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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最后一场战役,跟随将军攻入木州城后,被一个躲藏在暗巷的漏网之鱼放了暗箭。

那箭不止有倒钩,还有毒。军医只拔了箭,却瞧不出箭上抹的是什么毒。

赵无眠又替他抓了个当地的赤脚大夫,那大夫叽叽哇哇一通鸟语,笑死,根本听不懂。

当天夜里便高热不止,迷迷糊糊间疼醒了一次。直接抓起小妹给的退热药,一口闷了一小把。

虽小妹千叮咛万嘱咐得按量服用,只是当时烧得他都快去见太奶了,也顾不得那么多,好在...还能活着再见家人,真好...

马车行驶在平稳的大道上,谢明诚支开话题,眉飞色舞的讲着自己一路的见识:

比房屋还大的象,还有像冬瓜的果子,掰开里边全是甜滋滋的黄色果肉。

说得起劲,又让人把他马背上鼓鼓囊囊的马褡子取来,掏啊掏,掏出几个果核给兄妹二人看。

“玉衡你且看看,这可能种得?不过那边也是吃米面的,只做法不同。”

谢明诚记得妹妹发给平安镖局的任务:

如果在别处发现有不同的可食用之物,甭管好不好吃,带回来就完事。

谢玉衡打量着手中的褐色果核,该是菠萝蜜的种子,她记得原产地似是热带的阿三。

“这个只能种在交州以南一带,喜又热又湿的地方生长,逢冷难活。”两个果核在谢玉衡手中转动。

谢明诚挠挠头,神武营治军极严,严令禁止营中士兵破城后,在城中烧杀抢掠。

不过师父也说了,交州本地军那是被万象国的狗皮膏药烦得不行,士兵们心里憋着郁气,需要发泄,却也是禁止屠杀无辜百姓的。

虽也有神武营士兵悄悄尾随着交州军一起浑水摸鱼,不过他一次也没有去,只在两军交战后的战场上,捡了些破烂。

马车在谢家大门前停下,早有家人守候在门口,望眼欲穿。

谢明诚方跳下马车就被钱氏一把攥住,钱氏眼角带着红,手颤颤巍巍地扶上谢明诚的脸,笑道:

“瘦了些,但肉扎实多了,也长高了些。”

这孩子打小就是个胖乎乎的,十岁左右才开始抽条,这一抽啊,便再也没胖没回去了。

眼见嫂子又要落泪,谢庭江给了木楞着的大哥一脚,直接上前将谢玉衡抱下马车,

谢庭海被踹回神,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上前给钱氏披上大氅,学着谢明礼的语调温声道:“外边风大,孩儿他娘回家去说。”

这话,着实令在场众人都打了个哆嗦。

谢明诚一手牵着大哥,一手牵着母亲,快步往里走。

几月不见,父亲变得恐怖如斯!

谢玉衡亦晃了晃爹娘的手,一家三口相视一笑。

一行人进了门,穿过抄手游廊,又到中堂给先祖的牌位上了香,这才到膳厅用饭。

黄花梨木大圆桌上已摆满了各色佳肴,众人按位落座,待柳氏和司远道动过筷子之后。

谢明诚方拿起筷子,夹了一根笋鲊。入口微酸嘎嘣脆,实属配白粥的上品搭档。

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食材,险些令谢明诚落下泪来,侧首和谢玉衡吐槽道:

“玉衡你是不知,他们当地人吃什么,都要沾一个叫鱼露的东西。”

“大军返回前一直在木州城内,每天醒来闻到的都是那味。唉,你别听这名怪好听的,真是.......”

谢明诚将声音压低,凑近谢玉衡小声道:“和我爹穿了几天没洗的臭足衣,味道一模一样。”

谢玉衡筷下一顿,先是看了大伯一眼,又看了看碗中的江白鱼,突然就没了胃口。

“这万象国的鱼露啊,酿造过程和大梁的酱油差不多。”左边位置上司远道乐呵呵道。

谢庭海给自己斟满了酒,听着司远道的话,嘀咕一声:“那不就是鱼尸水吗。”

继谢玉衡觉得没有胃口之后,谢明诚亦觉得刚夹的炙羊排不香了,甚至有点想吐,因为他真的尝过。

好在司远道及时出声,又将话题岔开了去,询问谢明诚本次随军出征的收获。

众人听着二人议事,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已把司远道当成自家人了。

“师父说此次我出力颇多,许能得个致果校尉。”说着,谢明诚瞥了一眼门外的傻雕。

妹妹养的的鸟,似乎脑瓜子都不太灵光。

不过也不是太蠢笨,查探敌情这种事多教几遍雕兄也就学会了。

就是外出行军时,他走哪跟哪,叫人拉屎都拉不顺畅......

闻言,司远道笑呵呵看向,捧着小碗喝汤的谢玉衡。

小家伙不说话时,倒还是比较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让人瞧着心中格生喜爱之意。

赵峥不知谢玉衡两次遇刺,所以觉得明诚小子至多得个致果校尉,他倒觉得不止于此。

一场热闹的小年夜饭,直到戌时才散去。

明月如霜,霜洒人间。

窗外红梅落雪,檐下大红灯笼下的流苏,随风轻轻飘动。

屋内围炉煮茶,炭火烧得正旺。

谢明诚的院子一直有人打扫,更别提收到来信后,柳氏还着人大扫除了一番。

此时,谢明诚正躺在今儿大早新换的衾被上,赤裸着上身。

少年背上几道疤痕在烛光下摇曳,晃得谢明礼眼睛疼。

更别提后腰还有一处伤,隐有鲜红的血渗出。

谢明诚双手撑在枕头上,侧首对着大哥无声说着什么,还用手指了指隔断用的曲屏。

谢明礼挑眉,直接用沾染了不明棕褐色液体的裹帘,往伤处一擦。

刹那间,谢明诚瞪大了眼,身体亦微微颤抖。

只是死咬着下唇,恐发出一点声音让正厅里的妹妹担心。

可,仅就一屏之隔,外加有着空间异能的谢玉衡,又如何能感知不到呢......

谢玉衡放下茶盏,无声叹了口气,起身让下人们都回去早点休息。

容时亦是识趣的退了出去,兄弟三人许久未见,定有说不尽的话。

而屋内,谢明诚嘴里咬的换成了手绢,额头上满是疼出来的细汗,目光却坚定的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