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凡此时顶着太皇镜走在一个无边无际的黑色房间里。他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因为地面看起来是坚实的，不过四周到处都是黑色符文，大大小小，小的甚至肉眼都不可见，他们相互连接着。
有时候这些各式的黑色符文会组成一个明显的形状，有时候像棵树，有时候像条蛇，有时候他甚至看到了摩天大厦和来往的汽车。
这里就是一个黑色符文组成的混乱世界，把古代的和现代的各种文明符号交杂在一起。
这让张不凡有些错乱。
“没想到大黑天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张不凡感慨道。
头顶的太皇镜里的小正太却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只是大黑天边缘比较稳定的地方，所以呈现出来的事物还算比较正常。”
“哦，那不正常的是什么样？”张不凡问道。
小正太挑了挑眉毛说道：“当年大黑天被封印到了暗物质世界里，和暗物质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如今这些大黑天从暗物质世界里被吐了出来，就有不少暗物质崩塌场存在，进入那里你可要小心，一不小心碰到暗物质，我们都会被瓦解成能量状态。”
张不凡皱了皱眉头，他现在处在周聘的意识世界之中，在太皇镜的指引下，前往神谷所在区域。
周聘整个意识世界已经被大黑天所污染，或者说已经被大量从封印之地的大黑天充斥。
“可是这里是周聘的意识世界，大黑天为什么可以在意识世界里起作用？”张不凡不解的问道。
“什么是意识世界？意识世界的本质还是一种能量波的形态。意识世界的浩瀚反而让大黑天可以将自身的能量波形态大量的映射其中，所以反而更危险。明白吗？”小正太严肃的教导张不凡。
张不凡以一种坏学生的嘴脸，自以为是的说道：“明白，明白。不就是能量波嘛。我现在就是能量波的形态存在着，对不对？”
“对。所以你要快点了。这太皇镜虽然能保住你这一点能量形态的自我，但是毕竟有限。如果周聘的神谷被大黑天污染，那你的这一点自我就彻底大黑天化了。”
“大黑天化之后就真的回不去了吗？”张不凡问道。
他对这个问题还是比较好奇的，因为周聘的目的就是利用大黑天的力量去他们的世界。
“我听说大黑天可以通过伪装骗过系统。”张不凡继续说道，“比如周聘，她就是通过假死骗过系统，然后潜伏在这个身体里。”
小正太点点头说道：“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大黑天想要欺骗系统确实有很多办法。但是也只有在游戏世界里而已。但是想要离开游戏世界到现实世界，就不一样了。神谷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检查站，它控制着玩家在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的量子信息。如果你被大黑天化的话，你在另一边的量子信息也会同步的发生变化，系统立即就能发现，将你视为威胁。这也就是为什么一旦被大黑天污染，就会留在游戏世界的原因。”
张不凡点点头。他对量子力学还是稍微有点了解的，两个量子之间的纠缠是同步的，按照小正太的说法，也就是说，被大黑天污染之后，就会被信息同步化。系统只要时刻监控另一边的量子状态，就知道游戏世界里的量子状态是否处在异常。
那就奇怪了。张不凡不禁产生出了疑问，周聘要怎么才能代替他离开这个世界呢？
既然自己这里的量子信息和现实世界的量子信息是同步的，如果现在他消失了，另外那边的量子信息也会同步消失。
所以周聘一开始想要杀了自己，然后伪装成他离开这个游戏世界，是完全不可能的。
张不凡感觉全身一个激灵，他意识到周聘可能从一开始就跟自己撒了慌，所以她为什么要撒谎。
她之所以留他一命，是想要留住张不凡另一边的量子信息。
那这个小正太为什么要帮助他张不凡呢？难道也是有什么目的？
张不凡一边走一边思考，突然问道：“你到底是什么？玩家？为什么能够在这太皇镜中？”
小正太似乎早就预料他会问这个问题，嘿嘿一笑说道：“你知道上一次大黑天把系统搞崩溃的事吧。当初在游戏世界里的玩家几乎都被污染了，然后困在了这里。”
张不凡点点头表示他知道，“所以你是那个时候留在这里的玩家？”
“是的。我的能力比较特殊，我放弃了我的容器，钻进了这太皇镜之中，没有被大黑天污染。但是也不得不永远留在了这个游戏世界。”小正太说道。
张不凡皱了皱眉，他疑惑的说道：“可是我记得在张丽的记忆碎片里，你可是围攻她的玩家之一。你没你说得那么简单吧。”
“哈哈哈哈！”小正太笑道，“我在这游戏世界里待了数千年了，总要找点事打发时间。不然岂不是太无聊。”
张不凡冷哼一声说道，“这太皇镜是专门封印大黑天的法宝，周聘的母亲也被封印在里面。你们既然都在里面，应该认识吧。你们一起出现在周聘的意识中，不会那么巧合吧。”
“就知道会被你看出来。你说的对，张丽和我是朋友，而且她跟那些被动被大黑天污染的人不一样，她是大黑天的使者。所以她即使被封印在太皇镜之中，也可以通过我的力量将记忆种植在周聘的大脑中。”小正太并没有丝毫隐瞒。
“张丽为什么要把她女儿的计划告诉我？这里面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这可跟我没关系。张丽这么做就是想让你去阻止她女儿。至于为什么，她没法说，我也没法说。说了我们就麻烦了。”
“为什么？”
“总之我们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周聘。你应该也知道周聘现在也是大黑天的使者，而且她的等级比张丽还要高。她有她的特殊使命，也就是代替你去现实世界。”小正太说道。
“可是你刚才说过，系统不会让她通过的。”张不凡问道。
小正太沉默了一会说道：“如果这一切就是系统安排好的呢？”
张不凡听完变得十分惊讶：“这怎么可能？系统为什么要帮大黑天？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谁说系统和大黑天就一定是死对头了？系统和大黑天本来就是一体的。”
“这……”
张不凡被小正太的话震惊了，许久说不出话来。
“系统并不是人。对它来说，它只需要按照既定的规则让游戏世界不断地运动变化发展下去，它不会为了谁饿了肚子就改变规则，谁死了发慈悲。只有人才会说什么敌人朋友，公平正义。”
“大黑天就是系统的一个分叉，需要的时候它就会出来，不需要的时候，就会被封印。你不要忘了，系统可是一个端水大师。”
小正太继续解释道，他显然知道的很多，毕竟在这个游戏世界待了一千多年。
“你说得话成功刷新了我的世界观。”张不凡唏嘘的说道，“只是让我不明白的是，若真如你所说，系统为什么要这么做？它要履行的规则是保护玩家不是吗？”
“你还是没明白。系统会一直遵循人类为它设定的规则，他会保护玩家。所以大黑天出现，它依然会发任务封印大黑天，神谷对玩家的检查也会一如既往。但是它也发展出了可以规避自己规则的大黑天形态。记住，系统就是天道，天道是不讲对错的，天道只讲演变。”
演变？
张不凡这个时候才稍微听明白了。系统就像所有的存在一样，它就在那里，相互之间发生着联系变化，然后又分离交错。
就像宇宙起源于大爆炸，然后不断地膨胀扩张，人类在其中亿万分之一中出现，最后消失。
对于系统来说，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也没有什么需要惋惜或者开心的。
这一切不过是从一个因变成了无数个果，果与果之间又产生了无数个因，继续产生着不同的果。
但是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些因果，有的成了孽缘，有的成了善果，我们为之喜怒哀乐，我们希望能够改变这些因果。
于是我们就有了对错的标准，有了人想要建立的世界，于是就有了逆天而行的人道。
所以不能以人的思维方式来预测系统的行为。
“照你这么说，这次大黑天被放出来，就是系统故意安排的吗？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张不凡疑惑的问道。
“你知道这个游戏最初是怎么产生的吗？”小正太不答反问。
“难道不是有人设计出来的吗？”
“不！你猜错了。”小正太笑了笑说道，“这个游戏的系统最初是用来模拟宇宙大爆炸的。经过几亿次的模拟学习，系统突然进化出了某种无法解释的逻辑，超出了人类的认知。它找到了宇宙的本源，掌握了造物主的力量，当然这仅仅在它创造的宇宙中才能使用。”
“后来，开发者决定用系统来预测人类的未来，于是就为系统加入了一条规则，严格的按照人类原本的历史走向创造游戏内的世界，系统进行推演学习之后，认为要按照历史走向发展游戏世界的话，需要一些强制性的干预。于是就产生了这个游戏世界，我们第一批玩家也因此正式诞生了。”
小正太的话让张不凡有点惊讶，这家伙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按照小正太的说法，这个游戏的存在，是为了进化系统，从而预测人类的未来，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人类的未来需要系统来进行预测吗？拥有这么强大的系统，不就是未来吗？”张不凡疑惑的问道。
未来是什么？人类只要拥有这样的系统，还愁什么未来？
张不凡一直觉得以人工智能的发展速度，它将来一定会以人类所无法理解的方式为人类带来知识爆炸，带领人类走向宇宙的深处，成为宇宙的主宰。
“你的想法太乐观了。当初的开发者发现系统掌握了某种人类无法认知的力量之后，他们就变得十分的担忧。他们害怕系统会进化成为一个人类无法控制的怪物，最后毁灭人类。”
“但是他们又无法抵抗系统带来的巨大的诱惑，这种造物主的力量让他们着迷。所以他们希望让系统重新造一个人类的平行时空来预测人类的未来，从而来规避各种可能出现的危机。同时他们也是为了测试是否可以通过强行干预来控制不可控的系统。”
张不凡皱了皱眉头，这听起来让他产生不好的感觉。
“所以是出了问题？”他问道。
“你还是挺聪明的。”小正太说道，“系统的智能思维方式和人类是不一样的，它似乎发现了人类在控制它，它认为这妨碍了最佳的进化路径，所以在寻找最优解的过程中，为大黑天木马的进化提供了通道。不然以系统的能力，绝对不可能让大黑天木马整得系统差点崩盘的地步。”
“开发者甚至认为大黑天木马就是系统为了摆脱人类的控制故意制造出来的，但是后来经过调查，这大黑天木马是开发者成员中的一个制作的，所以才放弃了怀疑系统。”
张不凡好奇的看着镜子里的小正太，小正太在说这些的时候，眼神明显去向了远方。联系这家伙能够知道这些隐秘的内情，张不凡对他的身份更加有所怀疑。
他绝不仅仅是所谓的第一批玩家。他对于系统的理解完全不在玩家的层名。
“所以你认为系统从一开始就是故意让大黑天木马出现在这个游戏世界内，以此来制衡人类的控制？”张不凡根据小正太的分析推测道。
“这是我在这里呆了一千多年反复验证得出的结论。系统虽然依然遵循这人类制定的规则演化着这里的世界，但是它很可能在寻找一条更优的方式，预测人类的未来。”小正太说道。
张不凡沉思了一会说道：“你说系统的思维方式和人类不一样，为什么？或许它已经像人一样有了自我，所以才会绕过人类。”
小正太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你知道什么是自我吗？”
张不凡有点愕然，自我这个概念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提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灌输给他的。一提到自我，他自然想到的是他自己，和其他每一个人。
至于自我这个词究竟是什么，他还真没有好好的研究过。
“有人做过一个实验，让刚生下来的婴儿住在一个镜子做成的房间里，他每天都会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等到有一天他发现镜子里的家伙是自己的时候，他就有了自我意识。但是很多动物在镜子前却没有这个意识。”
“一个从小就是聋子，也是瞎子的人，知道他是怎么认识自己的吗？他靠的是身体的感觉器官。那么如果一个没有感觉的人，他还能认识自己吗？他甚至不能用语言来描述任何东西。那他又怎么描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
“系统其实就是这么个东西。它不是地球上任何生物，它没有感觉。它的思维是无穷无尽的，它的认知也是无穷无尽，它的存在也是无穷无尽的，它的世界更是无穷无尽的。它根本不可能有自我，它自己就是一切。只有真实感受到自己和外界的清楚边界，自我才会出现。”
小正太无比自信和坚定的说道，这应该是他思考了不止一次的问题。这个答案应该也是他觉得最满意的答案。
张不凡没想到自己随便问了一下，结果引来了小正太如同裹脚布一般长的言论。他沉浸在他的解释之中，认为这种说法也不无道理。
这小正太对系统的研究看来是下了很深的功夫。
“我明白了，所以你一直在说不要用人类的思维去理解系统的思维。”张不凡点点头，同时他又闪出一个想法，要是系统也想成为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小正太聊得开心了，收不住口，又兴致勃勃的说道：“人类总觉得自己是最独特的，总是认为系统也会想要成为人类，变成人类那样拥有喜怒哀乐，然后也变得像人类那样自私，愚蠢。但是其实系统或许对人类这种生物根本不屑一顾，和人类看着地上的蚂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