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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五,朝廷转运司的太监携带五百精兵,坐着一辆豪华马车,慢悠悠的从岚县正大门而入。

徐振英早已按照周太监手书上的要求,勒令全城老百姓出门迎接。

这从一大早站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日晒三竿,却还不见那人踪影。

岚县几万百姓黑压压的站在两侧,早已不耐。

在徐振英的执政之下,岚县老百姓是要比其他县的老百姓底气更足,性子更桀骜。

本来让他们全部出城迎接,百姓们心里就很不爽,一个个都压着一团火的候着,要不是徐振英和徐家班子的人在最前面打头阵,他们说不准还真的悄悄溜回家去躺着了。

一个太监,有什么好怕的?

摆这么大的排场,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享受!

岚县城里精兵就有五六千,加上高新县的流民,零零总总的加起来城里能打的起码有两三万,更别提自从徐振英入城以后,他们的粮食就没断过,一个个都养得油光水滑人高马大,看着就比外面的老百姓精神许多。

因此,自己腰杆子硬了,想着大不了鱼死网破,杀了那死太监一行人,还能少交几两银子的税额。

更有人早就想揭竿起义,要他们说,城主有人有粮,索性造反了,自己当皇帝,岚县老百姓不就一步登天了吗。

而更多的老百姓,还是持观望态度。

不过这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加之太阳又晒,两侧也没个遮阴的地方,岚县老百姓们逐渐变得烦躁起来。

很快,有一黑脸汉子不耐烦的嚷了一句:“他娘的,那死太监到底什么时候来!这都一个多时辰了,摆谱还是得有个限度吧。”

那黑脸汉子的话立刻引起了几个胆大之人的附和:“就是,一个死太监摆那么大的谱,真当咱们岚县老百姓好欺负是不是?”

“就是啊,能不能快点,耽误我做生意了!”

有岚县本地的老人闻言,摇了摇头,悄咪咪跟身边那儿子说道:“你看你看,咱们岚县的人都被城主给养矫情了,这换做以前,全都得跪到城门边,一等便是几个时辰,哪儿敢有一句怨言啊!”

他那儿子不服气道:“父亲,以前那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什么时候,有城主在,哪儿能让咱们老百姓受这份委屈!”

那老人却道:“还委屈?你看朝廷让城主来迎,城主还不是去了?这胳膊哪拧得过大腿啊!”

“我看不然,我听说今儿个军营里的男兵女兵可全都带着家伙来了,弄不好…今儿个说不定要大战一场!”

那老人摇摇头,唉声叹气,“我们老了,战不动了,待会咱们早些回家,把家里值钱的物件儿都收一收,省得上面的人斗法,牵连我们这些小鱼小虾。”

那黑脸汉子见无人响应,额前有汗水流下。

他不由得望向茶楼二楼角落位置的胡维,胡维一身全黑的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很难得用玉冠束之,鬓边虽有一缕白发,此刻却看着精神奕奕。

胡维细细品着桌上的茶,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用口型示意林二再等等。

徐振英等人站在城门最前面,徐家众人除了晔县的徐音希、徐慧嘉,还有在流民那边的徐安平,其余人几乎都出动了。

考虑到那太监在宫里兴许见过一些人,因此徐德远、连氏、方家等人也全都没有前来。

可人没有来,不代表他们就会错过这样一场盛事。

终于等到正午的时候,远远的听到了官道上的动静,只见远处一片尘土飞扬,似有人头攒攒,紧接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钱珍娘的心都快跳出胸口,她余光望向身侧的徐振英,却见那人于千军万马之中岿然不动,这让她莫名有了一种心安的感觉。

她不怕。

跟着姑娘,她死也不怕!

终于,马车驶进了岚县城。

岚县的数万百姓此刻全都安静了下来,屏住呼吸立于道路两侧,全都望向那辆停在城门口的马车。

徐振英带人全都迎了上去,笑吟吟的说道:“是转运司的周公公吧,一路舟车劳顿,很是辛苦吧。请您下车,我们预备了薄酒为您接风洗尘,还望不要嫌弃。”

车内人却并没有立刻下车,隔着翻飞的车帘,众人看到里面坐着穿一身青绿颜色的太监,以及他身边那四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婢子。

妈的,作孽啊!

不知这狗东西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这些个姑娘,看着才十四五岁呢,这要是放在他们岚县,要么分田种地,要么当女兵大夫,要么还在读书认字,哪儿会被这么糟蹋?

那周太监似乎这才看到徐振英,他眉头一蹙,这就是岚县的山大王?

看着也忒年轻了点吧?

管他是谁,反正朝廷都不管,他一个转运司的太监,只负责收税就好,何须管那么多?

再说了,朝廷允许卖官售爵,只要钱给到位,这山大王也是可以摇身一变,变成正经官员。

不得不说大周朝这一手真是神来之笔,既解决了国库问题,又像皇帝的新衣那般维持住了自己的脸面。

这流寇占了城池,只要不虐杀百姓,不举旗造反,给点银子给官府,把手续一完善,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周吏目。如此,还节省了一笔不菲的剿匪费用,简直是一箭三雕。

至于老百姓的死活,大周朝有千千万的百姓,死那么几个偏远地方的老百姓不足为惜。

“你就是岚县的县令?”周太监捏着鼻子,一脸嫌恶,“你穿的那是什么东西,不伦不类的,再看看你那头发,啧啧啧,果然是穷乡僻壤,蛮夷之地,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果然,周太监还没有正式入城,就已经用一句话挑起岚县老百姓的怒火!

说他们蛮夷之地也就算了,那衣裳多方便啊!一点都耽误干活!

还有城主那头发,夏天一点都不长虱子,怎么打理都方便!再说城主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去关注这等琐事!

岚县老百姓一个个怒目圆瞪的望着那周太监。

他们全然忘记了,当时徐振英刚绞发的时候,他们还曾私下笑话她说她是青头贼。

徐振英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显,“公公您有所不知,西南这一片瘴气重,易生蚊虫,外面一行走就容易沾染上外邪,因此头发也容易长虱子。我为了方便,索性绞了发。”

那周太监的嫌弃溢于言表,可他入城时候也看见了城内乌泱泱的百姓,心中估摸着这山大王年纪虽小,可看着却有些威望,不好得罪太甚,总得给她卖几个脸面,才好图后面的大事。

想想晔县的那多出来的二十万税收,再想想这草头王想要变成正儿八经县令所交上来的银子,周太监面色稍缓,“既然如此,为何不跪着来迎旨?”

天地良心,周太监真不是为难徐振英。

作为转运司的收税太监,他随身携带着三司交税的圣旨,无论走到哪里,都需当地父母官跪迎相叩。

徐振英先是一愣,随后作出一脸茫然之色,再是一副咬牙切齿忍受屈辱的模样。

一侧的钱珍娘、莫锦春、护卫队六人、其他徐家班子的人瞬间怒火中烧!

跪他奶奶个腿儿!

岚县的老百姓,早已经习惯徐振英不准下跪的命令,已有半年多没跪过任何人了!

他们的膝盖早就变硬了,跪不下去!

徐振英作势要跪,却被一侧的卢飞给拉住了,那卢飞“叮”一声抽出大刀,直指周太监,“妈的,你敢让我们城主下跪?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而就在这瞬间,本就剑拔弩张的氛围变得更是紧张。

王大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岚县的这帮流寇竟然如此嚣张硬气,还来不及反应,身后五百精锐全部拔剑!

“我们岚县的老百姓从不下跪!休想让我们城主跪下!”

最前面的人群中,有青年激动的大喊一声!

哪知变故就在此时!

只听见一声惨叫,紧接着人群尖叫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前排的人纷纷往后退,险些引起一阵踩踏!

徐振英脸色一变,眼底寒光一片!

原来竟然是王监军直接一刀往前,捅了最开始叫嚷不下跪的那青年。

血水飞溅,他身边的老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全都往后退去!

而那青年应声一倒,摊在血泊之中。

他的肚子上还有一个血窟窿。

王监军大喊一声:“此人藐视陛下,已被我就地正法,再有此等言论者,杀无赦!!”

王监军本来想着一定要进城就震慑住这帮反贼,否则他们此行必然不会顺利。

这一招在前面几个县城是很有威慑力,甚至有的百姓被当场吓得尿了裤子,此时他们再提定额税收的事情,那必然是事半功倍。

这进城杀个人,说起来是每次巡回税收的开场节目。

所谓杀鸡儆猴,便是这个道理。

可是王监军万万没想到,正因为他这一举动,直接拉开了大周朝起义造反的大幕!

因为这一刻,岚县老百姓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

“天杀的狗官,杀我岚县的大好男儿,我们跟他们拼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杀狗官!”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几句,瞬间乱作一团!

这下好多不知所以的老百姓全都一下激动了,或操家伙,或往后躲,或不知所措的往家跑!

就连楼上的胡维,角落里暗藏的方询等人,也是全身紧绷!

而徐振英这边,六人护卫队几乎是立刻蓄势待发,将她紧紧护在身后,只待徐振英一声命令就往前冲!

徐振英见情况有些超出她的计划,急忙拿着扩音器大喊:“干什么,要造反哪!!都给我住手!”

徐振英在百姓中素有威望,这一声呐喊,让群情激奋的老百姓暂时冷静了下来。

可那也只是暂时的!

心怀不满的岚县老百姓虽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却全都死死的盯着周太监和王监军。

黑压压的两万人,瞬间形成了令人心惊的威压!

情势,一触即发!!

饶是一向作威作福的周太监这回都差点吓破了胆!

岚县的这些人,为何不听朝廷的,只听徐振英的?

周太监满脸都是冷汗,终于知道这回自己是碰上硬茬子了。

“周公公,王监军,别怕,我们岚县的老百姓们没有恶意。我知您二人是受天子之命来收缴岚县税收,这也是我们岚县每个人应尽之义务。其中细节,不妨席间详谈?”

周太监擦着脸上的冷汗,又看着虎视眈眈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的岚县百姓,颤巍巍说道:“是是是,大王说得是,这都是朝廷的命令,我们也只是代为收缴而已。走走走,去酒楼说。”

周太监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鬼地方。

徐振英无视周太监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大大方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您请。”

趁着间隙,钱珍娘立刻安排人将那受伤青年抬去了医学院。

然而即使如此,群情激昂,难以平息。

钱珍娘便对着人群大喊一声:“诸位,先行回家吧,一切等城主和转运司的公公商谈了以后再细说。明日我们会将公告发布在县衙门口,都散了吧,等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

等钱珍娘离开以后,人群中却有人喊了一句:“走走走,去广场!那边地方大,我们就在那里等着,听说书斋的学子们已经准备就绪,为我们打探第一手情报!”

那黑脸汉子急忙穿过人群,径直上了对面酒楼的角落房间,他一推门便问向屋内那人,“胡老爷,咱们该怎么办?”

胡维却盯着人群中吆喝带着其他人去广场的那个领头青年看,他总觉得瞧半天有些熟悉,随后想起,此人不是跟随在王兴业身边的那个叫刘二娃的吗?

林二也不知道,为何胡维就突然笑得止不住。

他笑得那般开怀,似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林二不解,便问:“胡老爷,人群都被钱秘书吆喝散了,他们现在要去广场那边等消息。”

胡维道:“你也跟着去,见机行事,配合着煽风点火,必要的时候杀两个人,务必要让整个岚县老百姓变得盲从又疯狂!”

林二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