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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哐啷响了一声,把昏沉中的丽妃惊起。

她撩开遮住双眸的乱发,从冰冷的铁床上跳下来。迈步的时候忘记自己锁着脚镣手铐,一下子摔在满是呕吐物和尿渍的地面上。

她顾不得浑身恶臭,撑起身子,连滚带爬地扑到厚重的铁门前,伸出沾满尿水的双手扒住铁门。手铐沉重的铁链撞着铁门,发出嘈杂的声响。

“是杨公公吗,是杨公公吗,陛下要赦免我吗?”

铁门上的小窗子啪地打开了,伸进来一个小铁盆,里面盛着又冷又干,颜色泛黄的米饭,也不知道是从哪口锅底上刮下来的。

“别痴心妄想了,”一个粗鲁的男子声音道,“这是死牢。只要押在这里的,还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另一个声音道:“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反正过两天就要砍头了。”

丽妃浑身都战栗起来。感觉自己就像脱光了衣服站在外面的雪地中,牙齿不由自主开始打架。

自己明天就要被拉到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平民处决。

刽子手一刀砍下,脑袋掉在地上,然后滚在污泥里,毫无尊严,毫无体面。人们也许还会在她的尸体上吐痰。世间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和她再无关系,她死得就像路边的野狗,无人问津。

耳边当地一声响,把她吓了一哆嗦,抬起头来。

是狱卒把饭盆在铁门上磕了一下,不耐烦地道:“吃不吃?吃就快接过去。”

她犹豫了一下。恐惧和疲惫,加上根本没有入睡,这些都折磨着她,让她饥肠辘辘。但是这牢饭又馊又臭,就是她之前养的狗都比这个吃得好。

她还在愣神,伸在空中的那只大手向下一摔,铁盆砰地砸在她额头上,饭粒洒了她满身。

“还以为你是丽妃呢,挑三拣四,还端着呢,”狱卒恶狠狠地道,“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狱卒啪地又把小铁窗关上了。

她瘫坐在地,摸了摸剧痛的额头。额头肿得老高,那是昨夜拼命磕头造成的。

还记得自己在康平帝房间里声嘶力竭,苦苦哀求的场景。这场景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重现,挥之不去。

她记得杨耀祖下跪为她求情。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当时她已经被死亡的恐惧紧紧抓握,什么声音都听不清楚。只记得康平帝拿起枕头砸向杨耀祖,说谁再敢为她求情,就一起处死。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神女邱洁向康平帝耳语了几句。她便被禁军像拖死尸一样拖出去,关入了这间死牢。

虽然还是关进死牢,却不像柴御医。柴御医配制毒药,当夜就被凌迟处死,全家二十余口被满门抄斩,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躲过。

她至少还活着。

她万万没想到邱洁会向康平帝告发她,也万万没想到邱洁又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她。

她想不通。

靠在铁门上,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走廊又传来脚步声。

她以为是杨耀祖来了,杨耀祖至少给她求过情。她抱着一线希望,双手拍着铁门,喊道:“是杨公公吗?救救我,我不想死。”

铁门上的小窗子啪地又开了,一瓢热水哗地泼进来,泼了她满脸。

“你这贱人再拍门乱叫,”狱卒凶狠的声音在另一头冲进狭小逼仄的牢房中,“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舌头割掉!”

她连忙收回手,用最卑微的口气道:“大人,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真烦人。”狱卒哼了一声,又把窗子关上了。

她抹了一把脸,味道刺鼻,似乎是狱卒的洗脚水。

狱卒这种低等人平时连见她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却成了可以随意主宰她生死的神灵。狱卒可以随意侮辱她,打骂她。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算狱卒真的把她舌头割掉,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她哆哆嗦嗦地爬回床上。

铁床只铺着一层薄薄的干草,上面是条破破烂烂的床单,不知道被多少死囚睡过,恶臭难闻。她几次都被这味道熏得呕吐。

这些她都不在意,她只想活下去,哭泣着把身子缩成一团:“我受不了了,谁来救救我?”

似乎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儿子魏绍。可是魏绍远在西平关,他又怎么可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这种临死前的绝望,让她几乎都要发疯了。

她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走廊再次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过来。

这次她学乖了,她缩在角落里,一点声都没敢出。

铁门的窗子又打开了。

她吓得尖叫一声,双手捂住脸:“大人饶命。我没拍门,我没喊……不要割我的舌头。”

“丽妃娘娘,”杨耀祖的声音从小窗外传来,“是我,杨耀祖。”

她睁开眼,满心的恐惧瞬间化为狂喜,疯子一样从床上跳下来,冲到铁门跟前:“杨公公,你来救我了?我能活下来了吗?陛下同意赦免我了吗?”

杨耀祖的脸出现在窗外:“娘娘,陛下能不能饶过你,就看神女会不会答应了。”

“神女?”

她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又道:“神女在哪里,让我见见她。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让我活。”

杨耀祖点点头,让在一旁。

一个小丑面具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面具上用红漆画着大笑的嘴型,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一双冷冰冰的眸子从面具后看着她。那目光没有人类其它的情感,仿佛只剩下仇恨。

她浑身僵硬,连忙后退几步,跪在地上:“邱姑娘,救救我。只要让我活,我做什么都愿意。”

在铁门外,邱洁对狱卒道:“给她准备纸和笔。开门,我要进去和她说话。”

一个狱卒连忙掏出钥匙开门,另一个狱卒则去取纸和笔。

沉重的牢门发出令人齿酸的摩擦声,缓缓开启。邱洁怀中竖着一柄镶金嵌玉的连鞘宝剑走进门,对杨耀祖道:“麻烦杨公公等在这里。”

杨耀祖躬身,卑微地道:“奴才遵旨。”

几乎在一夜之间,神女邱洁就得到了康平帝的器重。由于有柴御医配毒药在前,康平帝已不再信任任何御医了。他唯一信任的人就是邱洁,对邱洁言听计从。

连康平帝都是如此,更别提他这样的小角色了。

还有,作为对邱洁诊治的答谢,康平帝把他当年征战沙场的佩剑“承钧”赐给了邱洁。

大晋任何官员,从一品丞相到七品县令,见此剑如见天子。邱洁只要亮出承钧剑,她说的话即是康平帝的圣旨。

杨耀祖率领众侍卫在牢门外耐心地等着,牢房里响起丽妃的惊叫。

“这是承钧剑!”

邱洁的声音响起:“没错,我接下来说的话就是陛下的旨意。你仔细听好。”

后面两人的声音就低了下去。听不清楚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牢门再次打开,邱洁走出门。把手中的一封书信交给旁边的侍卫,说道:“马上把这封书信发给五皇子。”

侍卫接过信件转身离去。邱洁对杨耀祖道:“杨公公,我们再往里去,我要和蒋御医说几句话。”

蒋御医就是给康平帝配药的大夫。虽然他并没有下毒,但依然被认成同谋,也和丽妃一起被关入了这间死牢。

两名侍卫举火把在前面引路,杨耀祖走在最前面道:“神女这边走。在前面尽头右转,第六间牢房就是蒋御医的牢房。”

狱卒们都躬身站在走廊靠墙的位置,待邱洁一行人走过去,有个狱卒过来关丽妃牢房的门。

他才把门合上正要锁,丽妃狂喜的声音在牢房里传出来。

“我活下来了,陛下答应让我出家为尼。我活下来了,哈哈哈……我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