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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的冻伤,不止是体表某些部位的红肿坏死,更严重它会造成身体机能和电解质的失衡,对大脑和心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宋朝现在的身体处于恢复期,原本经历过八级台风的五脏六腑,又经历了一次极寒之地的雪崩,监测仪器上的数字十分的不好。

见到浑身接满各种电线的宋朝,杜学智愧愤难当,愧疚之余更加咒骂自己的无能。一时不停的守在她的床边,嘴中不停说着对不起。

深夜的时候宋朝有片刻的清醒,只是对满脸担扰的老公虚弱的一笑,又昏睡了过去。第二天,当宋朝完全清醒过来,病床边已经没有杜学智的身影。

她的全身裹在医用保温被里,只有一双眼小面积的转了一圈,没有见到杜学智的身影,轻声叹了口气。

“不用找了,你那位好老公的妈妈,已经由特殊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现在他正在床边尽孝呢。”

宋朝一惊,在视线不可及的角落,一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鼻子上架着一逼深色墨镜,不怒自威的样子,让整个病房的温度一下低了几度。

宋朝只觉浑身一冷,不禁打了一个冷颤,生命监测仪器上立刻有了反应。看了眼突然变化的数值,权少顷嘴角噙着寒气,长腿一伸由沙发中站了起来。

一道黑影罩在宋朝的头顶“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也会知道害怕,昨天视死如归的勇气去哪了。”

那道黑影来到她的面前,宋朝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刀切斧劈的下马绷紧,表明此时他正在生气。

宋朝抬起下巴指了指他的墨镜“你的眼睛?”

犹记起昨天那短暂的清明,见到权少顷布满血红的左眼。权少顷抬手拿下脸上的墨镜,说也奇怪昨天眼中的血红来的突然,去的也快,一夜之后连条血丝都没有。

“你不提,爷还要找你算这眼睛的账,看来你那滴血,伤了这眼睛的根基。爷的个性你也了解,睚眦必报。”

一双眼如刀般打量着宋朝,手上的墨镜轻轻划过她的眉骨,冰凉的金属触感一路划过她的面颊,来到她颈边的血管。

宋朝一阵苦笑“我一介平民,身无长物,可能让爵爷您失望了。”

这是在跟他耍赖么,摆明了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她这份耍赖的胆量,还是自己给的,权少顷不怒而笑,而这笑看在宋朝眼中,就有一些晦暗不明。

“跟爷耍赖,你喝了爷的血,伤了爷的眼睛,爷也为你破例放过了那对母子。你轻飘飘几句话就想抵过去,这个世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重新将墨镜戴在脸上,低下头,镜片中倒映着宋朝苍白的脸“不过你有一句说的很对,你这个女人却是身无长物,有的不过是你这具残弱的身躯。爷就免为其难收下了,以后你的这副身躯,还有你的命都是爷的,连你自己都不能损毁,否则……”

权少顷站直身体“这个世界的黑暗你还没有完全领教过,不要逼爷做一些,不想去做,却又不能不去做的事情。”

权少顷离开了,却留给宋朝冰到骨头里的心悸。日子又回到一开始住院时的模式,琴姨每天挂着温暖的笑容,为她打理琐事,变着花样做各种富有营养又容易吸收的吃食。

如果不是每次杜学智从杜妈妈的医院回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她差点以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是个梦。

杜妈妈案子的性质改成了民事案子,病房也由专人看管的特殊病房,转到了四人一间的普通病房。杜妈妈的病情却没有明显的好转,时常折腾的同病房的病友苦不堪言。

杜学智也想将杜妈妈转到厉氏医院,方便两边都照顾到,两家医院相隔大半个帝都,他每天在两边跑人都消瘦了许多。他正与宋朝商量这件事情,突然接到护工打的电话。

杜妈妈头上的伤只是小伤,没有伤到里面的脑组织,可她的精神似乎受到很大的刺激,总是想往外跑,没办法杜学智顾了一个护工,他不在的时候可以看管自己的母亲。

护工出去买饭的功夫,杜妈妈就从病房里跑了出来,这种事情每天都在上演,要不是杜学智给的够多,她早就不干了。

在医院里面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杜妈妈的踪影,护工有些害怕就给杜学智打了电话。

“我妈怎么又跑了出去,不是让你时刻看着她么?”杜学智在电话里面急的大叫

自从转到普通病房,杜妈妈吵着闹着要回老家,年关将至宋朝还在病房里面躺着,杜学智实在放不下心。

杜妈妈被这个城市吓怕了,找到机会就想偷偷跑去,因为她不认识路,一直都在医院附近徘徊,很快就会被护工找回去。

可这次不同杜妈妈似乎下定了决定,护工顶着寒风在医院附近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她的踪影。

杜学智平时是个很和善的人,不会随便冲人发火,宋朝听他语气不善,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咱妈又从医院里跑了出去,护工在医院附近没有找到人。”

自家婆婆是被警察吓破了胆,精神有些恍惚,总觉得周围的人要害自己。她头脑不清,又人生地不熟,这般冒然跑出去非常的危险。

“咱妈不认识路,很容易走丢了,我陪你去找她。”宋朝掀开身上的被子就想下床,却被杜学智一把按住。

“医生说你不能乱动,我联系一下不回家过年的同事去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

宋朝的身体再经不起任何折腾,厉熙和可不是一个会照顾病人家属心理的医生,查房的时候语带不耐的提醒,宋朝想要寻死,下次选择离熙和医院一个小时车程之外的地方。

只要在那个车程之外,保证宋朝求死得死,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杜学智不敢拿自己老婆的身体冒险,将她托付给琴姨照顾,虽然知道琴妈是权家的人,也是别无办法。

帝都很大,十几万平方千米,人口超两千多万,交通更是四通八达,机场、火车站、汽车站每年流动人口八百多万,这不包括路经此地的族客。

杜妈妈心心念念想要回老家,老一辈的人觉得火车既安全又便宜,她一定会坐火车,可帝都光火车站就有九个。

现在正值返乡高峰,火车站里面人挤人,想从里面找出来一个人谈何容易,杜学智决心向警方求助。

北站的乘警接到求救电话时,正在为一件事情发愁,有一名出租车司机在医院的门口载了一位老太太,一上车就催着他去火车站。

司机以为是去接站,没想到老太太要下车就没有钱,十几公里的路程拉过来,老太太不给钱他的油钱就搭进去了,拉拉扯扯的功夫就惊动了站前乘警。

老太太不给钱的时候挺横,一见到警察就像老鼠见到了猫,满嘴的胡说八道,赖在他的车里不出来。

乘警看她神情怪异,衣服的最里层还穿着病号服,莫不是哪个精神病院出来的吧。出租车司机也不容易,一睁眼就欠几百块的车份子钱,让她这么闹下去,今天就要白干了。

他急于将老太太从车里弄出去,大不了自认倒霉,白拉这一趟活,只求把这个疯女人弄走。那老太太见乘警来抓自己,是又叫又闹又哭又咬,乘警的手差点被抓伤。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杜学智风尘仆仆从另一辆车里面下来,他找人都找疯了,见母亲缩在出租车的车厢又哭又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警察同志,我看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还是打电话让专业的人来吧。”

真是倒了血霉,年前年后正是挣钱的好时候,全让这个疯女人给搅和了。医院门口拉活的时候要多长一些心眼,看见那些穿病号服的人,留心他们是不是精神科里跑出来的病人。

警察最怕碰到精神病,如果手里再多一把菜刀,那简直是王炸组合,多时是要出动防爆队。他正欲联系上级,一个消瘦的男人突然来到车门。

“我妈不是疯子,她只是被吓坏了。”

几天里两边医院连续奔波,杜学智没时间打理自己,人瘦了许多,身上的衣物也有些凌乱。

“你是她儿子?”警察例行公事的询问

“是是是,我是她的儿子,这是我的证件。”杜学智拿出身份证,警察看了一眼车中的疯女子,杜妈妈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拳缩的状态抬起头,正一脸希冀的望向车外的儿子。

光看她的眼神,警察就确定他们是母子关系,憋了一肚子气的出租车司机,见疯女人的家属来了,他是不能与一个疯子计较,可疯子的家属可是正常人。

“你怎么当人家儿子的,让一个病人跑出来,耽误了我多少生意。”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一时不小心”杜学智连忙道歉,并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的现金。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脑子出了问题的病人更加难伺候,司机没有为难他,从里面抽出三百块。

“警察同志在这里,我可不是讹你,这车里面可是打着表呢。”

杜妈妈没钱给,司机也没按停计价器,上面的数字一直跳。

杜学智弯着腰探到车厢里面,杜妈妈受到很大的惊吓,眼神躲闪一直不敢看乘警所在的方向。

“妈,到地方了,我们下车吧。”

“我不下车,外面有警察,他是来抓我的,我不能让他抓住。里面好恐怖的人,他们都没怀好心,有人要杀我。”

医生说杜妈妈被迫害妄想症十分的严重,任其发展下去,很可能发展成精神分裂。杜学智痛苦的捏紧关节,生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能保护年迈的母亲,他活得真是窝囊。

“外面那名警察不是来抓你的,也没有人想要害你,我们回家好不好。”

听到回家,杜妈妈突然抓住儿子的手臂“我们回家,院子里面的鸡还没喂,菜地的还有一些萝卜也该收了,再买上几斤村东头老王家的猪肉妈给你做包饺子吃。”

杜妈妈嘴里的回家,指的是回二人的老家,那个宁静的小山村,有她熟悉的人、熟悉的物,生活了几十年是她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在医院里杜妈妈一直吵着要回老家,主治医师给他提了两个中肯的建意,要么将杜妈妈转进专业病区,接受强制治疗。杜学智立刻否定了,人一但进了精神病院,即使出了院也会被人扣上疯子的标签。

另一个就是应杜妈妈的要求带她回老家,人在熟悉的地方总会特别放松,再配合系统的治疗,杜妈妈的病情较轻完全可以根治。

杜学智拧嘴不语,宋朝还在医院里面躺着,一方面是精神崩溃的母亲,一方面是体质虚弱,连上厕所都需要人搀扶的妻子。他现在选择哪一个,都是在自己的心口剜肉。。

在妻子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他怎么能离开她的身边。

“过年了火车票不好买,我们过完年再回去好不好?”杜学智哄着自己的母亲,希望可以暂时稳住她,待宋朝的身体好一些,他在送她回乡下。

一直顺从自己的儿子,竟然不听自己的话,杜妈妈敏感的神经立刻激化,伸手去拉另一侧的车门,想从另一侧跑下去。

杜妈妈从医院跑出来的时候,脚下只穿着医院里面的拖鞋,与司机的拉扯的时候拖鞋不知道掉在了哪里。推开一侧的车门,赤着双脚就想跑。

外面的天可只有零下十几度,大理石的路面滴水成冰,赤着双脚踩上去,脚底非脱一层皮不可。杜学智不可置信的大吼,想要阻止母亲跳下车。

早就被吓破胆的杜妈妈,一心只想逃离这座诚市,赤着双脚在路面一阵狂奔,司机和乘警都看傻了。这个老太婆疯成这个样子,她是怎么从医院里面跑出来的。

杜学智必竟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几步就追上了发疯的母亲,双手抱起瘦小的母亲,让她的双脚离开寒冷刺骨的地面。

“放开我,我要回爱,我儿子最孝顺,你不是我儿子,他绝不会不让我回家。”

拉开外衣,将母亲的脚包在衣服里,疯颠的杜妈妈不停挣扎,无数巴掌落在杜学智的身上。他完全感觉不到疼,因为他的心要疼上百倍。

全力抱紧怀中疯颠的母亲,儿时她将自己护在怀里,不受外界的伤害,现在他却无法给母亲一个平安。

疯子是不会控制自己的力道,每次挣扎,摆脱都是用全力,力道敲打在杜学智的胸膛上,发出怦怦的闷响。

用力紧了紧怀中的母亲,杜学智艰难的开口,这个决定仿佛是在他空荡荡的胸口出声。

“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