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一胀一胀的疼痛拉扯着黄世杰的意识回归现实。
黄世杰低低呻吟一声，紧蹙着眉悠悠转醒。
在强烈的眩晕和恶心中，他感觉有只脚踢了踢自己的手。
“醒了就别闭着眼了，站起来，我有事要问你。”
像是来自魔鬼的低语在头顶响起，一下就激起了黄世杰的某些难忘回忆。
身体比意识先一步发生应激，昏沉的大脑好像被破了一盆冰，瞬间清醒异常。
黄世杰猛地睁开。
“……沈……兰柯？”
他满眼不可置信，像见鬼了一样盯着着垂眸看着他的沈兰柯。
“——你怎么会在这里！”
喊完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黄世杰连滚带爬从沈兰柯脚边逃开站起，紧紧贴着背后的装饰花瓶，警惕地盯着他。
沈兰柯皱了皱眉，上前一步。
黄世杰下意识一哆嗦。
“站住，别过来！”
他气急败坏道:“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太过分了——我这段时间可没有招惹过你！”
【看来您在他那的形象有些不一般。】
[他自找的。]
对于他对自己避之如蛇蝎的反应，沈兰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他抿了抿唇，停在原地，颇为厌弃地从他脸上移开目光。
“别退了，我来这里不是因为你。 ”
“……”鬼才信！
黄世杰也发觉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但想到罪魁祸首还是沈兰柯，他顿时有些恼羞成怒——然后就恨恨瞪了沈兰柯几眼，又在他目光似乎要往这边移动的时候，连忙移开视线。
感受着黄世杰在背后的小动作，沈兰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决定换个目标。
“你好……”
他小心翼翼走到笑容甜蜜愉悦的女孩面前，犹豫着对她伸出了手。
“……”
女孩似乎注意到了他，对着他歪歪头嫣然一笑，再次把目光放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白兆明身上。
沈兰柯心情一下变得沉重。
想起进来前听到的话，沈兰柯心头怒意暴涨。
深吸一口气压下暴躁，他看向不远处地上的手枪，垂在左边的手无声张开。
咻。
一切都没有变化，除了那把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转移到沈兰柯手中的枪。
他拨开枪的保险，冷着脸对着白兆明的四肢连开数枪。
第一枪被白兆明身上突然出现的屏障挡开。
沈兰柯表情不变，暗中将手中源能附着在子弹之上。
随后的第二枪在屏障上激起波澜，第三枪时，屏障只阻挡了一秒不到，闪了闪彻底消散。
随后所有的子弹在白兆明四肢的各处爆开一朵朵血花。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超凡者都能如此，但沈兰柯试验过，他能将自己的源能留存在物体上。
只要还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内，那些源能就几乎不会衰弱、消散。
——不过这个规则只适用于没有生命的死物。
可能是因为阿萨以及黑苔，他的源能有些特殊——比如对生命体有强烈的侵蚀性。
只要被他源能所伤的人，那股侵蚀就会如同跗骨之蛆停留在那些人体内，鲸吞蚕食本体的生命力。
昏迷中的白兆明被生生疼醒，但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沈兰柯扔过来的空枪再次砸晕。
那边，黄世杰正看着沈兰柯之前站的地方怔怔出神。
那里有一个破碎的针管，针管还完整的部分上画着一个简笔的柳叶。这个图案他一点也不陌生，他们武馆中的大部分学员受伤后，都会用这种药剂疗伤。
药剂名称——[野草]，由原始基因研发，因其价格实惠，以及拥有较好治疗效果之余副作用几乎不存在，而极受中下层人民的青睐。
但是……这个针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尽管内心极力否认，但摆在眼前的事实让黄世杰无法忽略。
也就在他纠结迷茫的时候，那边突然响起的巨大枪声惊醒了他。
错愕在看到地上躺倒的保镖以及白兆明的惨状时，变成了惊骇。
“——沈兰柯！”黄世杰朝那边怒吼，“你想害死武馆所有人吗！你知道你开枪打的人是谁吗？”
说这话时，沈兰柯的无动于衷更让他怒不可遏。
“——他是白家的人啊！碧陇三大理事之一的白家啊！”
“武馆所有人的生死都在白家人的一念之间，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对沈兰柯的忌惮被武馆可能被牵连的恐慌完全压制，黄世杰大步朝着沈兰柯沈兰柯走去，抬起手就要拉扯沈兰柯。
“我知道。”沈兰柯突然转身。
平静到没有起伏的声音再次唤醒了黄世杰藏在记忆深处的噩梦，怒火突然被后背升起的凉意浇灭，他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原地。
“不会牵扯到武馆的。”沈兰柯盯着他的眼认真道。
“……”黄世杰看着沈兰柯眼中的坚定和坦然说不话。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沈兰柯的眼中看到自己，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没有与他针锋相对的沈兰柯。
可能是因为身后地上破碎的针管，也可能是因为沈兰柯眼中的坚定太过耀眼，黄世杰默默收回了手，退到一边。
沈兰柯瞥了他一眼，走到还是眉眼弯弯，笑看着白兆明的女孩身边。
直到此时此刻，她还是在笑，笑得甜蜜，笑得深情。
但在沈兰柯眼中，他只看到了一具被无数丝线贯穿、缠绕、控制的空洞肉体！
他看到了这具肉体在悲鸣，看到了这具肉体对沉眠的渴望……
沈兰柯紧紧闭上了眼，在极大的挫败感以及深深的懊悔中，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他……好像来晚了……
他没法想象这具身体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经历了什么，会让失去灵魂的身体不再渴望完整……
还有这张陌生的脸……
沈兰柯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下一刻，闭上的眼赫然睁开，凛冽的寒芒从瞳孔射出，沈兰柯紧抿着唇抬起头。
就在这时，黄世杰略显迟疑的声音在沈兰柯的背后响起。
“沈兰柯……”
他看向那个女孩，眼中带着深深的怜悯和痛惜，“……你……是来找曲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