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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刻见到林随安的时候大惊失色,她是被花一棠抱进来的,面色如纸,皮肤下的血管隐泛青绿,纵横遍布在脖颈和手臂上,好像诡异的图腾。

花一棠的脸色比林随安还吓人,将林随安放在床铺上时,手指抖得厉害。

木夏和伊塔一脸不知所措跟在后面,靳若急声道:“那个玄明散人喷了师父一口蓝色的符水,师父中毒了,方大夫,你快帮师父看看——”

方刻:“都出去!”

所有人不敢再说半个字,齐刷刷退了出去,唯有花一棠起身的时候,昏迷的林随安突然一把攥住了花一棠的胳膊,力气奇大,花一棠疼得脸都白了,硬生生咬紧牙关没叫出来。

林随安眉头紧蹙,唇瓣显出一种怪异的潮|红色,眼球在眼皮下疯狂转动,似乎在用全身力气对抗着什么,这是方刻第一次见到林随安如此脆弱的模样,她紧紧抓着花一棠的姿势,仿佛溺水的人抓着一块浮木。

花一棠眼眶泛红,单膝跪在床边,“嗯。我在这儿。”

林随安无意识咕哝了一句什么,松开了花一棠的手腕,眉头居然也随着松开了几分。

方刻大为惊诧,但此时情况紧急,容不得细想,只能暂时容忍花一棠留下来。

林随安的脉象很乱,忽急忽缓,手背和脖颈上的血管隐隐跳动着,仿佛有一群不安分的邪祟在血液中钻来钻去,方刻立即联想到广都城那个心脏暴血而亡的杀手,林随安此时的症状与那个杀手很相似,心跳过快,血液压力过大,若任其发展下去,十有也会落个爆心而亡的下场。

“是龙神果的毒。”方刻给出了诊断,“当务之急,必须先让林随安体内沸腾的血液平静下来,将她的衣服先脱了,我要施针!”

说着,方刻飞快翻出银针,以烛火烤了消毒,转头一看花一棠的造型,白眼差点没翻到天上去,花一棠撕下一条衣袂绑在眼睛上,他的衣衫都是极贵极薄极飘逸的布料,穿七八层都遮不住皮肤上的一颗痣,此时只在眼睛上蒙了一层,薄如蝉翼,有个屁用,也不知道在掩耳盗铃个什么劲儿。

花一棠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是自欺欺人,只是若不在眼睛上蒙点什么东西,他着实、着实——啊啊啊——大约是蒙眼布勒得太紧了,血流不畅,耳根烧得厉害,隔着一层纱,眼前的少女看起来愈发脆弱柔美,花一棠哆里哆嗦解开林随安的夜行衣、外衫、正要褪里衣的时候,方刻喝住了他。

“你想作甚?!”

花一棠吓得一个激灵:“不是你说要脱衣服的吗?”

方刻:“施针的穴位在头、颈、臂、腿、足,褪去外衣只是为了帮助散热。”

花一棠面红耳赤:“……你不早说!”

“就你那不正经的脑子里能想什么正经的东西。”方刻嗤之以鼻,飞快在林随安风池、行间、曲池、太冲、百会、阴陵泉、三阴交、阳谷穴刺入银针,又在双耳耳尖放血,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林随安已是全身大汗,花一棠用布巾沾了温水,小心擦拭林随安的额头脖颈,眼眶通红,紧紧抿着双唇,瞧着快哭了。

方刻又探了探林随安的脉搏,心跳速度降下来了些,飞快写了副清热解毒的方子,唤木夏进来抓药熬夜,幸亏他们此行带了些常用药材,否则,林随安还真是凶多吉少。

煮药的期间,方刻又替林随安施了一次针,居然稳住了血压心跳,方刻自己也有些暗暗吃惊,想不到他许久未医治病人,医术竟已经精尽至此,可待看到急得团团乱转、头顶冒香气的花一棠后,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花一棠,你今天的熏香是什么配方?”

花一棠忙着给林随安擦汗,茫然回了一句,“不清楚,木夏配的。”

不多时,木夏熬好药送进来,方刻又问了一遍木夏,还是木夏靠谱,立刻将花一棠熏香的配方写了出来,果然不出所料,此香名为“水浴银蟾”,所用皆是极为昂贵稀有的波斯香料,其中不乏有醒神清脑,镇静凝气之功效,换句话说,好死不死恰好能压制林随安身上的龙神果之毒。

林随安喝了药,睡相明显安稳了不少,花一棠托着林随安的手,看着她手背上的血管渐渐恢复成正常的青蓝色,几乎喜极而泣,盛赞方刻是华佗在世。

方刻不动声色将熏香方子收回袖口,难得谦虚了一句“过奖”,心道这俩人“瞎猫撞到死耗子”的运气,当真是全天下独一份。

“不好了!”伊塔急急忙忙冲进来,手舞足蹈比划道,“大坨大坨的道士来了,外面,乱了。”

方刻大惊,他猜到玄明散人发现蹊跷后定会率人来县城中搜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林随安刚刚脱离危险,不可移动。若是此时龙神观的道士冲进来,只看一眼就会知道林随安是今夜大闹龙神观的贼人。

方刻飞快看了眼花一棠,却见花一棠好似根本没听到伊塔的话一般,捏着帕子,沿着林随安的发际线一点一点擦拭着。

方刻:“花一棠,怎么办?!”

花一棠半垂着眼睫,摇曳的烛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棱角分明,明暗闪烁,道:“拖延时间。”

方刻随伊塔急匆匆赶到了医馆外堂,心里突突直打鼓。没有林随安做后盾,他毫无安全感,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信那个纨绔一次了,但愿花一棠这次真能用他那坨还算灵光的脑花化险为夷。

医馆外堂门窗紧闭,隆隆的脚步声震动着地面,

“所有店铺,全部开门!龙神观搜查贼人!开门!”

靳若换了身干净衣衫,和伊塔一边一个守在门板背后,四只大眼珠子齐刷刷望着方刻,充满了信任。木夏却是不见了。

方刻觉得有些牙疼,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仵作,怎的突然临危受命成了领头人?

门板被拍得发颤,火的气味顺着门缝钻进来,像无数尖锐的芒刺。

“速速开门!开门!!开门!!”

方刻暗暗吸了口气,向靳若和伊塔点了点头。

靳若和伊塔对视一眼,拔闩、拉门,霎时间,刺目的火光携着潮热的夜风卷进了医馆,玄明散人手持拂尘站在街道中央,脸上黑一块青一块,像五成熟的熏肉,身后跟着一队鼻青脸肿的道士,街上所有店铺都被撞开了,隔壁茶坊的老板吓得面色惨白,瑟瑟躲在门外,任凭道士们在茶坊内乱翻一通。

灼灼火光照得街上亮如白昼,道士们张牙舞爪的叫嚣声映在苍白的地面上,仿佛形态扭曲的野兽。

玄明散人看到了方刻,眯眼走了过来。

“我记得你,是个大夫。”

方刻敛目抱拳,“敢问观主,这般大张旗鼓搜查,到底出了何事?”

“今夜有贼人夜闯龙神观!”玄明散人冷冷打量着方刻,“不仅打伤了我一众弟子,还烧了我三间偏殿!”

“啊呀。什么贼人竟然嚣张至此,真是可恶。”

方刻极力模仿花一棠夸张造作的说话方式,无奈表情木讷,语气硬邦邦,配合起来怎么看都像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玄明散人神色骤厉,一挥拂尘,“此医馆最是可疑,给我搜!”

十余名道士手持火把呼啦啦涌了过来,方刻瞥见靳若抽出了袖口的匕首,似要拼命的架势,顾不得其他,骤然甩袖上前,昂首大喝道,“退下!”

不得不说,方刻果然是过五关斩六将大理寺特颁的仵作,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这一喊一站颇有气势,竟真将一众道士喝住了。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竟敢如此造次,好大的胆子!”方刻一个眼神,靳若和伊塔心领神会护在了两侧,一个横眉冷目,一个蓝眸如冰,神似两尊凶神恶煞的门神。

玄明散人怔了一下,飞快将方刻在白天的表现回忆了一遍,此人桀骜,似对龙神观颇有不满,更重要的是,县尉朱达常对此人颇为偏袒,莫非,有朱氏的后台?

正盘算着,忽听街口处传来急促脚步声,朱达常率领一队不良人气喘吁吁赶了过来,见到玄明散人堵在方氏医馆门口,脸都白了,“观主且慢!擒拿盗贼,维护治安乃是县尉之责,怎能劳烦观主亲力亲为呢?!”朱达常赔笑道,“观主有什么想问的,朱某皆可代劳!”

玄明散人冷笑:“我怀疑今夜火烧龙神观的贼人就藏在此间医馆之中!”

朱达常连连摆手:“绝无可能!”

“朱主簿为何如此酌定?”

“咳,”朱达常拉过玄明散人,放低声音,“实不相瞒,方大夫曾与我有恩,后来在东都犯了点小事儿,混不下去了,特来投奔我的。他的为人我最是清楚,虽是木讷了些,但绝对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绝不会与什么贼人有干系。”

“朱主簿此话当真?”

“真的真的,绝对假不了!”朱达常从身后的少年手里接过一贯钱塞到玄明散人手里,“观主放心,朱某就算将整个诚县翻过来,也要将那个闯入龙神观的贼人找出来,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玄明散人收起钱,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朱达常松了口气,他身后的少年也松了口气,飞快退入人群,向方刻打了个眼色。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只有十三四岁年纪,正是木夏。

方刻早已汗流浃背,看到木夏带着朱达常前来救场,心道花一棠总算靠谱了一次,岂料就在此时,玄明散人眸光一闪,猛地扬起拂尘高呼,“所有弟子,立即将这间医馆掘地三尺!”

道士们轰一下冲进了医馆,人数之多,速度之快,方刻等人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流冲到了一边,靳若红了眼,正欲上前厮杀,被伊塔一把拽住。

“四郎有办法。”伊塔说。

方刻硬生生攥住了手里的毒药瓶,伊塔再晚说一瞬,他这毒药就洒出去了。

玄明散人冷笑着瞥了眼朱达常,大摇大摆走进医馆。道士们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将医馆里所有家具、摆设都掀翻了,朱达常面色青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看着一众道士闯入后宅,踢开每间厢房的大门,胡乱翻找一气,到了最后一间房前,一踹,没踹开。

“观主,这间屋子有异常!”

“砸开!”

门板“砰”一声被破,众人一拥而入,然后,全傻了眼。

房内芬芳香气乱迷人眼,一个容貌瑰丽的少年裸|着半身坐在床上,长发如水洗过的黑色绸缎,披散在凝脂般的肌肤上,少年面若桃花,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泪光流转,甚是惑人,下半身掩在被子里,露出修长的小腿和赤脚,显然被子里并没有穿任何衣物。被子的另一侧,则是另外一双赤足,脚趾小巧,显然是女子的脚。

少年吓坏了,忙用被子将少女双足盖住,整个人发起抖来,长长的睫毛疯狂眨动,晶莹剔透的泪珠滚滚落下,“方、方大哥,我、我和你妹妹是情投意合,情难自禁,才、才私定了终身——我们是真心的,你、你不能拆散我们啊啊啊啊!”

众人被少年的绝色所震撼,半晌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看向方刻。

方刻额角蹦出粗壮的十字青筋,指着床上的少年破口大骂,“你这个不着调的东西!定是早就对我妹子不怀好意!蓄谋已久!心怀鬼胎!色胆包天!卑鄙无耻!狗屁不通!我打死你!”

好巧不巧,门背后就立着一根扫帚,方刻抓起来劈头盖脸扇了过去,那扫帚也不知道几百年没清理过了,挥舞起来尘灰铺天盖地,靳若和伊塔也冲了上去,又喊又叫又撕又挠,配上方刻惊天动地叫骂声,堪比沙尘暴席卷过境。

“快护观主出去!此等污糟之事,怎可污了观主的慧眼!”朱达常大叫着将玄明散人扯了出去,道士们抱头遮脸退出厢房,面面相觑,显然还未从这般的惊天的大八卦中回过神来,屋内方刻的骂声和那少年的哭声此起彼伏,打得甚是热闹。

灰土土脸的玄明散人被灰尘呛得剧咳不止,“咳咳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咳咳!朱主簿,你这交的都是什么朋友?!”

朱达常哭丧着脸,“朱某也是没想到啊!”

“观主!发现那个贼人了!在城南云梦坊!”一名道士冲进来汇报道。

玄明散人精神一震,“可看清楚了?!”

“身形、衣着一模一样,”道士大叫,“尤其是手里那柄刀,绿色的刀光,绝对错不了!”

“集合所有弟子,随我全力追击!”

“是!”

朱达常回头看了眼打得乌烟瘴气的厢房,抹去头顶的冷汗,“众不良人听令,助龙神观擒贼!”

“遵命!”

所有人都离开了,方氏医馆静了下来,木夏锁好大门,快步走进后宅,进入林随安的厢房,反手挂上门闩。

屋内一片狼藉,灰尘积了寸厚,靳若和伊塔一边扇一边咳,方刻扔了扫帚,累得满头大汗,坐在地上半个字都不想说。

花一棠坐在床边慢条斯理穿好上衣,拉下裤腿,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方兄口才不错啊,骂了这么久,居然一句重复的都没有,莫非方兄早就对我心怀不满,正好趁机将新仇旧恨一并发泄出来?”

方刻横了花一棠一眼,“肺腑之言罢了。”

花一棠“嘿嘿”了两声。

靳若脸上的汗和灰和成了泥,一擦直掉渣:“姓花的,这么不着调的招儿你都能想出来,等师父醒了,你就等着挨揍吧!”

伊塔挥舞拳头:“猪人,揍你!”

花一棠笑了一下,静静看着床上的林随安,林随安脸上、身上没沾上半点灰,脚上的袜子也穿好了,暖暖和和裹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花一棠指尖扫去林随安鬓角的汗,轻声道:“你可要快点醒过来,好好揍我一顿才好啊……”

云中月坐在老槐树的树杈上,看着龙神观的道士们好像无头苍蝇般在城里乱转,咧嘴笑了,对自己选的这棵树很是满意,枝叶茂密,位置也好,正好位于视线死角处,从树下望上来,除了一片黑茫茫的树影,什么都瞧不见。

怀里的荷包沉甸甸的,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金叶子,取出一片咬一口,唇齿间溢满了纸醉金迷的味儿——花氏四郎果然出手阔绰,只要假扮林随安在城里逛一逛,就有三十金的报酬。太赚了!

只是另一件东西有些棘手——云中月看着身侧的千净有些发愁——的确是把好刀,可惜太沉了,才拎着跑了两条街,差点没累成狗。

林娘子居然能将这么重的刀挥洒自如,果然不是人。

“还是早点把刀还回去吧,”云中月敲了敲刀鞘,喃喃自语道,“这刀的颜色鬼森森的,总觉得不吉利。”

小剧场

林随安:呼噜噜,呼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