去,也是被你们逼的。”

平安州之事,就是敬大哥当初没与家里商量,就答应太上皇的。

如今成了悬在东西二府头上的铡刀,怪谁呢?

贾母见贾珍分宗之意松动,慢慢睁开了眼睛,“都是一家人,也都是为了留个后,有事好生商量,不要伤了感情。我从我的私库里拿出两万两银子补给东府,你们再酌情添点儿,以后还是一家人,不要为了些俗物伤了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