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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为回城 周丽娟绞尽脑汁 社清明 康鸿镰回母猪原

柏世豪对爱情的忍受程度达到了空前的极致,因为他不想在日益增大的年龄再次失去一次真爱的机会。他把吴秋怡长得基本一致的周丽娟的出现认为是老天的安排并奉若神明。对周丽娟的情绪一直忍耐和照顾,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日里没有拿下周丽娟的结果。周丽娟的那一点心思,每次在关键进一步的时候,她都以来例假为由推辞,这足以说明了她的内心世界对自己不够透明。随着时间的推移,柏世豪越是感到难耐。这不是因为爱情能让人的性格改变,而是人的劣根性仍在继续潜伏。

周丽娟在四五年的时间里一直与柏世豪保持着情人的关系,但对于性爱要求却在设防。这种习惯性的设防让她的爱情观念出了破绽,有胡勇未来作家的牵扯,有脚踩两只船的重大嫌疑。

柏世豪清楚,周丽娟清楚,胡勇更清楚。任何人的按部就班和试图搅动生活的浑水,都不能阻挡历史的滚滚车轮。不管你想怎样单方面改变现状,你始终在遭受滚滚车轮的无情碾压。因为红尘中的每个人都在慢慢变老。

一切的思维和行动的改变都是随着历史的大事件的发生而随之改变的,周丽娟的改变是从有两个从青岛来的知青返城开始的。

她从慢坡地放工回来,一路上就听到有人议论纷纷谁谁回城了。来到柏家大院,很多人围着秦恒坤,秦胜利,两人脸上洋溢着快乐之花,像多年困于身上的阴霾清扫全无。仔细询问才知,两人接到了城阳区发来的调令,因人员需要,招工回城。

很多人都大跌眼镜,七人唯独两位姓秦的被调走,为什么?后来另外五人才知,姓秦的在城阳很有名望,是一个大家族,秦家小水的书记就是姓秦的,这种以调动为名的回城潜规则太明了不过了。第二天,秦恒坤与秦胜利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让剩余的五个人心情一落千丈。

同样是人,别人通过关系回城了,而自己只能原地等待,悲哀!

秦胜利走之前到陆家宅院找过陆梦燕,向她倾诉了爱慕之情。他这一生都会在心里给她留有位置,他把青岛的具体位置以纸条的方式递给了她说,只要她愿意,他一辈子都会等她,希望她去青岛,他会带她去看海,海无边无际,看了保准心情舒畅。

梦燕收下了纸条,什么话也没说,煮了十几个鸡蛋送给他,让他在路上咥。

那天,秦胜利一步三回头,期盼梦燕出现,可是走到了村口就要下原坡时,梦燕也没有出现。他的心酸到极点,没有想到在这穷乡僻壤还有如此忠贞于爱情的女人!

他站在坡上扫视冒着炊烟的母猪原,眼神开始坚定,他日功成名就,一定要再次踏上母猪原与心爱的人相会。

二秦的走给周丽娟不小的伤害,两人竟无一人到上房里屋与自己告别。这令她很是窝火,一个学校里读书,几年的时光却换来了隔阂。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她机智勇敢,敢于说话,可是她多年来一直在柏世豪和胡勇之间保持着暧昧的关系,这是其他五位男生和其他村的知青是不待见的。自古以来人们就不待见水性杨花的女人,见异思迁的女人。不管在她个人来讲是权益之计,是脱身之计,然而,她想脱身,心里话却不能与柏世豪讲,这无疑是她亲自种的苦果,必须由她亲自来品尝。

现实中的打脸,她开始暗中行动,伺机为自己创造回城的机会。她于一天傍晚来到了队长夏临泉的家,在桌子上放下两包“钟楼”牌香烟和两斤琥珀糖。

七岁的夏天领着弟弟夏兵,夏飞,妹妹夏欣,夏彤围着桌子不愿意离开,梦雪轻声喝斥孩子们也不见效果。

周丽娟见状忙拆开包装的纸袋给孩子们每人分了一块,温和的说:“买,就是给孩子们咥的,咥吧。”

夏临泉进屋让她坐下,孩子们咥着盯着漂亮的阿姨。周丽娟坐下后,夏临泉开始说话了:“一个月才二十多块钱,咥饭都成问题还买东西,有事尽管说,买那么贵的东西干嘛!”

周丽娟开门见山:“夏队长,你看咱村七个知青已经走了两个,我心里急呀,我也想走。在这待着,一点前途都没有,都快把人憋死哩!”

夏临泉“吧唧”了两下烟嘴:“现在回城还没有统一的指标和安排,除非像秦胜利那样家里有人以调动的名义回城,可没有人脉关系,这一条比登天还难。还有病退,困退,上学,转插,可这些你都不符合条件呀!”

“你,夏队长,你能不能给我通融一下?给我办一个病退,困退什么的,我诚心诚意感谢你。”

夏临泉把小一撮发黄的烟丝摁在烟斗里,猛吸了一口:“病退要有病,且是大病难治之病,你好端端的,谁敢给你办?困退,你真是没有饭咥了,可以从队里支呀,村里不会不管不问不给提前预支的,这是惯例,你是清楚的。”

“夏队长,我今天找到你就是想找你想办法的,你就给我想想办法吧!”

夏临泉抬起头,给予周丽娟坚定的目光:“我是一队之长,队里明天干啥活,分配工资,有啥矛盾的属我管,其他的我管不着,你去找陆主任,兴许他有好的办法。”

周丽娟自知多说无益,起身告辞。夏临泉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慢,你去把那两包烟拿走吧,给陆主任抽,我抽烟袋习惯了,抽纸烟呛人。梦雪,你拿十块钱给周丽娟,买糖果的钱。”

周丽娟吃惊:“夏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拒我于千里之外?”夏临泉马上解释:“不是,你可能不能理解我的感受,收受你的礼物会给孩子们幼小的心灵上造成不好的影响。再说了,你也没有多余的钱买这些东西,我是替你着想的。”

夏临泉从妻子手中接过十元钱,连同那两包烟一同塞到周丽娟的手里。周丽娟迟疑了一下,收下了两包烟,把十元钱放在了桌子上:“糖是买给孩子们咥的,如果收了你们的钱,岂不是一点心意都没有了。”

周丽娟“噔噔噔”下了楼,梦雪望向夏临泉:“这女子终于急了,想走。”

夏临泉语重心长的说:“想走,没有那么容易,柏世豪那一关就难过,如果躲过柏世豪回城成功,那也要脱一层皮,遍体鳞伤不可。”

梦雪对周丽娟评价:“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聪明着哩!”

又过了一个星期,雄家村传来消息,一位男性知青因病回城了,这让周丽娟更加急不可耐。抛弃了逢星期天必去龙湾村看作家胡勇的惯例,像往常一样,也没和王晓慧打招呼,早早去了东陵镇,又早早回来。

刚到家,柏世豪与马恒新就开着车子堵在了柏家大院的门口。柏世豪在上房里屋从身后抱住了周丽娟,她没有反抗,任由柏世豪抱着。

柏世豪把手往上移动,脸贴着她的脸说话“好久没回城了,带你回城看望母亲。”

周丽娟马上回答:“我才不想去呢,老太太并不是很喜欢我。”

柏世豪:“再怎么着,她毕竟是我妈呀,咱年轻,如果哪里做的不好,咱得原谅她。”

第一次去见汪氏的时候,汪氏直盯着她看,从上看到下,仔仔细细,生怕错过了某个地方。最后才喜笑颜开:“像,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太神奇了,真是双胞胎比长相,一棵树上的叶子,姐姐穿妹妹的鞋,一模一样。”

周丽娟惧怕那种审视她的眼神,莫名的不安,像要被看穿一样。第一次见面草草收场,周丽娟不好违悖柏世豪的好意,违心的与柏世豪第二次去宁民县汪家巷。

这一次不同,汪氏亲自下厨烧了几道母猪原人不常吃的菜,不论是语言上还是行为举止上都对周丽娟无微不至的关怀。这种反常令周丽娟生疑,只吃了菜的上面和不带汤水的干菜,汤水不粘口,最先咥好,礼貌的说声“阿姨慢咥”便起身到外屋去了。

柏世豪看着母亲无可奈何,咥好饭后与马恒新把周丽娟载回母猪原。

王晓慧还没有回来,柏世豪赖在床上不走,这可难住了周丽娟。如果是情人关系是不能撵柏世豪走的,只要撵马上露馅,证明以前的种种都是假的。别无它法,为了应付这种局面,只好趴在床上假装看书。

柏世豪翻了一下身,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抄近道伸进了周丽娟的胸襟。周丽媛翻转了半个身,硬生生挣脱那只不安分的手,脱口而出:”别摸,痒。”

柏世豪翻了一下身:“娟,多少年了,我一直都未得到你,咱在一起吧,我天天都在想你。”周丽娟假装很入心的搂了一下柏世豪的脖颈,用力翻身,把他压在身下:“青春的欲望必须留在新婚之夜,如果不按传统来,所有幻想的美好都是黑暗的。”

柏世豪极力解释:“只要心照不宣,任何时候两人的融合都是人世间最美的享受。”

周丽娟用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再馋的猫,如果你想天天都要把肚皮填饱,不要那么馋,要学会忍耐和克制。欲速则不达,你明白吗?”

柏世豪再次翻身,他上而下直视周丽娟:“娟,你知道这几年我为你付出了很多很多,为了证明你是爱我的,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到十月一号我们结婚,我会在那一天非常隆重的迎娶你,让母猪原上的人见证我们纯洁的爱情。”

周丽娟愣证了一下,马上眉开眼笑:“结婚是人生中的大事,好呀,我拭目以待。”

柏世豪张大嘴巴去亲吻周丽娟,周丽娟的心在萌动心思,两个月,我必须要在十月一号之前完成我的计划,不成功逃也要逃出这母猪原,只要走出去,一辈子都不回原上了,一个偏僻,落后,肮脏的母猪原。

当天晚上,周丽娟提着两斤虎珀糖和两包香烟来到了村主任陆兆勇的家,东西往桌子上一放,主动说话:“陆主任,早都想登门拜访哩,今天终于抽出时间,买了点礼品,不成敬意。”

秦氏看了她一眼,知趣的走了出去。

陆兆勇:“周丽娟,说吧,白天不找我,晚上找我有啥事?”

周丽娟主动在椅子上坐下,双手摆弄自己的辫子,饨粹一副不谙世音的女人模样:“陆叔,你知道村里走了两位姓秦的知青,我心里着急哩。我也想走,麻烦你给我想想办法,办个病退困退什么的。我家母亲常年吃药,风湿性心脏病需要人照顾。”

陆兆勇端起白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直视周丽娟:“这事你为什么不找柏世豪?你找我没有任何意义呀,我只管村里的事,人员调动,分配部署我管呀!再说了,你们谈恋爱都几年了,我哪敢管这个事,你来找我就是一个错误,他是我的顶头上司,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他吗?”

“你不会!”周丽娟肯定的说。

“何以见得?”

周丽娟:“我看出你这个人肚里还是有水平的,没有花边新闻不说,处理事情起来讲原则,基本上能一碗水端平。阿谀奉承小人之事,你干不出来。”

陆兆勇:“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

周丽娟:“就是你告诉他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呢?这些年你也看到了,吴老师就是典型的例子,她落到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惨中不能再惨了!他外面不止一个女人,他和柏雪飞的女人李晓娟一直保持不正当的关系。对于这样的人,别说是我,就是你也要提防。时局在变,明哲保身。”

陆兆勇:“你咋知道他在外面有很多女人,特别是与李晓娟,她很有可能是他的后妈!”

周丽娟:“要为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时候人的一言一行会出卖自己。”

很抱歉,你的事我无能为力,”陆兆勇摊了牌。

周丽娟像皮球泄了一半的气:“那谁能解决我这件事?”

“柏世豪,赵克华。柏世豪你不愿找,就只有找赵克华,不过他可是有名的色狼,你找他办事,他是雨露均沾。”

周丽娟站起身,很有礼貌的说:“谢谢你的提醒,”走到门边她又转首:“陆叔,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陆世豪。人活一世不容易,谁都有谁的活法,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陆兆勇看了看桌上的两包香烟向她点了点头:“去吧,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把今晚的事告诉任何人,事有轻重缓急,你要好自为之,不要得了芝麻丢了西瓜。”

那一夜,周丽娟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反复权衡利弊,存于心中的那股强烈要离去的意识让她最终有了结论: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必须尽快离去。就是付出惨痛的代价了,也无愧于心。于是,一系列的构想在脑海中升起……半夜时分,王晓燕说起了梦话:“儿子肯定是儿子,男孩姓王,女孩姓柏。”周丽娟惊讶,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起身下床,拿着油灯来到王晓燕的身边仔细去瞅她的肚子,心里“咯噔”一下,一声清脆的响。王晓燕的肚子明显比原先大了很多,这个没长心的怀孕哩!

这一刻,周丽娟开始同情起王晓燕,嫁在这个地方,美好的一生全毁了,生娃,带娃,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苦不堪言。这个秘密被发现,加速了她必须离去的信心和决心。周丽娟吹灯睡觉。

计划实施的第一步,周丽娟考虑到众目睽睽之下人多嘴杂,自己不好明目张胆的离开东陵村去东陵镇上找赵克华。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最大限度减少暴露自己的几率,就是以书信的方式与赵克华联系。她很聪明,以龙湾村知青胡勇给他寄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则是:赵主任,我是东陵村知青周丽娟。找你有重要事情相商,请妥善安排会见地点,切记,只能是我们两人。

信寄出后便是焦急的等待,提心吊胆的等待,惶惶不可终日。事情一旦暴露,自己不但走不成,还有可能遭到报复。这种难捱的日子过了三四天,她终于接到一封信,是从宁民县城的一个邮局寄出的。

她关上房门打开了那封信,一行字映入眼帘:周日早上你往西北方向柏陆书院走,十点我们在那汇合。周丽娟把信紧紧的贴在胸前,多日的等待终于尘埃落定,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地。赵克华的回复可以证明一切,夏临泉没有出卖她,陆兆勇没有出卖她,柏世豪没有怀疑她。周丽娟感觉自己为了回城所付出的行动有了希望。

好不容易捱到周日,周丽娟草草咥了点饭就上路了。她不知道柏陆书院在哪,逢人便问,有人警惕,她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把信给人看,东陵镇革委会主任赵克华叫去的,自然就没有人阻拦设防。

当树的倒影趋于一半的时候,她来到了柏陆书院。院门上的封条已被人扯断,她推门进入院内,一片沉寂,没有了往日的生气生息。她警惕着缓缓来到一处最有可能住人的房间,推开门,一位侏儒状的男人坐在床沿上,正对着她微笑。

周丽娟强制让自己的心稳定:“赵主任,我曾经见过你几次。”

“哦,赵克华站起:“哪几次?”

“刚到东陵村,你匆匆而来,布置工作后又匆匆而去。最后的一次陆世杰珍宝岛阵亡你主持了治丧的全部工作。”

赵克华点点头表示赞同,马上切入正题的问:“你那么神秘把我约出来到底是有何事?”

周丽娟坐在了没有被子的床垫上,开始诉说因由:“赵主任,前段时间村子里走了两位姓秦的人,后来陆陆续续其他的村子里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就想着家里有得风湿病的母亲,常年吃药,需要人照顾,我也想回城,回去照顾老人。实在没有办法就想到了你,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赵克华狡黠的一笑:“你为何不让柏世豪帮你?据我所知,你可是他的未婚妻呀!”

周丽娟:“不瞒你说,我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他,他对吴秋怡的所作所为我全都知道。这样的人我不会真心去爱的。”

“那你为何还要与他保持四五年的关系?东陵村人尽皆知。”

“都是虚荣心惹的祸,为此,我后悔不已。”

赵克华盯视着她:“一切都是因为你长得太像吴秋怡老师了,匀称的身材,突兀有致的形体,眉清目秀的脸庞,处处勾魂。”

周丽娟捕捉到了那充满欲望的眼神,立马感知有戏,马上矜持的说:“我长得真那么好看吗?”

赵克华前进了两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周丽娟故意卖弄,侧身,低头,娇嗔而语:“骗人!”

赵克华来到她身旁,语气夹带荷尔蒙的气息:“实话实说,没有骗你!”

周丽娟猛一回头:“赵主任,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促我回城!”

赵克华此时已是头脑昏昏然:“回城对我来讲小事一桩,关键是我为你做到了,你拿什么答谢我?”

周丽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你说,我啥都没有,更没有钱。”

赵克华再也等不及,他早料到这种局面,从身后抱住了周丽娟的腰,用力把她推倒在床上。

周丽娟没有反抗:“有难度吗?受柏世豪的影响吗?”

赵克华大嘴一咧,满脸堆肉:“我一句话的事,他沾不上边,章在我这里。”

赵克华开始男人的绝命两招,胡乱扒扯周丽娟的上衣。大约两分钟的光景,周丽娟努力把身子左翻,把赵克华笨重的身子推向了床的一边,快速下床,一边趿鞋一边整理衣服,对床上懵逼的赵克华说:“对不起,请体谅做女人的不易。如果你真心想为我办事,就请为我办好一切所需的手续吧!办成之后给我来信,你安排地点在哪都行,我任你折腾一夜。”

周丽娟头也不回往来时的方向走,赵克华站在往南开的门边望着周丽娟的背影,不由的感慨,多么有个性的一个女人,可惜了!

周丽娟回到东陵村便是一个多月的漫长等待,整天提心吊胆事情会败露,自己的生存环境会更加的尴尬。其间,王晓燕与柏钢键完成了简单的婚礼,搬到柏家去住了。周丽娟为王晓燕不值,玩就玩呗,解决青春的苦闷,没想到玩过了火,把自己的肚子搞大了,赔了青春,搭进去一辈子的幸福。

王晓燕是高高兴兴嫁到柏家的,好像她战胜了周丽娟。周丽娟与柏世豪两人多年恋爱并没有着落,那是在玩火。王晓燕家里没有来一个人,只有少数的知青过来祝福。王晓燕满不在乎,有朝一日抱着孩子回去,皆大欢喜的事!

周丽娟对王晓燕这种大胆而又有悖于常理传统的事嗤之以鼻,她认为人生没有比这还要糟糕的事了。穷乡僻壤的文明和大城市的车水马龙相比,那不只是天壤之别呀!沐浴海风,听波浪声,多么有情调,那将是人生最美好的感受!

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在一个恹黄的上午被打破,周丽娟收到邮递员的一封信,信是从宁民县城寄出的,她心喜若狂,急不可耐拆开信封,一行字映入眼帘:事亦办妥,病退。九月二十八号,你步行至柏陆书院,我派人去接你。

周丽娟猛的站起来,眼神透射出无比坚定的信念,经过几个月的折腾,回城终于有着落了。她坐回到床上开始沉思最后的计划,不但要确保回城成功,还要让占她便宜的人付出代价,这就是周丽娟的态度。

周丽娟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终于捱到九月二十八号,她早早起床,天还没亮,就偷偷溜出了东陵村。当晨曦的第一道光线射在房屋的黛瓦上时,她已经来到柏陆书院外。

不远处停了一辆吉普车,她走过去二话没说就上了车,开车的人二话没说,启动车子就向宁民县城驶去。周丽娟猜想到柏世豪可能已经在去母猪原的路上,或是已到柏家大院。他们前天约好的,今天开车载她去省城买婚戒,婚服……吉普车把她载到延安路上的一座招待所停了下来,司机开口说了话:“去吧,招待所三楼一零六房间,赵主任在那等你。”

周丽娟挎起背包就上了楼,站在一零六房间门前迟疑了一下,就在她摒住嘴巴吸气时,门开了,赵克华穿了一身白色的睡衣出现在眼前,满脸堆肉的笑:“我看着你下的车,进来吧。”

周丽娟把挎包放在黑色的沙发上,迅速观察了一下环境。赵克华把房门反锁了,她极力让自己镇静:“赵主任,我要的东西呢?”

赵克华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几张纸递给周丽娟。她接过逐张浏览,有东陵镇卫生院开具的疾病证明和详细诊疗单,有一张是东陵镇革委会开具的病退证明,盖有公章,材料没有任何瑕疵。

赵克华不失时机挨着周丽娟坐了过来,右手揽着她的腰:“怎么样?手续齐全吧?”周丽娟点点头。

“那你就履行诺言吧,你答应过的,让我折腾一夜,无需一夜,今天白天一天就行,”赵克华的手不安分的双管齐下,周丽娟轻轻把手推开:“别急嘛,先洗个澡。”

赵克华把睡衣敞开:“你看,我早洗哩,洗了半个多小时哩,要不,你去洗吧,乡下条件不好,洗干净些,人更舒服。”

周丽娟把资料证明叠好放进挎包里,然后向浴室走去。赵克华跟在后面,周丽娟用身体堵住浴室的门:“讨厌,女人洗澡你也要看,害不害臊?”

“不害臊,不害臊,我想给你洗,有情调!”

周丽娟抚了一把赵克华的脸:“去床上等我,我洗洗就来,”随后她关上了门,立马有水的落地声“哗哗”响起,像在下大雨。

赵克华失望的倦缩在床上,一脸的自信,我就在这等你,看你还能生出什么招数。

浴室里的周丽娟根本无心洗澡,急速寻找可以脱身的办法。想来想去,哪有什么好的办法,看来只有应付这一关,争取最快的时间赶到省城,坐两点的火车离开这里。

洗好后的周丽娟发现了一个小细节,预留的睡衣是白纱的,穿后身体会暴露无遗。她想都没想,穿上自己的衣服走了去。

她的穿着并没有引起赵克华的惊奇,他拍了拍床示意周丽娟过去,周丽娟无奈挪动脚步坐了上去。赵克华一跃而起,为她一件一件脱去外衣:“周丽娟,不要墨迹,我为你办事理应得到回报,你只要履约,事后你回你的城,我还有我的事要做。”

周丽娟没有什么说辞,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因为所有的理由都没有资料证明重要。这一刻,她只有认命,把眼一闭。

赵克华眼前一亮,垂涎欲滴,眼中生火:“乖乖,这身材绝不比吴秋怡差,太美了!”他饥不择时的俯下身去……

周丽娟强忍身体上疼痛,她没有忘记使命,嘴里轻声的冒出字来:“渴,我渴。”

赵克华翻身去看她,周丽娟故作欲眼迷离:“渴,我渴。”

赵克华无意中发现床上有血丝,他立马搂住周丽娟的头:“没想到你还是处,如果让柏世豪发现是我破了你的处,他会杀了我。”

赵克华起身穿衣去前台领饮料,周丽娟马上快速从衣兜里翻出一个纸包,从里面取出两个白色的药片,藏在自己枕头的下面,然后闭眼佯装一动不动。赵克华推门进来,从未有过的献殷勤,拿出一个男人的担当去关心爱护一个女人。他把周丽娟轻轻扶起来,把杯口贴在她的嘴上,慢慢抬高,让周丽娟喝下去。周丽娟连续喝了几口,舒心的说:“赵主任,你太威武了,昨晚到现在我连饭都没吃,实在太饿。”

赵克华马上表现出果断:“我马上去给你买咥的,好好补一补。”

赵克华兴高采烈喜不自胜的趿鞋下床,一阵风一样走出门去。

周丽娟立马去翻赵克华所有的行囊,在上衣口袋里发现一沓钱,她立马抽出一大半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从枕头下取出那两片药片快速掰成小碎块,放在另一个杯子里,盖好瓶盖后又倒立摇晃了一回,然后再次佯装睡着,是四肢伸展的那种。

赵克华回到房间,带来很多美食,木梳背子,小鸡炖蘑菇,清蒸甲鱼。周丽娟表示出兴奋,让赵克华为自己擦拭身体。赵克华没有犹豫,拿起毛巾就往周丽娟的屁股。擦拭的力度是轻的,方向是准的,一把过后,周丽娟坐了起来,穿上衣服咥饭,分摊饮料开咥,俩人对饮了起来。

两分钟不到,赵克华面无表情,往后一仰,倒在了沙发上。周丽娟用敏锐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用筷子捣了一下赵克华的喉咙,赵克华无任何反应。这时,周丽娟知道药巳起作用,她起身把赵克华背在床上,把床单扯下,有意把血迹露在外面,自己的内裤放在旁边。她把包裹里的证明材料拿出放在自己的内衣口袋里,把准备好的另一身衣服换上,大踏步若无其事的走出了延安路招待所。她一刻都不敢停留,直奔汽车站。

途中经过邮局,她用公用电话朝东陵镇革委会打了一个电话,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只说了一句话“让柏世豪到延安路招待所三楼一零六室找赵克华,有他想要的东西”后便挂断了电话。

半小时后周丽娟坐上了去省城的汽车,那一刻,她的心情是酸涩的,疼痛的,多年的付出,付出了大美青春。一生都要在噩梦中生活,今天的付出是值还是不值还很难说。

上午十一点钟,柏世豪与马恒新驱车来到了延安路招待所,出示证件后直赴三楼一零六房间。房间内的情景令人震撼,令人愤怒。白色的床单血迹斑斑。

赵克华睡得像死猪,一个布兜被展开,里面有他给周丽娟买的内衣内裤……柏世豪双手搓脸瘫坐在沙发上,好久他才把两眼露出来,面无表情的对克壮之人马恒新说:“把他弄走。”

赵克华被马恒新背进了吉普车,车辆飞驰,没有一点停歇,赵克华被关进了东陵镇曾经的派出所唯一的暗间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赵克华被五花大绑在窗户上。他慢慢苏醒过来,刚想说什么,“刷”的一声响,肩膀上重重的被皮鞭抽了一下。他立马摇摇头,定了定神,不敢相信眼前的真实:“啊,怎么回事?谁敢关我?”

探照灯后漆黑的一片,他看不清是谁。扬鞭之人再次扬鞭,手势一过,赵克华惨烈的大叫:“谁,谁敢这么对我,我要宰了你。”

柏世豪从探照灯后走到亮处,仍旧面无表情,他拿过皮鞭一阵猛抽,赵克华白色的内衣顿时条纹状沁出血来。赵克华痛的呲牙咧嘴,冲柏世豪大骂:“你个畜牲,竟敢对我动手,你活的不耐烦了!”

柏世豪面无表情的又抽了一鞭,丝毫不在乎他的言语。赵克华实在没有办法,忍无可忍,声嘶力竭大嚷:“柏世豪,我日你妈。”

骂声刚落,柏世豪连连对赵克华抽了几鞭,目光冷峻犀利。赵克华不敢再吭声了。柏世豪去了一趟母猪原,家里却不见了周丽娟。

柏世豪换刚才的人继续抽打,开始审问:“你对周丽娟做了什么?”

赵克华自知理亏,无言以对,身上又被抽打了两鞭,痛的他眼睑分开又合,他开始预感,看这阵仗不好好承认错误有可能会被打死。当再次皮鞭抽过后,他忙不迭地说:“她送上门来,我能拒绝吗?”

话音刚落,又是两下,皮鞭抽打的他嘴角流血,赵克华完全没有了做人的尊严。抽鞭之人怒吼:“你难道不知她是柏主任的未婚妻吗?难道你不知他两人将于十月一号结婚吗?”

赵克华被问的哑口无言,又是两下皮鞭落下,赵克华萎了下来:“我错了,我承认错了,见色起义,忘了廉耻。”

又是两下的鞭抽,赵克华已是无力站立,他整个身子完全瘫软了下来:“我求求你们了,世豪,别打了,你不能打我呀,你要遭雷劈的。”

扬皮鞭之人用皮鞭指着他:“快说,周丽娟现在在哪里?”

赵克华不敢隐瞒:“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们在招待所,那时候我们在一起咥了饭,后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给她办了病退手续,刚进屋就交给了她。”

柏世豪从灯后走了过来,拿起皮鞭又狠狠的抽了他两下,赵克华无力抬起头,头慢慢低了下去。

柏世豪发号施令:“不要给这老畜生水喝饭咥,饿死他。”

柏世豪与马恒新马不停蹄赶往火车站,翻遍了就近的所有的大小旅馆,也没见到周丽娟。明知这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不可为而为之,心中渴望有那么一点点小希望,然而现实面前一点点小希望都没有了。这一刻,他才知周丽娟根本不爱自己,长达三年多的相恋从不让自己破她的身子,没曾想却让一个老色鬼给破了处。

柏世豪心里那个的恨呀,本以为周丽娟的出现是老天的安排,现在呢?这个认识在脑海里被击碎的无影无踪了。

此刻,柏世豪万念俱灰,这个世上的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见异思迁,水性杨花。他与马恒新坐在车里,每人都点燃了一根烟,柏世豪猛吸一口,冷冰冰的说:“把他做了。”

马恒新大吃一惊:“啊,这可不是小事,弄不好鸡飞蛋打。”

“做的漂亮点,天衣无缝。有他一日我们永远都是副,这种日子我受够了。”

马恒新瞪大眼睛看一眼柏世豪:“要做必须干净利索,以免后患无穷。”

“这怪不得我,怪就怪老东西太霸道,太蛮横,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当天晚上,赵克华的嘴被封上,双手双脚被捆的死死的装在一个麻袋里。吉普车载着他在母猪原坡的一个小树林里被活埋了。

三日后,柏世豪自以为是的人生被改写,好像飞扬跋扈的资本顷刻之间没有了。母亲汪氏突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穿的旗袍不是很便利,她开门见山,直接了当的问儿子:“你对赵克华怎么了?”

柏世豪立马神经质:“娘,有你这么问话的吗?”

汪氏走近柏世豪:“县革委会主任毕正云找我了,问我赵克华的下落,这段时间他没去我那儿,我不知道。我猜想这里面肯定出了啥事。”

柏世豪听了很不入耳,任何赵克华与母亲走的很近的现实他全部不能接受,也不认可。他斥责母亲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神龙见首不见尾,人都见不到,哪能得到什么信息?”

汪氏早有准备,看过道里没有人,马上把儿子拉到靠窗的位置说:“世豪,今天为娘的必须要给你说清一件事,赵克华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之所以能第一时间当上东陵村革委会主任,完全是有这一层关系的缘故。这些年,东陵镇上的大事小事都是你去出面执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要理清头绪,认清现实啊!”

柏世豪用省视的目光直视母亲,毫不忍让的说:“你用异样的说辞打动我的心,以期掩盖你与他的奸情,娘,你太过分了吧?”

汪氏知道儿子会有这种态度,不紧不慢的说:“你爸在当上营长之后打压陆兆镰非要置他于死地,陆兆镰的妻子吕卉婷为了救他的丈夫虎娃,不单把西安顺城巷的地契给了柏智宸,还答应与柏智宸一个星期的床第之欢。我回家在他的公文包里发现了地契,就长个心眼跟踪于他。果然发现他的奸情,他那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我难以接受这种人面兽心的人,于是学会了打麻将,认识了赵克华。他次次点炮让我赢,我对他有了好感,后来就有了你。在柏智宸突然于一个晚上被带走后,预感到他的事情重大,可能这一生都回不来了,别无选择,与赵克华黏在了一起,有人问及我就说这娃是柏智宸的。”

柏世豪立马反驳:“你别骗我,你想救他满足你自己的私欲对吧,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说我长得像他,所以,娘,你骗我有啥用?”

汪氏忘记了好说歇后语的刁惯,因为人命关天,她语重心长的说:“是啊,没有一个当娘的会在大是大非面前哄骗自己的儿子。娘说的都是真的,娘不想让你此生做出最大的错事。如果你真对赵克华做了什么,你将是罪人,你亲手弑父,罪不可恕。娘话尽于此,你好自掂量。你长得像娘,大多遗传了我的基因。这与赵克华是你的亲生父亲没有任何影响。儿子,醒悟吧!”

柏世豪懵了,抓紧椅背,牙咬的可以渗出血来。从往事的种种,从母亲的谆谆语言,这一切合情合理。赵克华真是自己的父亲?以前所有的传言都是真的?所有为柏家争光和付出包括迁陵大典的心血都白费了?想到这一层,他感觉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所有的种种过滤一遍过后,柏世豪冲窗外大喊:“马恒新,马恒新,你快过来。”

马恒新应声赶到,柏世豪急切的说:“赶快把那两个兄弟找到,活埋的是我大啊!”

马恒新惊讶的张大嘴巴看着汪氏一副欲倒的样子,马上冲了出去。

柏世豪扶住汪氏。注氏三魂去了两魂:“没想到你还是做了你最不应该做的事。”

柏世豪欲哭无泪,怒吼:“这都是我的错吗?有谁告诉过我,他是我的父亲?”

吉普车在原坡上急驶,一会儿就开到原坡深处的小树林。两位裁红袖章的年青人往一棵树下的麻袋指了指:“在那,还在呢!”

马恒新质疑:“你们,没埋?”

两人同时摇摇头:“我们从未杀过人,我们不敢就把他扔在这里,给你们回话,就说活埋了。”

汪氏第一个跑过去解开麻袋,赵克华的身子得以展开,一股臭味扑面而来。“快快,”马恒新指挥两人同时抬起赵克华向死猪一样擩进车里。

吉普车向东陵镇卫生院急驶。车子直接驶进卫生院的大门,马恒新指挥把赵克华抬进急诊室内,几人同时在大门外警戒,不需任何人询问靠近。

柏世豪叫来了外科医生魏子光,呼吸科医生马开伟。两人看到床上躺的是赵克华,都极为震惊。经过初步检查后,赵克华尚有生命体征,必须立即清创和打吊针消炎。

汪氏高兴的流了泪:“能救就好,能救就好,快快抢救。”

很快,护士给打了吊针,药液一滴滴进入到赵克华的血管。清创同时展开,皮嫩的印痕两端已自行结痂脱落,伤及皮肤较深的已经溃烂发炎。一行浓痂刮过,便是一道血痕……魏子光与几位护士触目惊心。

三日后,赵克华醒来,睁开眼看到汪氏守在身边。有气无力的说:“我还活着?”

汪氏激动的流下泪来:“我守了你三天三夜,你终于醒来咧。”赵克华知道自己还活着,痛苦的闭上了眼:“我做了很多坏事,我该死。”

汪氏用埋怨的口吻说:“怪就怪你怪我,如果早一天给儿子讲清楚这一层关系,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差一点铸成大错。”

赵克华拉了长长的余音:“错就错哩,无法挽回哩。”

汪氏据理力争:“咋就叫什么无法挽回哩?你爷俩只要都有清醒的认识,知错就改,父亲与儿子能有仇吗?″

赵克华依旧闭着眼,喉咙干涩,轻微干咳了两下:“结仇哩,仇大着哩。”

一件历史大事在十月六号这一天发生,注定这一天是共和国历史上最不平凡的一天,它将永远载入史册。压抑在全国人民头上的石头,终于可以在这一天卸下来。人们欢跃鼓舞,拍手称快。

消息是通过电台传至母猪原的,叶红兵把这一消息告诉了赵克华,当天晚上病房里就不见了他的影子。柏世豪与马恒新在办公室喝闷酒,他们是比赵克华先一步还是晚了一步得到同一个消息的无人可知。确切的讲两人得到了消息,两人目光交织,紧紧握拳,好像这个世界他俩一个是老大,一个是老二。

马恒新:“天长地短,咱俩永远是兄弟。”

柏世豪:“地久天长,兄弟永远。”

马恒新:“咱永远不反悔,任何时候都是兄弟。”

柏世豪:“不反悔,谁反悔谁是孙子。”

两只手紧紧相握:“好兄弟,永远不反悔。”

是夜,赵克华潜回到流峪飞瀑风景区不远处为李晓娟买的两层砖房。他左右来回观察了楼内的动静,没有任何异样,亲切感难以言表,此时此刻世上所有的地方都没有这个地方最珍贵了。所有的愿望,所有的寄托,所有的期盼都在这儿,尽管以前发生的种种不尽人意,对不起李晓娟。

他敲响了门,楼内没有动静,再次“咚咚咚”的敲,还是没有人。正纳闷之际,李晓娟抱着熟睡的儿子李艳冰出现在身后。李晓娟不言语,赵克华慢慢回头发现了母子俩,他迟疑了片刻,慢慢走过去,把手里提的一个沉重的东西递给李晓娟:“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了,你收下。”

李晓娟转身,一副绝对生气的样子:“我不要,你给的钱太多了。”

赵克华提着袋子乞怜:“我是个粗鲁人,我挣的钱只想给心里最爱的人。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心中永远是这种认识。”

李晓娟每月都能收到汇款,汇款人全是赵克华。李晓娟虽有仇恨,在现钞面前,这种仇恨不怎么能提起来,默默接受了塞进胸前的袋子,伸出钥匙去开门。

赵克华随后跟了进去,李晓娟为儿子脱去外衣,让李艳冰睡得安稳。赵克华不失时机地跪在了李晓娟的面前,一副最最诚挚的样子:“晓娟,今晚我要和你在一起,天亮就走。”

李晓娟立马表态:“那怎么可能?你去找你的汪女人,她可是苗条淑女,一代佳丽。”

赵克华:“说句良心话,从认识你我就没给过她钱,我知道你是这一生我最爱的人。”

李晓娟侧过身,不去理他。

半小时过,赵克华起身去洗澡,洗着洗着就听到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李晓娟侧耳去听,浴室里传出“咣咣当当”的声音。她推门进去,看到那张特制的床已支离破碎,墙壁上的展览橱窗都已被砸的粉碎。她惊奇的看向赵克华,赵克华也看到了她:“一个人一生最美好的回忆,如果难以继续,要它做啥,不如毁了!”

李晓娟不置可否,转过身回了房间。赵克华很久之后才从浴室走到卧室,看到熟睡之中的娘俩,轻手轻脚上了床。右手伸出伸过李晓娟的项下,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上,就这样叒叒睡去。

鸡鸣三变……五更刚过,李晓娟醒,她拉亮电灯,看到了伸过臂弯的赵克华。这时她才看清赵克华的脸上与身上有很多伤痕,正巧赵克华也醒,她刚想说问什么,赵克华听到了公鸡鸣叫的声音,马上起身关了灯,把短粗的手搭在了李晓娟的胸脯上……李晓娟没有拒止,他把手探进了蕾丝的饰品里……李晓娟还是没有拒止,赵克华翻身……男人的绝命两招招招使用,女人被拿下。

李晓娟唯一的一次没有反抗,完全任由赵克华随心所欲……赵克华唯一的一次没有借用道具……这是两人破天荒的头一次这样……天亮后,赵克华穿衣走人,李晓娟赤身裸体,双眼死死盯住天花板……她与柏世豪所定的制赵克华于死地的口头协议此时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难道岁月能让仇恨消失和消融?

此刻,李晓娟反复的问自己,自己真正的堕落了?李晓娟感觉更为奇怪的是,柏世豪那么迫切想得到自己,怎么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见他来找自己了,难道他放弃了自己,全身心与周丽娟相亲相爱?此时此刻,她尚蒙在鼓里,对所有的事不知情,不知赵克华身上的伤与柏世豪有着密切的关系。

一场会议接一场会议的召开,一些新鲜的词语逐渐传入人民的耳中,由开始的陌生逐步过渡到耳熟能详。“拨乱反正”“恢复高考”“科研人员回岗”。母猪原的人们慢慢体会正在悄无声息的环境改变,改变是振奋人心的,指引着人民凝聚生活的力量。

赵克华,柏世豪,马恒新是在一场为“唐山大地震”募捐现场被带走的,十几位带白色大盖帽的威武公安人员威武的来,威武的去,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三个月后,在宁民县检察院的公诉下,赵克华,柏世豪以流氓罪和贪污罪两项罪名成立,一个被判有期徒刑十二年,一个被判有期徒刑八年。

吴秋怡在法院大门外放起了鞭炮,给法院送了锦旗,感谢人民法院的秉公执法。柏世豪的所有资产被充公,吴秋怡领到了一笔抚慰金。

送走的那一天,法院安排犯人家属会面,汪氏看着儿子泪入雨下:“妈想帮你,没想到却害了你,儿呀,你一定要挺过去,妈在家等着你回家。”

柏世豪面无表情,对母亲的哭诉选择漠视。

李晓娟是一个人来的,赵克华表现出眷恋,他的眼神清澈透亮,他并没有供出贪污所得都给了李晓娟,而是交代钱都被挥霍了。公安人员找到李晓娟时,李晓娟一口否认赵克华给过她钱,并回击公安人员不信你们可以到邮局查我账户看我可有存款。要查你们去查汪氏吧。

公安人员问汪氏是谁?李晓娟毫不婉转的说:“赵克华的老情人,二十多年的老情人。”公安人员多日追查一无所获,最后不得不放弃追查,却在柏世豪的房间里搜查出整整两箱钱。李晓娟的肚子是稍稍隆起的,赵克华没有看出来,李晓娟向他挥手致意,赵克华无限失望眷恋的走了。

随后,赵克华在狱中收到了法院的另一份判决书,离婚判决书。诉讼人是李晓娟,被诉讼人是赵克华。法院判决两人婚姻为无效婚姻,即日起婚姻关系解除。赵克华把判决书丢在地上,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再多的钱也挽回不了挟持强制的婚姻。身材高挑的母猪原上最高挑的女人,最终还是不属于自己。一种难耐,无法阻止的难耐油然而生。

李晓娟接到离婚判决书时,激动的泪如雨下,八年的胁迫婚姻终于在这一刻画上句号!那这些年失去的青春该有谁来补,能补上吗?她下意识去抚摸隆起的腹部,彷徨感再次升起,这个孩子是要还是留呢?一次大意,让她无数个夜晚夜不能寐。那次赵克华深夜回家,天亮仅有的一次做爱,她忘记了吃药,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竟怀孕了,她气得用手去捶自己的腹部……

一个月后,审查殃及陆兆勇和夏临泉,警车驶进东陵村后,几百口人围过来看热闹。梦雪好像要与夏临泉决别一样,难以接受这样的场景和现实。夏临泉回头:“梦雪,好好把孩子们照顾好,我什么事都没有,很快就会回来。我当了多年的队长,从不领工资,没有贪污就没事,放心吧!”

夏临泉的傲骨和气场不是一般人所具有的,在场的所有人为之动容。这个从不在人场谝闲传的外乡人就是不一样,几十年不挪窝,不花一分钱娶了俏媳妇,生了一窝子的孩子,三男两女,羡煞人呀!

陆兆勇被从家里推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他看了看天,慢条斯理往外走,婆娘陆秦氏倚着门缝往外瞧……警车走了,人们议论纷纷,咋哩,柏蓬启咋没被带走哩?对呀,他是村副主任呀,他咋没被带走哩?咋没事哩?

令全体东陵村民惊喜和惊叹的事出现了,东陵村乃至母猪原的英雄陆兆鸿和妻子康瑞君协同东陵村小学校长陆兆镰和妻子吕卉婷回到了原上,陪同的有夏临峰和陆文权。

好事的老人训斥康瑞君:“咋这个时候才回哩?”

康瑞君从老人口中得知唯一的女儿已经结婚,控制不住的泪水即时往下流。

陆兆鸿问老人芙蓉嫁哪了?陆文权抢先回答:“芙蓉嫁到镇上去了,我的战友金文清。”

陆兆鸿伸出手拍了拍康瑞君的肩,关怀倍至的说:“别难过,回去时咱去看看孩子。”

康瑞君止住了哭泣,陆兆鸿虽然已经七十多岁,鹤发童颜,气质非凡,说话随性知性。康氏虽近五十,风韵犹在,身材匀称,气质不减当年,知性,随性。陆兆镰校长眉清目秀,双眼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洒脱利索。妻子吕卉婷,体态丰腴,脸堂圆润,气质更胜一筹。

一行人直接去了福娃家,文权顺便去把梦雪和孩子们叫到福娃家。

陆五儿看到康瑞君第一眼就扑了上去,跪在了她的膝下,泪眼婆娑:“娘,你终于回来哩,姐姐结婚,我要求让你回来,所有人都不同意。”

康瑞君伸手抚摸五儿的头:“娘知道哩,都是娘不好,娘会去看姐姐。”

梦雪领着五个孩子赶到,陆兆鸿一时不知怎么称呼。梦雪看出了尴尬,赶忙向陆兆鸿和康瑞君喊出了“婶,叔,你们回来哩!”

陆兆鸿连连点头,康瑞君和吕卉婷双双去抱夏欣和夏彤,连连夸赞两个女娃长得像梦雪一样俊。

梦燕手里提了一个菜篮,刚从自留地里回来,看到家里来了这么多的客人,马上来了精神,招呼让所有人进屋,搬板凳,倒茶,倒着倒着眼圈一红,正对陆兆镰说:“叔,世杰没有哩!”随即泪如雨下。

陆兆镰站起,刚想说什么,吕卉婷抢先一步,把梦燕半拥在怀里,就像母亲对待孩子:“你兆鸿叔到山里找我们,告诉我们世杰在珍宝岛战役中牺牲了。当时你叔就哭了,消沉了很多天,不吃不喝。人呀,生下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总有渡不完的坎。世杰走哩,为国捐躯,那是我们陆家的光荣,是好儿子,好孩子。孩子,你也要坚强,不能老是生活在伤痛里!”

梦燕点点头,擦拭了泪水后继续倒茶。这一幕,令陆兆鸿和陆兆镰校长动容。

福娃还没有放工回家,陆兆镰提议到坟上去祭祀世杰。还没到坟前,陆兆镰远远看到刻有“陆世杰”字样的墓碑,禁不住老泪纵横,跄跄踉踉扑上去,双膝半跪在了碑前,泪水顺着面颊往下流:“孩子呀!大伯来看你了!大伯来晚哩,”哭声断断续续,难以抑制,令在场的所有人动容。

梦燕扶着墓碑哭泣:“世杰,大伯来看你哩,你睁开眼看看吧,好多亲人都来看你哩,婶,大娘都回来哩……”

康氏把梦燕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头,给她温暖。

陆兆镰继续哭泣:“世杰呀!你为国捐躯哩,为咱陆家争了光哩,大伯为你骄傲哩!你在那边可好?给叔托个梦,叔会为你打理一切……”

纸钱焚灰,缕缕黑烟。鞭炮声“噼里啪啦”炸响,响彻母猪原的上空。人们侧耳齐目往这边看,福娃也注意到了,短暂的迟疑后扔了手中的忙活,迈开步朝自家的老陵地跑去。他看到了多年未见的哥哥,就像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直挺挺跪在了陆校长的面前,声泪俱下:“哥,十年哩,你终于回来哩。”

悲伤蕴积在胸腔,那种难耐无奈对往日的伤痛记忆,无法倾诉的情殇在此刻表达,悲恸之情难以言表,弟兄俩抱头痛哭……

众人回到家里,陆黄氏已经和女儿陆雪婷在做饭。雪婷拉着风箱腼腆的不说话,陆黄氏看到陆兆镰和吕卉婷礼貌的喊“哥,嫂子,你们回来哩!咋不见阳阳回?”

福娃赶紧向愣怔的陆兆镰解释:“黄氏现在是你弟媳妇,我们搭伙过日子好几年哩。”

陆校长这才从疑惑不解之中回味过来:“好,好,一家人,一家人好呀。”

吕卉婷洗洗手要去帮忙,被黄氏抓住手往外推:“嫂子,你将近二十年才回来一趟家,好好陪家里人说说话,这里有我和雪婷呢!”

吕卉婷仔细去端瞧陆雪婷,雪婷更加腼腆起来。吕卉婷伸头去端详陆雪婷,不由的惊叹:“哟喂,丫头长得够标志,真俊,今年多大了?”

陆黄氏回答:“丫属狗的,过了年就十八岁了。大嫂,你家阳阳咋没来?他该谈对象了吧?”

一语双关的话,吕卉婷还是能听出来的,她礼貌的说:“阳阳工作的厂里非常忙,请不了假,就没回来。还没找对象哩,我和你哥问过他,他说不急,要找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必须不能惹姥姥,姥爷生气才行。”

陆黄氏明白了吕卉婷的意思,用夸奖作为回避的说:“多懂事的孩子,对姥姥姥爷的感情比海深。”

吕卉婷无意间看到了已长大成人的五儿初现五大三粗的身材,再看看陆雪婷,心里有了打算。

就在厦屋里,厨房锅铲与锅打架,发出“镲镲”的响声。一辆吉普车在门口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夏临泉和陆兆拓。文权和梦雪领着孩子们迎了上去,夏临泉抱起最小的夏彤亲了又亲。

梦雪强忍住泪水,高兴的咧开嘴笑了起来:“我担心你回不来了哩。”

陆兆鸿与陆兆镰校长过来亲切和陆兆拓握手。夏临泉说:“我是没事的,经得起调查。老村长到派出所保的我,他带了村里很多村民按了手印的请愿书。上面查不到我任何东西,就让我跟村长一路回来了。村长有面子,说动所长还亲自派车把俺俩给送回来哩。”

众人相见,皆大欢喜,康瑞君与梦燕也加入到做饭的行列。菜可能不够,梦雪和雪婷跑回自己的家把好吃的都拿了来,做了一顿最丰盛的午餐。

很多村民得知消息,都过来看望陆兆鸿和陆兆镰校长。俩人在院子里迎接每一位到访者,东陵村最年长的老人说:“兆鸿,兆镰,现在好哩,你们终于可以见天哩。”

陆兆鸿不无感慨的说:“嗯,我早说过,瑞君也说过,灌木丛中找路,黑灯瞎火找灯,坚定一个信念,路能找到,灯也能找到。”

老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用十年的时间找到一条路,一盏灯,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用的时间太长喽!”

夏临泉回家拿来了药酒,大家在一起尽兴品尝。也许是多年未曾偿酒的缘故,陆兆鸿已不胜酒量,酒过三巡,酒意正浓,“扑嗵”一声跪在了夏临泉的面前,用无比强烈的感情说:“叔,侄儿给你磕头哩,感谢你这几十年来对我们家的贡献。”

所有人都愣住了,梦雪马上站起身去拉陆兆鸿:“叔,你咋这样哩?我喊你叔,你喊他叔,大庭广众的这不是自找难堪吗?”

陆兆鸿用右手立掌,一挥,那意思是拒止梦雪说话:“我们的称呼不能乱,该怎样称呼就怎样称呼。有先有后,有大有小。我和兆楷都没在家,父亲走后是他没有离开家而撑起了这个家,叔对母亲很好,我知道的清清楚楚。既然他和母亲在一起过,他就是长辈,一生值得尊重的长辈。母亲走后他没有走,扛起抚养文权的责任。从襁褓之婴到威武军人,里面有他挥洒的无数汗水和谆谆教导。在我家最困难的时候,夏叔没有选择离开,注定这一生他是我陆家的恩人,跪他,理所当然。”

陆文权立马跪在大伯的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给夏临泉行了大礼。

陆兆拓认可的点点头,夏临泉站起去扶陆兆鸿和文权,自豪爽快的说:“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不必那么多的客气。”

梦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下得瑟了,有人跪是大爷了!”

夏临泉难为情,不自在起来:“我又没让兆鸿跪,他跪我拦不住,怪别扭的。”

陆兆鸿当场宣布:“我陆兆鸿十年生死逃亡,如今回到生我养我的家乡,看到我陆家大院人丁兴旺,由衷的高兴,太高兴了,我在此发誓,有生之年定当全力帮助夏天夏兵夏飞夏欣夏彤,让他们走出母猪原,去建设祖国的大好河山。\\\"

虽然没有人鼓掌喝彩,陆兆鸿坐下与众人碰杯同端,一饮而尽,然后诗性大发,背诵起李白的《将进酒》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正背诵的有劲时,福娃端着酒杯来到了他的面前,高高举起酒杯,注目陆兆鸿:“母猪原上的英雄,我福娃敬你,”众人齐目望向两人,康瑞君与陆黄氏怕发生不测,站在各自的丈夫身边,静观其变。

陆兆鸿慢慢回转身,不敢相信:“敬我?”

福娃:“是的,敬你,向你承认错误。”

陆兆鸿:“什么错误?”

夏临泉站了起来,来到两人中间。

“当年你在东陵镇被批斗游街时,脑后勺被重重的一击,击你的那个人就是我。”

所有人惊呼,哗然。知情人都知晓那一击差点把陆兆鸿拍死,康瑞君最清楚那一击把陆兆鸿的性功能拍没有了。

夏临泉指着福娃:“你,你可真蠢,你咋能干出那事?差点出人命!”

陆兆鸿右手一挥,拒止夏临泉说话:“拍的好,拍的值,这一拍,拍走了你的夺妻之恨。如果能解决问题的话,我没有任何怨言。我陆兆鸿感谢你这一拍。”

福娃再次举起杯:“往事不再提,这一生我认了,不再纠结哩,要怪只能怪我陆福娃性格不好,不知道怎样去疼女人。你赢了,你是最大的赢家,英雄配美人,绝配。只要你是真心的喜欢她,对她好,这也是大家都看到的好,祝福你,干杯,”福娃“咣当”一声响先干为敬。

陆兆鸿愣怔片刻之后仰起头也一饮而尽。康瑞君为陆兆鸿倒来了茶为他解酒,这一幕让福娃看到,他用温和的口吻训斥陆黄氏说:“看到没?学学人家,我喝多了也给我倒杯水,这样才能牢牢拴住我的心!”

陆兆鸿好像想起了计么,再次端起酒杯敬福娃:“当年我发一毒誓,诅咒拍我的人,今天收回,让它随风而去吧!祝福娃兄弟一生平安。”福娃端起空杯一饮而尽。

陆五儿和陆雪婷互看了一眼,又都低下了头,这一幕被吕卉婷看在眼里,向康瑞君暗暗递了个眼色。康瑞军也捕捉到了儿子五儿和陆雪婷互相偷看的眼神。

陆兆镰校长趁着酒劲与陆兆拓谈了教育问题:“上面讲要恢复高考,这是好事,你看村里有多少适龄儿童没有上学,多少年轻人没有文化啊!令人心痛。没文化可真不行,会毁掉很多人。”

陆兆拓也很痛心的说:“是啊,当初我发心建东陵村第一所小学校,就是想让村里的孩子们有学上,有书读,你也出了大力,谁曾想十年的浩劫,一切都变了样。每家都有孩子不能上学,白白耗费十年的青春,一晃都大哩。”

“你还要带头把东陵村小学校翻新重建起来,让孩子们有学上,有书读。”

陆兆拓:“今非昔比,此一时彼一时,情况是不同的,想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陆兆拓抬起头望着他:“重建之日,还望兆镰兄回原主持全校大小事宜。”

陆兆镰马上做了拒止:“我已经老了,没有年轻人的闯劲,干劲了,和卉婷商量好了,择一处安居晚年再不掺和其他事,如果原上建校需要我帮助,我会第一个响应,责无旁贷,绝不推迟。”

陆兆拓竖起大拇指:“英雄,不愧为原上的英雄,大人物,说话做事就是有魄力。”

夏临泉在仔细听两人讲话,马上掺和:“建哩,建哩,好事哩,我家夏天都七岁了,可以上学了,关键需要多少钱?我出双倍。”

陆兆鸿醉的已经坐立不稳,隐约听到“建校”两字,马上伸出两个手指头说:“建,建,啥时候建,我问上头,给,要钱去!”

晚上的桌席依旧,只是少了陆兆拓和陆兆鸿。陆兆鸿被文权扶回陆家大院睡觉,晚饭时还没有醒过来。

众人咥好晚饭后,几位大人就把梦燕叫到桌子旁坐下。康氏首先开了口:“梦燕,我把你哥你姐都叫过来,只想让大家形成一个共识,催促你改变一下主意。你不小了,世杰也走好多年了,你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婚姻问题,找一个合适的人家嫁了吧!我一样会疼你,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疼!”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梦燕马上表态:“娘,你是不是想撵我走,认为我在家是多余的,如果是,我马上走。”

这么苛刻的回答立马引起五儿的敏感,他急切的说:“姐,不是,娘没有撵你的意思。”

康瑞君:“娘是过来人,哪能眼睁睁的看你待在家里不嫁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老传统咱不能不遵循啊!”

“谁说我没嫁,我嫁给世杰了呀!拜过堂了呀!原上的人谁没看到?”

“那是随你的心情,我们才答应的,你总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吧?这样的话,我们当大人的罪孽深重。”

夏临泉:“我和你姐早跟你说好多次,你就是不动心,有多少人为你操心,关心着你。”

陆黄氏想发言,但憋着不说,梦燕生气了,站起身来:“个人管好个人的事,我的事不让你们操心,”说完话,梦燕气鼓鼓的上了楼并关上了房门,坐在床沿上观看世杰的照片。照片已不是一张,而是三张。第一张是世杰的,英俊,成熟,威武。第二张是抗美的,英俊,魁梧,表情严肃。第三张是援朝的,英俊,洒脱,稚嫩。三人一色的绿军帽,绿军装和蓝裤子。帽前镶嵌着红五角星,领口上镶有两片鲜红的领章。

梦燕久久的望着三人,久久的没有把眼神挪开。照片的旁边摆放着几封二龙三尤寄来的信。

夏临泉望着楼上,马上收回目光:“就像中了邪,一根筋,谁说都不听,我不信能坚持在家一辈子不嫁,当一辈子尼姑。”

梦雪立马指着夏临泉:“你咋说的话?注意你的言辞!”

夏临泉压低语气:“实事求是说的呀,你说她的做法气人不?”

梦雪压制住他的话:“就是把你气死,你都不能说些难听的话。”

夏临泉看了一眼梦雪:“好,知道了,下次关于这个话题我禁言。”

陆兆镰校长感叹:“自古刚烈的女子就有,没想到我们家又出了一个。”

五儿问道:“大伯,咋是又出了一个,以前咱家有过一个吗?”

陆兆镰侬侬嘴指向吕卉婷:“你大娘就算一个,我追了近二十年才追回来,都累死了都。”

吕卉婷白了一眼陆兆镰,马上红了脸。

五儿马上看向吕卉婷:“一看就知道大娘是一位有文化的人。”

吕卉婷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会说话,马上回他:“哦,我是一位文化人,嗯,好,这孩子好机灵,以后能成大事。”

五儿开心极了:“大娘,谢谢你的夸奖。”

吕卉婷随后提议让陆雪婷嫁给五儿,陆雪婷听后羞涩的把头埋进母亲陆黄氏的臂弯里。陆五儿站着抢先发言:“怎么可能?雪婷是我的妹妹,哪有妹妹嫁哥哥的道理,大家从今往后再不要说。”

五儿去了外面,吕卉婷更加的喜爱五儿:“这孩子年纪轻轻,有个性,有担当,我真的太喜欢这个孩子了。”

康瑞君帮衬:“五儿这孩子从小就懂事,非常听话,从来不与哥哥姐姐争咥争穿,对我也很孝顺,从未于我呛过茬。”

梦雪:“五儿要是不愿意,咱也不能硬当家,硬当家会害死人。”

黄氏的脸由阴转晴:“对,对,还是梦雪说的对,咱不能硬撮合,硬撮合的婚姻不会幸福,也会害人的。”

吕卉婷看出了陆黄氏的心思,不再提此事。

当天晚上,陆兆鸿醒,问及侄儿文权是怎样处理好家人的称呼与梦雪之间的关系的。文权不加思索:“那还能怎么称呼,只有喊姐喽,刚回到家时,我就纳闷,怎么梦雪姐在俺家?夏姥爷不讲,我也不好意思问。后来听村里人讲,梦雪姐和县上一位姓丰的谈恋爱,致使怀孕。后来那信丰的不要她了,几经周折,夏姥爷救了她的命帮了她很多。她认为夏姥爷可靠,就毅然决然嫁给了他。”

陆兆鸿:“我认识那个姓丰的,叫丰友华,我和他父亲是以前的战友。如果今后他们有见面的机会,才尴尬哩。”

“那尴尬啥?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过谁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大伯,你可信冤家路窄?这个地方就这么大,他们总有相见的那一天!”

陆兆鸿点点头:“有可能。”

康瑞君端来了茶,陆兆鸿接过。康瑞君坐下后握住文权的手:“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可有中意的人?既然工作了,就应该找一个中意的女人结婚,结伴抗拒将来要面临的风风雨雨。”

文权回答:“大娘,没有,认识的人一个都看不上,看上了人家看不上我。”

“哟,谁家的千金?大娘去为你做主。”

“你去也没用。”

“你说,这东陵村没有我搭不进话的,有个差不多包在大娘我身上。”

文权大胆地说出:“梦燕。”

陆兆鸿马上一怔:“不行,不行,那要成了,你和你姥爷就成亲兄弟了,那多尴尬,不行不行,乱了套了!”

康瑞君为难了:“这个梦燕是个怪人,心里只能容下世杰,除了世杰她谁也不嫁,我说不动她。”

陆文权善解人意:”大娘,咱不急,我信缘分,有缘,人自然会出现。就像大伯和你,我的婚姻一定要我想要的那种,互敬互爱,没有争吵,没有不愉快。”

陆兆鸿与康瑞君相视而笑。

第二天,陆文权带着大伯和大娘去东陵镇井字型街右首的金宅去看望陆芙蓉。芙蓉先是愣怔的,随即就流出了伤心的眼泪。

康氏判定女儿不久就会临盆,疼爱的走过去把女儿搂在怀里,泪眼晶莹:“芙蓉娃,都是娘不好,连自己的娃结婚都没有回来,算什么娘吗!这下好了,娘和你兆鸿叔今后再也不会东躲西藏的了!等你坐月子,娘过来陪你一个月,娘天天做好咥的给你咥,让我娃咥的白白胖胖的,你看你现在多瘦,”康氏拧了一把灵灵的腮帮子,芙蓉破涕为笑:“娘,说话一定算话,我和文清正愁这件事呢!”康氏坚定的点了点头。

三人中午在金文清家咥了午饭,饭后金文清以清洗汽车为由把车开出,把陆兆鸿夫妇俩送到宁民县城曾经的教育局。

没过多久,陆兆鸿夫妇被调到宁民县老干部休养所。陆兆鸿专休,康瑞君任副所长。

陆兆镰与吕卉婷均属于教育局编制离退休人员,享受政府退休金制度和补贴。两人回到了吕秀才的身边,在连街的房子外墙打了一扇门,从此以诗书为伴,画画作乐,过上了逍遥自在的日子。

在陆芙蓉生下儿子金朝龙后的第二天,陆兆拓被宣布继续履职东陵村村长,复员军人柏正林为副村长,广大社员大声喧哗,议论纷纷。

大多的声音是“陆兆勇完哩,神气了十年,终于垮台哩”,陆兆勇低下了头。

陆兆拓大声喊:夏临泉,夏队长,出列。”

夏临泉慢腾腾从人群中站出来,走到他的身边。陆兆拓大声对广大社员说:“东陵村的队长已经空缺好长一段时间了,要管控好咱东陵村,我建议让夏临泉继续留任队长一职,大家说,好不好?”台下一片欢呼,赞同声此起彼伏。

陆兆拓激动的拍起了手:“民心所向呀!夏临泉你就讲两句吧。”

夏临泉一挥手:“慢,”陆兆拓纳闷:“你还有啥事?”

夏临泉自我揶揄的说:“这事重大,我得给俺媳妇梦雪说一下,她要同意我就继续干,不同意打死我我都不干。”

台下一阵阵哄笑声,这种怕媳妇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说得出口,就连陆兆国也鄙夷的笑了。

众人把目光齐聚抱着夏彤的陆梦雪,梦雪白了一眼夏临泉,甜甜知足的说:“啥事都听我的,是不是?那我让你上天你上去吧!”所有人再次哄堂大笑,直笑的夏临泉面红而赤,尴尬的无法形容。

陆兆拓当场宣布:“夏临泉留任东陵村生产队长,柏志伟任东陵村生产队会计。”

就在那个冬天,母猪原上的所有知青除王晓燕之外都回城了,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晓燕彻夜难眠,向丈夫柏钢键央求说:“多年没见爹和娘,想回去看看,看看就回来。”

柏汉兵多了一个心眼,没让王晓燕把孩子带走,王晓燕一去再也没有音讯。柏钢键去找,没有见到本人,被王晓燕的父母怒怼后灰溜溜而回,从此一蹶不振。

东陵村两个志同道合的插队知青为了回城,一个失身,一个生娃,这种用出卖灵魂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痛。周丽娟如果看到在短时间内大伙都回了城,估计肠子都悔青了!没有想到为了一点点随行就势的虚荣心而失了身!这不能不说不是今后人生无法祛除的诟病和阴影!将影响再也无法鼓起勇气的余生!因为没有一个正常的女人把失身看作是一件正常的事而不影响今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