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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会不止是爷爷留给他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还是一份考验,权少顷的事业重心一直放在族外的事情上。随着族内小辈逐渐成长起来,心思活泛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权少顷坐在宗祠内的议事厅内,右肩挂着手臂固定器,手边的茶冒出淡淡的水气,他并没有喝显然是等什么人。

早上他派人将在刑堂受不住死了的人送还给三叔公,听说三房的大爷儿正好也在,看着地上的尸体反应特别大。

人生三大难,幼年丧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理解其中的凄苦。听回来的人禀告,大爷儿一直哀求自己的父亲帮忙,三叔公当时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一个家族的衰败,先是从子嗣凋零开始,大爷已经死了一个儿子,连孙子再搭进去,他二儿子一房就算绝户了。

少一房人,就是少一房助力,对于家族是一个沉重的伤害。三叔公何等聪明之人,他看着尸体默不作声,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人是刑堂抓的,也是刑堂送来的。

权少顷绝对不会做无用之功,此举是表明刑堂已为他所用,那掌管刑堂的六房是不是也投靠了他。除了六房,其余几房人是什么态度,一直以来都是大房独大,权少顷似乎对族内的事情不是很上心,突然转性操刀族内的事务意欲何为。

族内不知什么时候,流传着一个消息,权少顷有裁掉长老会的想法。三叔公是长老会的大长老,这个身份给他带来了颇多好处,权少顷要动长老会,等同于砍了他的一双手臂。

传闻这个东西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里面真实性多一些,还是试探性的东西多一些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散播这个消息的人,心中已经有这个念头。

权陆冒失的行为,正好递刀给权少顷。按照往年的惯例,朔月节前就会发放一笔援衣的津贴,可现在族内迟迟没有动静。权少顷受伤的消息在族人之间不径而走,纷纷猜测津贴扣着不发,是不是因为刺杀的事情与族内人员有关。

权家人表面上很风光,其中有大多数人是靠族内的分红和津贴活着,谁动了他们在族内的钱,如同在动他们的生身父母一般。权少顷扣着钱不发,激起了群情一片,目标自然不是他这个家主,而是胆敢刺杀家主的那个人。

死者以死,万般罪过都化做尘土,可活生生的权陆不一样,无论在什么时代,以下犯上都是忤逆之罪。人已经押在刑堂,招与不招对三房都是很不利。

权少顷越是没动静,三叔公心里越加发慌,他知道祠堂之行必须走一趟。

宗祠记录着家族的历史和辉煌,凝聚着全族人的信仰,是家族中的圣地。权少顷以家主之姿,在宗祠的议事厅等着他,三叔公知道这一行关乎三房的生死存亡。

听到脚步声,权少顷抬起头,别看三叔公已经八十有余,身子还是十分的硬朗,眼不花腿不瘸,迈步走进天井的时候,身板挺的笔直。做为晚辈权少顷先向他问了声好,却没有起身,这就是身为家主的特权,在权家他才是天。

有人给三叔公送上一杯茶,色泽如雪是高原雪茶,上次权少顷送他这茶的时候,就要了他二孙子的命。人老了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晚辈,孙子死的时候,三叔公虽然没有说什么,却也是病了好久。

雪茶色白,形如菊花,白菊可是用来祭奠死人,权少顷送这么一杯茶给自己,等同于在他的家人头顶悬了一把刀。

“叔公年纪大了肠胃弱,这茶不适合我这个老人家喝。”三房晚辈中一死一囚,这对于十分重视子嗣的世家,是十分惨重的损失。

“还记得小时候,我在叔公的腿边玩闹,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叔公老了,爷爷也去了。爷爷晚年的心愿,在祖兴之地盖一个养老的别院,如果他老人家活着,此时应该与兄妹几人林间信步,过着悠然的退休生活。”

权少顷的爷爷虽然没了,养老的别院还是如愿盖了起来,族中许多爱热闹的老人,扎堆在那里养老。

看似随意的聊着天,却是想让他退休养老,三叔公掌权一辈子,让他退休等同于抽了他的精气神,人老了就靠这口气撑着,他若手中没有了权力,与别院中等死的老人有什么不同。

人攀上高位很难,从高位上心甘情愿退下来更难,权少顷当然知道三叔公不会轻易就放弃手中的权力。

动了动受伤的手臂“老话常说,一脉血亲,手足兄弟,人要是狠起来连自己的手足都伤。”

三叔公当然知道他话中所指,这也是他觉得二小子父子愚蠢的地方,权少顷就是被扶上龙椅的太子,他站在族内的最高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想要搞他可以暗室欺心,可以暗度陈仓,就是不能明着直来直往。

一世枭雄曹操大权在握,也不敢冒然称帝,玩了一招携天子以令诸侯。权少顷不是软弱无能的汉献帝,外戚背景强大,龙盾又是国之重器,即使权家这棵大树倒了,他依然可以屹立帝国权力之中心。

权少顷的话三叔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显然他知道其中的内情,不接人家都把话挑明了,三房终要拿出自己的态度。

“多亏有祖上保佑,只是伤到了手臂,要是在偏一点,这权家的家主可能就要换人了。”

这番话三叔公不得不做出回应,权少顷这是想把罪名做到最大,指控三房有夺位之心。

“树生千枝同一根,你的家主之位是承袭祖制,名正言顺,族内无人敢有异议。”

权少顷阴沉的一笑“三叔公的这番话,倒与那刑堂的晚辈口气相同,他说若不是我生的好,家主之位不知应当由谁来当。”

三叔公心中一惊,权陆现在被押在刑堂,里面的消息是一点也透不出来,他不相信自己调教的孙辈会说出如此之话。即使他心中有所想,也不会讲出口,那可是会连累三房的所有人。

“这不可能,莫要听信旁人的挑唆。”

权少顷站了起来,走到一旁条桌前,上方的墙壁挂着一副对联,上联书一脉原流先世泽,下联书满堂酝酿太和春。

“真与假,是与非,不妨在冬祭上拿出来,全族人议上一议,若有什么冤情,也不妨让他在众人面前吐一吐苦水。”

权陆买凶杀人是真,权少顷受伤也是真,有二小子在离园放蛇在先,后有权陆勾结外人,这些事是能拿到族人面前说的么。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三房淹了,三房所有人哪还有颜面在族内立足,这是想将三房逐出权家。

“这事还需认真商议。”

“我请三叔公来,不就是为了商议此事。”

事情有商有量就有缓的余地,三叔公想探一下他的想法。

“大哥去的早,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大哥有你这么个继承人,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不像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子孙,整日的胡作非为,活活能将我气死。”

这就是三叔公高明之处,他将错误归咎于子孙的不争气,半点也没提宋朝的名字。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有着诸多的特殊和例外,不管他们之间是不是爱情,这个女人必定在男人心中地位非凡。

“三叔公也不必太过生气,你年纪大了,晚辈的事情,能不管还是不要操心,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张口年纪大了,闭口保养身体,这是想让他从位置上退下来,架空他在族中的权力。

“大哥临死的时候,将族内一些重要的事物托付给我,这把老骨头只要还能动,定为权家耗尽最后一点心血。”

权少顷知道让他甘心交出权力,并不是一件易事,身上的气势陡增。“三叔公为权家燃尽最后一丝心血的决心,真是让人佩服,我这里正有一事想让您主持。”

三叔公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权少顷继续说道“伤我的人就押在刑堂,我想三叔公在冬祭的当天,主持公审。”

“……”

三叔公一时无语权陆只有十五岁,三叔公怕他在刑堂受不住,在公审的时候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三房将会十分的被动。权陆被刑堂人抓住的时候,三叔公已经做好弃子的打算了,权少顷想做什么不必通知三房,任他刮任他处置。

“少顷,给三房留一些颜面。”颜面,权少顷不只要拨了三房光鲜的外衣,连里子都不想给他们留,沉眸做为难状。

“这是刑堂方面的意思,我这个家主一而再,再而三被同族人暗算,是该肃清族内不良风气,要不然我这个家主威信何在。”

“三叔公也不要有过多的心理包袱,让您主持公审,也是对您们三房的一种信任。大义灭亲,公正无私,正好借此堵住族内之人的悠悠之口。”

在全族人的面前,公开审判自己的曾孙子,这是长脸的事情么,这是光屁股拉磨转圈的丢人。依权少顷的行事风格,决不会至此罢休,会将他们父子的事情做个串并,将三房打上篡位夺权的罪名,自己站在审判的位置上,不知是审判别人,还是被全族的人讨伐。

“权陆犯了天大的罪过,我们三房自认理亏,人随你处置,这公审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国有国法,族有族规,私刑这种事我是不会做。”

权家的老宅就有一座暗牢,私刑这种事情他还少做了么,当初帝都的几位少爷,在夜店与宋朝发生了冲突,就将全部的人抓进了南川。

不给吃喝饿了几天几夜,直到有人死了,那些少爷才知道权少顷不只是吓唬他们,是真的要弄死他们。乱了心神的少爷们,为了一瓶廉价的矿泉水自相残杀,等权少顷得到想要的东西,心满意足的将人放出来,除去死了的人,剩下的人疯魔了一半。

知道权少顷咬住三房不放,很可能是为了那个女人报仇,心里将宋朝更加恨毒了几分。

“少顷,你要顾及一下大宗的体面。”

三房与权少顷的爷爷是同胞兄弟,在族内同属于大宗,是嫡系一脉的传人。自有宗法以来,大宗无论是一国,还是一族,拥有绝对的主导地位,是天下族人的表率。

三叔公搬出宗法,是想用宗族的颜面来压人,真是可爱至极。至古大宗在嫡在长,在别的族人眼里其余几房同属大宗,可在权少顷这个家主面前他们都属于小宗。是主从关系,他是主,其它人全是从,是等级更低的族人。

“想要活得体面,就要更加懂得取舍,如果撕破了脸,就不止活得不体面了。”

“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想让三叔公看清事实,权家这个庞大的机器,在帝都运行了数百年,不可能一尘不变。需要剔除一些陈旧的东西,换上新的血液,才能继续繁盛下一个百年。”

“受教了”

三叔公要回去好好考虑一番,起身离开的时候,权少顷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微苦的茶汤,悠悠的开口。

“我备了一份礼物给三叔公,已经命人送上你的车。”老头冷哼了一声,权少顷的礼物能是什么好东西,惊喜不会有,惊吓还差不多。

他走出大宅的门口,最疼爱的长孙立在他的车旁。这个男人是三房真正意义上的长房长孙,在三叔公心里地位非凡,年过四十在帝都的政府部门任职,是三房重点培养的接班人。

“少诚,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接爷爷。”

车上没有司机,权少诚拉开后座的车门,三叔公一眼便看到座位上白色的骨灰坛。知晓死亡和直面死亡,是两种不同的心里冲击力,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转眼就成了成了坛子里面的一堆灰,身边长辈的三叔公身体一颤。

“这是……”

“和我们一同回家的还有老五。”

两个人是一奶同胞,一个立在车门前,一个撮成灰放在了坛子里面,三叔公痛心疾首,心脏是一抽抽的疼。他明白这就是权少顷要送给自己的礼物,也是给三房敲响丧钟。

“爷爷,上车吧,我们回家。”

车内权少诚开着车,三叔公坐在后排的位置,手边是孙辈的骨灰坛,两个大活人和一个死人静默无言。活到这把年纪三叔公看过太多的生死离别,他以为一切看淡,可孙辈的骨灰坛近在眼前,还是体会心痛的感觉。

“少诚,你就眼睁睁看着旁人,这般将你弟弟的骨灰放到车上。”

“人死万念消,现在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权少顷要撤长老会,手中又捏着三房的错处,权陆那个孩子是保不住,不能让三房全部的人给他陪葬。

“他敢,我这几十年可不是白活的,真若是撕破脸,三房的人也不是白吃干饭。”

“今天上面的老领导找我谈话,原定我该接任的位置,换成了二房的老七,还劝我要同族和睦。”原本那个位置内定的是权少诚,临时换成了二房的人,竟然事先没有接到任何信息。

六房的刑堂,二房的夺位,权少顷在背后不知动了多少手脚。权少顷这是要架空自己,还是一种警告。三叔公握紧了自己的手掌,更是恨毒了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