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变得崎岖了。问蝶坐在车上感受着明显变颠簸的车子这样想着。
她打开车窗，探出头往后看，高大的狄俄会所已经只能看见顶部。她收回头，看着周围不断减少的华美花卉，新鲜植物，扯了扯阮云碎的袖角。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问蝶眼睛看着不断靠近的低矮建筑。
阮云碎看着周边明显低矮了不少的建筑，那些建筑在光下也显得灰扑扑的，灰尘附在建筑上，建筑就像一个铁盒子一样，看不到窗户和门。
“我们现在是去哪里？”阮云碎看着前面专注开车的曾祈问。
“回收站，换车，倒垃圾。”曾祈驾驶着车在崎岖狭小的道路上左拐右拐，“你们要先下去吗？”
“不用，我们对这边不是很熟悉，还是和你们一起走吧。”问蝶表示不用，她关上窗户，压下心中的疑问。
“叮。”
问蝶和阮云碎的手环响起，问蝶点开手环，看到消息：“速来。”
“是杜伽的消息。”阮云碎看着皱着眉头的问蝶说，“我们过去吗？”
“等一下，等他把位置发过来再过去。”
“好。”
问蝶向曾祈说明了情况，两人下车，目送车子的离去，站在尘土飞扬的地上，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我记得文件里写着内城拥有整个基底斯十分之一的人对吧？”阮云碎看着空荡的街道感到非常疑惑，“怎么感觉像是没人。”
“而且很大可能这十分之一的基底斯人有一大部分都在内城边境，而不是在内城内围。”问蝶按开入耳式模拟器，目镜打开，开始分析周围的环境。
为什么人变多了，反而建筑变低矮了呢？问蝶看着周围和基底斯内城内围截然不同的环境沉思着。
阮云碎用目镜分析了周围，一无所获。问蝶看着目镜里传来的数据，和平常无异。问蝶心头一跳，拿出圆环仪往地上一扫，圆环仪滴滴作响。
阮云碎看着问蝶拿出圆环仪的动作一愣，刚想问为什么，就看到问蝶拿出圆环仪向地下扫着，圆环仪随即发出剧烈的声响。
人都在地底。
得到这个信息的两人抬起头对视，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阮云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瞪大眼睛，看着站在一边若有所思的问蝶。
“我果然没有猜错。”问蝶收起圆环仪放进口袋，她已经完全想通了，她看向还呆愣着的阮云碎说。
“想明白了什么？”
“基底斯的分裂战争。”
阮云碎闻言，朝问蝶走近了几步：“怎么说。”
“资源分配不均，社会结构的崩坏以及过于残忍的社会分级。”
问蝶面对着内城内围的方向，手指指着那边说。
“基底斯内围的确是繁荣至极，但是从内围逐渐向外延展开，人们的生活水平的不断下降，管控却是不断加深。”
“你看，内城边境的建筑相较于内围低矮许多，政府可能只是为了让内围看起来更繁荣，简单来说就是更好看，而强制下达的命令，而人们为了有居住的地方，就只能在地底开拓空间了。”
“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贫富差距过大的城市。”
问蝶简洁地向阮云碎说明，阮云碎听着，联想到这几天的经历以及基底斯政府的文件，一下子豁然开朗。
“所以，基底斯分裂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外因而是内因。因为政府的消极管理而导致大部分的人民动乱，而此时一支未知军队的来临，使得外城人民自然而然地就选择了那支未知军队。”
“应该是这样，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可能要到外城之后才能完全了解。”问蝶看着手环里杜伽发来的位置信息对阮云碎说。
“那也就是说，那支未知军队可能只是想改变基底斯的现状，他们很有可能是正确的一方喽。”阮云碎想到了基底斯政府的所作所为，一股气浮在心里。
“不。”问蝶安抚地拍了拍阮云碎的手，拉着他朝着杜伽的位置走去。
“对错哪有那么容易分清，基底斯政府和那支军队的本质都只是想统领基底斯罢了，只不过两方选择的道路不同，而现在我们对于外城的情况也不得知，又怎么能够直接对这场战争做定义。”
阮云碎低下头，看着问蝶的侧脸，看到她带着极度理性的眼睛，她的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评价早餐好不好吃，而非一个国家的归属。
“问蝶，你有没有感觉到，你有时候说话做事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阮云碎想到了问蝶海岛上对他说的那句“我可是最强的”，以及问蝶平时的样子缓缓开口。
问蝶听着阮云碎的话，一愣，随即一巴掌拍在他的脑壳上：“你在说什么废话，我不一直是这样吗？”
阮云碎捂住问蝶打的地方，语气委屈：“明明就有嘛。”
“没有啊，我一直都是这样聪明又机智的好吧。”只不过懒了点而已。问蝶反驳着阮云碎的话，同时在心底默默说着。
阮云碎没有再说话，跟着问蝶的步子朝着杜伽的方向走去。
夏日的阳光灿烂，晒得两人冒了一身汗，问蝶被晒的脸红彤彤的，她用手扇着风，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滑落到下巴，滴在地上，溅起沙土。
阮云碎看着周围没有变过的景色，一阵头晕目眩：“不是，我们到底走到哪了啊？怎么还没到。”
“我也不知道啊，手环显示就在这附近啊，一个人影都没有……”
问蝶的话戛然而止，她低下头看着地面，眼神清明，她抬起头看着阮云碎，踩了踩地面。
阮云碎嘴角抽搐，闭上眼睛：“他不会在地底了吧，这我俩咋下去啊？”
问蝶看看旁边的建筑，发现连一扇门都找不到，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对于现在的情况她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阮云碎直接走到一座建筑处，伸手往墙壁上敲了敲，墙壁发出沉闷的声音。
“你好，有人吗？”
阮云碎继续拍着，手上粘上了不少的灰尘。问蝶皱着眉看着阮云碎的动作，等他敲了一会儿后，将他拉回来，护在身后。
“你就不怕等下出什么事吗？”
“我敲的时候你不是也没管吗？”阮云碎看清问蝶般耸耸肩，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问蝶抬起眼睛，看着面前发生变化的建筑，站直身体，将右手背在身后。
“滴。”
面前的建筑表面突然打开，一道细小的白色电流在一整面的墙上显出一扇门的形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高大男人。
周围的建筑也是如此，不一会儿，问蝶和阮云碎就被一群大汉包围着。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带着护目镜，黑色的口罩将他们的脸全部遮住，手持枪械，枪口全部对准问蝶他们。
问蝶和阮云碎背靠背站着，紧张地看着周围的人。
“喂喂，这可不像是落后边境的样子啊。”阮云碎还有心思和问蝶笑着说。
“你少说点吧。”问蝶抬起右手，做出警戒状态，眼神盯着面前全副武装的大汉。
“你们是谁？”从大汉身后走出一个女人，看着问蝶说。
“我们只是路过的行人，朋友在这边，我们过来找他罢了。”问蝶斟酌着话语，小心翼翼地说。
阮云碎背对着问蝶听着问蝶的话点点头。
“哦，是吗？”女人摘下头盔，黑色的短发洒落，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湿成一缕一缕的，眼神平静地看着问蝶他们。
“还是两个孩子呢，把枪放下吧，”她看着面前两张稚嫩的脸，大声说，“你们的朋友叫什么？”
问蝶第一次如此庆幸将身上能显示出身份的东西全部收好在背包里。听到女人的话，她和阮云碎对视一眼。
她在试探我们。
怎么回答？
随便编一个名字吧。
好。
两人在眼神传递中了然对方的想法。
“莫沙。”阮云碎脱口而出，“我们的朋友叫莫沙。”
下一秒，杜伽出现在他们的身后，看到被包围的问蝶他们，语气开心地说：“问蝶，阮云碎，你俩在这啊！”
问蝶瞪大双眼，眼睛死死盯着杜伽，大喊：“莫沙！莫沙！终于找到你了，你去哪了啊？叫我们好难找！不是说还要去其他地方玩玩吗？”
杜伽听到问蝶的话一愣，看着问蝶脸上紧张的表情，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到了包围着问蝶他们的人手上拿着的枪支。
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上立马换上笑：“哎呀，你们喊这么大声干什么，你们不会是迷路了吧，快过来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女人一抬手，旁边一个大汉立马上前把杜伽押到了问蝶他们身边，杜伽眼睛瞪着问蝶和阮云碎，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极其小声地说。
“你们又惹事了？！”
问蝶和阮云碎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杜伽的脸。
女人看着三人，手指点了点他们，说：“你是他们的朋友，莫沙？”
“是是是，我是他们的哥哥，带他们过来的，这俩不听话，跑丢了，麻烦你了。”杜伽赔笑说，抬起手将问蝶和阮云碎压下鞠躬，“还不给姐姐道个歉，打扰人家了。”
问蝶和阮云碎立马上道，委屈又可怜地低着头，乖巧地道歉：“姐姐，对不起。”
女人眼睛微眯，视线在他们三个身上打量着，直把三人看出一身冷汗，周围一片安静，问蝶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瞄了一眼女人，正巧和她的眼神撞上。
问蝶立马低下头，我靠我靠，怎么就对视上了啊！
女人冷笑一声，摆摆手，大汉让出一条道：“你们走吧，下次可不要乱敲别人的门了。”
“好好好。”问蝶，阮云碎连连点头。
杜伽笑着将两人拉着离开，脚步僵硬地走出一段距离，问蝶舒了一口气，阮云碎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杜伽没有转过头，因为身后的视线还在他们的身上。
“你们是怎么得罪蝰蛇的？”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和质问。
“蝰蛇是什么？”阮云碎问。
问蝶低下头看着手环上的介绍，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们把基底斯的最大地底黑帮给得罪了。”
阮云碎嘴巴长大，声音卡在喉咙里，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问蝶：“我俩，我俩还能活着走出基底斯吗？”
问蝶语气悲凉：“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还有九十分靠联邦的背景吧。”
问蝶准备将圆环仪拿出来，她掏掏口袋，然后呆在原地，眼神恐惧地看着其他两人。
阮云碎看着问蝶停下的脚步，焦急地说：“你停下干什么？快走啊！”
“名片掉了。”问蝶的声音被风吹散在空气里，杜伽僵硬地转过头看着问蝶，问蝶甚至听到了他脖子的嘎吱声。
然后，三人一齐看向身后的蝰蛇人员，女人手里夹着一张名片，看着一齐转过头来的三人，对着他们笑了笑，然后将名片转过来对着他们。
杜伽的脸赫然印在上面，黑色的大字在上面格外显眼——“杜伽”。
“开火！”女人一声令下。
“快跑！”杜伽当机立断。
问蝶和阮云碎立马飞奔起来，无数的子弹朝他们打来。
子弹打过地面，擦起火花，打在建筑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问蝶赶忙找到一处掩体，她躲在建筑后面喘着气，子弹声不绝于耳。
她看着躲在对面建筑后的阮云碎，点点头。阮云碎看着她的动作，表示可以。
问蝶对着不远处的杜伽说：“你先走，我们断后。”
杜伽看着问蝶和阮云碎站起来的背影，脸上浮起奇怪的笑，但是语气依旧带着喘气音和担忧：“那我先去地点集合，和全凯长官说明情况，你们一定要小心。”
“不用担心。”
问蝶掏出“翼”，阮云碎化出长剑，两人对视一眼。
“上。”
阮云碎拿起长剑，心神凝聚，一道剑气直直地朝着女人打去。
女人眼神微变，随即恢复平静。
“能力者吗？不太像啊。”她抬起手，制止射击。
射击声一停止，阮云碎立马站出来，手持长剑面对女人，黑色的能力值环绕在他的周边，掀起一圈圈的尘土。
“你是基底斯的能力者？”
阮云碎按开手环，调出联邦模拟身份卡。
“c国联邦能力者。”
他看着面前的蝰蛇队伍，语气平静，看不出一丝颤抖的痕迹。
“联邦能力者来我们基底斯干什么？”
“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联邦与基底斯无关。”
阮云碎轻巧转开了话题，女人看着阮云碎，脸上扯起嘲讽的笑意。
“小朋友还蛮会说话的。”
她抬起手，准备继续射击。阮云碎凝聚能力值，对着他们又是连续几道剑气。
凌厉的剑气刮在地面上，打在建筑上，所触之处皆化为粉末。
女人看着剑气直直朝她袭来，走出来，站在队伍前，一抬手，蓝色能力值在面前形成保护屏障，将剑气挡住。
剑气打在保护屏障上，扬起的灰尘一下子遮住视线。
阮云碎嘴角扬起笑意。
“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