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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那颜联军回到了科林村。

在其附近村庄的铁匠铺都被拓跋宏征用了,这几个农村铁匠只能拿来打打下手。

尽管这些铁匠都是些造农具的好手,但打兵器跟打农具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不同的工具,在不同的人手中能发挥不同的作用,铁砧和风箱之类的打铁工具也是如此。

镰刀、剪刀、菜刀……这些东西虽然具备一定杀伤力,但考验的是铁匠的精湛手艺。

而箭矢不同,标准化才是箭矢打造的最高追求。

每一支箭的箭头,都或多或少有所不同,接连两支箭射出去也一定存在手感上的偏差。

成熟工匠的作用,就是使这种偏差尽量缩小,小到乃至忽略不计。

维耶鲁夫站在风箱边,手上夹着骑兵们从尸体上取下的法瑞斯标配长箭,无奈地摇了摇头:“那颜,对蒙苏牛角弓来说,这箭太长了,需要削制后再截去一段。”

“无妨,我们还要在这儿待上几天。”

拓跋宏随意摆了摆手。

拓跋部骑兵所标配的,不论是骑弓还是步弓,对比法瑞斯长弓来说弓形都要小。

这些长弓的配置箭矢显然不能通用,就像棒子用不了大号安全伞一样,小马拉大车终究会力不从心,那么也只能选择做出适配牛角弓的箭矢了。

每隔两天,那颜联军都要夜伏昼出一次,只在萨博尔城外待上几个小时,把所带的每一批村民都驱赶向城池。

今天也不例外,那颜联军如期而至。

萨博尔城,西城墙上。

城主希尔达.威弗尔,有着一头大红色波浪卷,翠绿色瞳孔与之正好相反。

镶嵌玛瑙的十字短剑悬在他的腰间,在寒风中轻轻摇晃着。

希尔达.威弗尔只能将手紧紧握在剑柄端。

城头上飘散的淡淡恶臭使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捂上手帕。

这些原本打算用来对付草原人的金汁,他已经下令熬了三天,所以不可避免地将风味发酵得愈发醇厚。

“克伦克骑士长,瞧瞧这些肮脏的臭虫,我该如何清理他们?”

看着远处的蒙苏骑兵,希尔达.威弗尔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是不是不出城的话,这些野蛮的草原人能一直不停地从附近村落中逮些村民来送命?

他口中的克伦克骑士长,眉头微蹙。一时间竟分辨不出城主说的,究竟是那些尸体还是远处的草原人。

希尔达.威弗尔看身边的骑士长正为此大费劲脑筋,于是继续说道:“给毕维斯的信送出去了吗?”

“城主大人请放心,信件昨夜已经送出。”克伦克骑士长看着城下的触目惊心,惴惴不安道:“只是……”

“只是什么?”

“城主大人,我想这些骑兵要是从西边而来的话,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克伦克骑士长将脸偏向西边,西北风劲呼在他的脸上。

“班加罗尔已经被包围了呢?甚至已经沦陷也不一定……”

“噢!”希尔达.威弗尔将身上的皮草紧了紧,脸色有些微微发白:“克伦克阁下,你的言论真是让我感到惶恐不安。”

他思索了一阵,还是摇了摇头:“听我说,老伙计,我想事情应该还没坏到这种程度。

这三万草原人没有携带任何的大型攻城器械,倒像是从班加罗尔分兵而来。

虽然不清楚班加罗尔那儿现在有多少草原骑兵,但我想应该会比咱们这儿的多。

看来我所做的决定还是太过草率了。”

“唉!”希尔达.威弗尔突然开始叹气,“东部前线又开始催我交粮了,这些村庄的粮食被草原人截了去,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他气的直跺脚,言辞中也尽是不满。

“一定得有人替我交粮,一定是这样。”的希尔达.威弗尔的脸色变换着,“他们会愿意的吧?”

“您是说……”克伦克骑士长看了一眼城中心的富庶区,建议道:“不愿意的可以让他们去跟草原人谈判嘛!”

“克伦克阁下,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是个天才!”

“大人,班加罗尔估计已经动弹不得,可别忘了向别处求援的事。”

“你说得对,那就替我拟两份分别向希多尼亚侯爵和洛兰里多城的求援信。”

希尔达.威弗尔抓了抓红色波浪卷,谁曾想这些红毛被寒风一吹就簌簌地往下掉。

“噢!真是该死啊!这两天我美丽的秀发有好多都已经因为这些繁琐的糟心事,离开了我的头皮。

我发誓!如果有机会抓到这些草原人的贵族,我一定会剃光他们顶上的头发!”

“咳咳,城主大人,他们头顶上好像本来就没多少头发。”克伦克骑士长提醒道。

“那就把他们那该死的鬓角全部剃光!然后砍下头颅,就泡在……”

希尔达.威弗尔本想说酒桶,但转眼一想这样太便宜这些草原蛮子了。

思索了片刻,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容器来存放。

握着的手帕轻轻松开,他不可避免地又闻到了芳香。

“泡在那些该死的锅里!”他极速将口鼻捂住,手绢上的香水味盖过了恶臭。

指着远处不断搅动的金汁大锅,希尔达.威弗尔长吸了一口气,这才缓过神来。

看着远处再一次撤走的草原骑兵,他像完成任务一样,下了城头。

临近城边阶梯时,他将手帕随意丢至城外。

对他而言,这块在城头上用了几个小时的手帕,使命已经到了尽头。被恶臭席卷过后,断不能再用了。

纯白色的手帕在寒风中肆意舒展,就像被一只透明的手随意揉捏。

几个华丽的转身后,它静静落在城下一具死去的尸体上。

尸体已经完全冰冷,有诸多同伴相随,躺在雪地里倒是不显寂寞。

法瑞斯长箭无情且精准地从其嘴中穿过,没有丝毫的偏差。

也许死者生前正处于害怕到嘶吼的状态。

手帕就挂在箭簇上,从尸体口鼻处漫延的鲜血随着时间消逝化作血色冰晶。

反倒将箭簇上的手绢衬托的更加纯白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