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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儿睡梦中觉得有些渴,摸索着床边的茶壶——空的……

她转头看看窗外,天将亮未亮,厨房应该有一直温着的干净的水,于是半眯着眼睛打开房门。

外面一片寂静,她捧着茶壶轻手轻脚开门出去,月光轻柔地撒在她身侧,抬头见满天繁星,不由得驻足停留下来。

耳边隐约听到什么东西磕了一下的声音,颜儿抱紧茶壶往那边走了走,亭子里似乎有人在?

“谁啊?是谁在那里?”不敢靠得太近,颜儿探头努力看着,那人背对着自己坐着,对自己的问话毫无反应。她鼓起勇气再挪了两步……

“蓉姨?”不会吧,蓉姨怎么会半夜不睡觉在这亭子里坐着?

凑近一看,居然真的是蓉姨,还是喝醉了的蓉姨。

颜儿惊呼一声:“蓉姨!你怎么在这里喝酒呢?”

余蓉朦胧中听见有个孩子的声音在喊她,又听不清她喊的是什么,直起身想靠近,身子失去平衡歪了一下,反而惊醒了。

她见颜儿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双手搂着自己的胳膊想用力扶她起来,她本就瘦弱,酒醉的人又格外重,咬牙发力了半晌也没把人拉得动。

“我没事,不用扶。”

颜儿听她声音没多少酒意,泄了气一般松手:“你怎么大半夜的在这里喝这么多酒呀!”她气鼓鼓的,像个大人在批评小孩,余蓉都被她逗笑了。

“想到了很久前的一些事,睡不着才喝了一点的。”余蓉自己撑着站起来,搂过颜儿的肩膀,把她送回房间,“睡吧,我也回房了。”

颜儿点点头,伸手抱了一下她,声音软软的:“蓉姨,你还有我呢。”

“好。”

醒了这一会儿,颜儿再躺下感觉自己都精神了,她翻了个身,又想了会在四方楼的事,那种心痛的感觉极其陌生,她抚上自己的胸口,剧痛的余韵似乎还在,恍惚间有种担忧的感觉……她是在担心自己的家人吗?

不多时天也就亮了,府里的下人们都明显感觉到府里唯二可以称之为主子的两人都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不仅是话少了,连说话的反应也慢了许多。余蓉偶尔会因为生意上的事这样神思不宁,倒是陈姓大夫背着药箱上门时,颜儿的异常才有了解释。

余蓉听闻有陈大夫在前厅等候,连忙放下吃了一半的肉丁粥,净了手吩咐人去告知颜儿一声,匆匆出来迎。

“实在抱歉,让先生久等了。”人一踏进前厅,余蓉就朝陈大夫拱手致歉。

陈大夫并不是在意这些琐碎之人,闻言也只摆摆手便问起颜儿的情况。

“昨日醒来之后精神倒是恢复得极快,用膳睡眠似乎也不受影响,并未听闻有何不适。”余蓉也很疑惑,昨天看起来极其凶险,但她一直留意观察感觉跟平时又没有什么不同了。

不过就如陈大夫昨日所说,她脑内淤血未散终究是十分风险,若是能设法消散不管记忆能否恢复,至少身体应该会好上许多。

婆婆来禀告说颜儿已经收拾妥当了,是否请她到前厅来,余蓉点点头,很快颜儿就到了。

她规规矩矩地给陈大夫行了礼:“有劳先生。”

陈大夫请她坐下,手指轻搭在盈盈皓腕上,凝神细诊。

余蓉看他左右手腕都诊了许久,松手后又沉默不语,心里的紧张更甚。

倒是颜儿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直接问道:“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妥?”

陈大夫回道:“姑娘原体质当是极好,只是近些日子有些亏空,这个倒也不难恢复。至于颅内淤血这个问题,一时半刻也急不得,只要心境保持平和,避免刺激,或许慢慢地也就好了。”

颜儿心里默默吐槽他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何区别,要是本身体质不好,那早就在半路上饿死或者病死了,而那些日子里饥几顿饱一顿的,营养跟不上呗……刺激,就跟昨天一样,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陈大夫似乎也觉得这些过于套话了,反倒是余蓉毫不在意,见他止了声便问道:“听闻先生在针灸一术上颇有心得,不知能否为我这姑娘行针散散这颅内的淤血呢?”

默了默,陈大夫迟疑:“针灸散淤之术多少是有些风险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是可以这么做的,但是有危险,不想承担。颜儿不怕风险,她实在想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过往,余蓉却担心出了差错。

“如此,此事我们还需再商议商议,劳烦先生两日后在来替我姑娘诊脉。”

“是。那老朽便先告辞了。”

送走陈大夫,余蓉问颜儿:“颜儿心里怎么想?”

不知为何,颜儿此刻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过于迫切,像是想赶紧离开这里一样。

“蓉姨,您怕吗?”

“怕,怕极了……”余蓉伸手摸了摸颜儿的脑袋,“蓉姨怕这过程太过冒险,怕你有闪失,还怕你要离开蓉姨回家了,怕人海茫茫,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份情真意切让颜儿一下子湿了眼眶,她靠在余蓉肩上,轻声说:“不会见不到的,蓉姨,我们试试,好吗?”

两天后,陈大夫例行给颜儿诊完脉,余蓉便提出试一试针灸散淤之术,其实陈大夫这两日都在医馆里翻遍医书寻求更稳妥的针法,闻言似是毫不意外。

颜儿躺下,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渐渐沉入睡眠,陈大夫具体做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等她醒来时,滴漏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午时已过,腹中空空。

颜儿平躺着感受了一下,没觉得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便起身走出房间来到前厅。

前厅里,余蓉正同陈大夫聊些什么,见她已经醒来,抬手招呼她过来:“怎么样?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她这一路走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感觉整个人松泛许多,那种长时间沉重感减轻了不少,余蓉听她这么说便放心了,笑着向陈大夫行礼道了谢。

陈大夫也松了一口气,虚虚一扶笑道:“如此甚好,那老夫过几日再来?”

“是,麻烦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