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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尧听了很久,直到眼皮的打架了,才呢喃着问她,“你为什么唱歌?”

柳浅浅没有回答,反而轻轻问道,“好听吗?”

宇文尧也没有回答,反而一本正经道回答,“靡靡之音,不可取也。”

稚嫩的年岁,教育的话却是一本正经。

饶是柳浅浅听了,嘴角也是微微勾起,她问,“谁教你的?”

宇文尧看着柳浅浅,唇抿的很紧,他不敢说,他怕自己又和从前一样,只要他说出是谁教他的,那个人便再也不会出现了。

柳浅浅只要一想,便也猜到了,“可是祝安至,祝夫子?”

祝安至是三甲进士,如今便是在皇家的学堂里教书,便是大皇子的开蒙老师了。

宇文尧听见这个名字,眼里满是挣扎,他不允许自己说话,可是又害怕祝夫子因此而受到惩罚。

“祝夫子学识极好,等你病好了,便要好好与他学习。”

柳浅浅清清淡淡的说了一句,又是伸手放在他的额头,又放到自己额上比对了一下,“还有些烫,但是比先前好多了。”

也许是两人说话的声音惊动了在屏风外守夜的秋芜,她快步走了进来,声音很轻,连衣袖都没有在空中扇出声响。

秋芜见到大皇子醒来,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却仍是压着嗓子,小心翼翼的问,“贵妃娘娘,可是有吩咐?”

柳浅浅见到秋芜进来,便吩咐,“去倒些温水,可以稍微热一些,让大皇子喝下吧。”

秋芜连忙应了声,水本来就一直烧着,所以很快就取来了。

她走过屏风,看见贵妃娘娘正在为大皇子捻着被角,她忍不住低下头,眼里是有涩意的,她从大皇子很小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柳浅浅见她过来,回头看着大皇子,“可以坐起来吗?躺着喝水容易呛着。”

宇文尧听见她的话,就撑着床榻,慢慢向后挪着,明明身子疼的厉害,还没有力道,但是他就好像不想让柳浅浅看轻了似的。

柳浅浅见状便伸手帮他借了个力道。

大皇子的一侧肩膀靠在了柳浅浅的手臂上,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很短,很轻,听不清楚。

秋芜侍在旁边看着,轻声问道,“娘娘您也一晚没睡了,不如让奴婢……”

“都一晚了,也就不差这一会儿了。”柳浅浅说着,便伸出手探了一下秋芜手中端着的碗,手在碗边放了一会,感觉温度差不多,便接了过来。

宇文尧的一双眼睛就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毫无疑问,这些举动是陌生的,陌生到和入口的水一样,温暖到有些炙热。

等到宇文尧把水都喝完了,柳浅浅又帮着他躺了回去,而且重新盖好了被子,至始至终都没有假手于人。

到底还在生病,宇文尧年纪也小,喝完水更是有些昏昏欲睡,躺下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一连两夜,柳浅浅都守在他的床前,喝水喂药都是亲力亲为。

等到她回到自己屋里洗漱的时候,诗忆忍不住心疼,“主子都连着两日没睡了,白天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这么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啊?”

柳浅浅擦干了手上的水,把毛巾丢回盆里,微微一笑,“还有些低热,再过一天也该好了的。”

诗忆无奈,“主子……”

柳浅浅朝她看过去。

诗忆把拧好的毛巾挂在盆边上,“主子,我是担心你,宇文……”

虽然她没有把话说下去,但是柳浅浅却明白的,这往后的话也是不敬,也难得如今诗忆说话也有了分寸,知道了顾忌,没有直唤宇文尧的名字。

诗忆停顿了一下,声音挺轻的,“奴婢就是不懂,为什么主子要对大皇子这么好……”

柳浅浅垂下眼眸,轻声解释着,“我也不是顾念他,只是看他一个人生病,身边只有两个婢女的时候,总会想起从前的自己……”

“可能自己经历过这样的时候,所以……”

柳浅浅抬起头,微微一笑,明媚如初。

“所以,不想让别人也有那样的难过,与他是谁,倒没有关系的。”

正如柳浅浅所说的,一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宇文尧的烧彻底退了,人也精神多了,等到汪太医来看过之后,便宣布宇文尧已经康复了,日后需要注意休息,就没有大碍了。

秋芜和冬双听了,也很是为大皇子高兴。

宇文尧没有笑,也没有说话,而是挪着自己的手和脚,就从床上爬了下来,一路跑到门口。

倒把秋芜和冬双急坏了,赶忙追上去,又是给他穿衣裳,又是给他穿鞋子,生怕病才刚好,这么一闹又得躺回去了!

偏偏宇文尧由着他们摆弄,扶着门板站在那没有吭声。

秋芜和冬双顺着宇文尧的视线看出去,瞧了好久,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好听。”

没头没尾的,宇文尧突然说了一句。

秋芜和冬双听他这么说,又都是齐齐竖起来耳朵,可是就算他们再用力再仔细,也没有听见什么好听的声音。

两人连忙劝说他回到床上,再多休息,多养一养,可别烧坏了身子。

而柳浅浅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一屋子的嫔妃,她慢条斯理的端起了茶杯,润了润嗓子才说道,“皇上与本宫说,来年等选秀结束,宫里该有的位份,便都要有了。”

如今后宫的氛围也还算好,婉贵妃一家独大,他们争不过,也抢不过,几个出头鸟,早就被打的血肉模糊,如此一来,他们便也各自暂时收拢了心思,闲谈之后也算融洽。

明年开春,等科举结束,便要开始选秀的消息早就在后宫传开了,众人也都是知道的。

只是柳浅浅的话就宛如一块巨石投入湖中,不仅涟漪阵阵,连湖底也是起了波澜。

该有的位份,都要有了?

周昭媛第一个坐不住,她才晋位没有多久,按理说除非她在明年开春前怀上孩子,否则想要再进一步,也是有些难的,她出言问道,“贵妃娘娘,那皇上可有提起姐妹们?”

“未曾,”柳浅浅微微一笑,“不过想来皇上顾念旧情,也是会想到大家的。”

这话说的,怪敷衍的。

周昭媛只好笑笑,心里更有了盘算,毕竟谁也不想再来一个婉贵妃,一入宫就压他们一头。

李昭仪脸上的神情也是颇为感伤。

众人默契的想着如何再进一步时,只听沈美人清咳一声,轻声说道,“妾们尚不知道前路,既然皇上如此说了,想来贵妃娘娘离那一步,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