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奥萝尔的话语,卢米安深有体会。
他还在流浪的时候就明白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某些成年流浪汉就是因为轻视他这个孩子,觉得他很弱小,才最终吃了大亏,而部分施舍者,明明是好心提供食物,但却忘记考虑流浪汉们饥饿已久的身体状态,导致办了错事。
卢米安认真想了一会儿道:
“这么看来,能相对精确召唤出想要生物的描述很珍贵啊。”
“对。”奥萝尔深有感触地点头,“记录有相应召唤咒文的笔记非常值钱,上面每一条咒文每一段描述每一句注释都是用生命、鲜血或者痛苦换来的,最简单的一个例子,我召唤‘白纸’时的三段式描述为‘徘徊于虚妄之中的灵,可供驱使的友善生物,能和我心意相通的脆弱圆球’,这最后一句,你想靠自己试,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失败才能拼凑出来,而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很大的风险。”
能和我心意相通的脆弱圆球?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描述吗,尤其脆弱和圆球这两个单词……卢米安一边腹诽一边问道:
“所以,这是你从别人手里买来的?”
“不是。”奥萝尔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苦涩地说道,“‘窥秘人’途径和别的不同,时不时就会被大量的知识追赶,不想知道也不行,承受不住也无从拒绝,而服食魔药晋升的时候,这种‘知识逐人’的情况更为严重。
“虽然这些知识大部分没什么用处,但总会有一些具备价值,召唤‘白纸’的咒文就是其中之一。”
“来自‘隐匿贤者’的灌输?”卢米安明白姐姐的意思。
奥萝尔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你知道?那位女士的教导?”
“嗯。”卢米安点了下头。
奥萝尔若有所思地抿了下嘴巴:
“就我个人的体会来说,‘知识逐人’并不完全来自‘隐匿贤者’的灌输,我所谓的‘耳鸣’确实是听到了祂的声音,得到了祂给予的知识,这总是让我痛苦,脑袋接近爆炸,恨不得失控算了。
“但偶尔,尤其是我状态不好,快要出现失控迹象的时候,会有一种幻觉,就是整个世界的知识都活了过来,少量追逐着我,向我奔来,而我无法躲避,召唤‘白纸’的咒文就是这么主动闯入我大脑的。
“服食魔药时,‘知识逐人’的情况大概百分之九十九来自‘隐匿贤者’,百分之一与活过来的知识有关。”
“很奇妙,也很惊悚,能吓坏村里所有人。”卢米安一边很中肯地感慨,一边在替姐姐思考有没有办法解决“知识逐人”的问题,或者说降低它带来的影响。
奥萝尔苦笑回应:
“正是经常遭受这样的折磨,我才不愿意你踏入超凡之路,但现在这种情况,成为非凡者确实要比普通人好。”
为了让弟弟牢记超凡之路的疯狂与危险,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长期被知识追逐,与痛苦相伴,我都感觉我的精神和性格出现了一定的异化。
“我不是经常给你说,我有社交恐惧症,少部分时候却特别健谈,喜欢出去和村里老太太们聊天,给小孩子们讲故事,偶尔还会发疯,向普阿利斯夫人借小马去山里奔驰,大喊大叫吗?
“特别健谈属于长期待在家里,回不去故乡,超凡之路又压抑的一种反弹。
“而偶尔的发疯……”
说到这里,奥萝尔看着卢米安,低笑了一声:
“你不会以为这只是夸张的形容词吧?”
卢米安沉默了,只觉姐姐这一笑既自嘲、茫然,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挣扎。
奥萝尔随即叹了口气:
“那种时候,我都有点不认识自己。”
“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一刻,卢米安深刻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希望,我们继续。”奥萝尔指了指祭坛,“等与召唤出来的灵界生物签订了契约,之后再召唤它就简单了,最后一句描述可以改为‘独属于奥萝尔.李的契约生物’,很准确是不是?而且,契约解除前,别人没法再召唤它。”
“每个人只能有一个契约生物?”卢米安很关心这个问题。
“那倒不是,上限具体是多少我不清楚,但肯定不止一个,尤其某些特别的序列,嗯,召唤的时候用某某某的第一个契约生物、第二个契约生物区分。”奥萝尔实话实话,“另外,你还要记住,召唤灵界生物会消耗你本身的灵性,召唤的越多消耗得越大,以‘猎人’的灵性,我估计最多能承受一个契约生物。”
知道弟弟性格的她进一步堵死卢米安可能找到的漏洞:
“每个灵界生物被召唤到现实后,能待的时间都有限,越弱小越久,你不用去想先召唤一个,等灵性恢复了再召唤下一个,除非你选择的都是很弱小的那种,且灵性相比现在显着增强。”
她随即以“白纸”举了个例:
“如果我没让‘白纸’承载我的能力,那它可以在现实待十二个小时,要是我把眼睛的特殊共享给了它,让它帮我做事,那它最多能坚持三个小时,而我自身的灵性也会一直消耗。”
本来还想组建灵界生物军队的卢米安很是失望。
他想了想,转而问道:
“只能召唤灵界生物吗?只能召唤灵吗?”
“不是。”奥萝尔摇头,“还可以召唤冥界和镜中世界等附属于灵界、现实世界、星界的异度空间的生物,以及异世界或者说外星球的某些生物,无论它们是不是灵,不过,这都非常危险,试图这么做的非凡者大部分惨死,少部分神秘失踪,只留下相应的笔记证明他们曾经做过哪些事情。”
“那能召唤现实世界的某样事物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奥萝尔想了下道:
“理论上,只要对方和灵界存在密切关系,或者达到了一定的位格,应该就能听到召唤并自行决定要不要回应,但这样的目标不是非常特殊就是非常强大,你如果还想好好活着,千万不要试验。
“而且,当召唤目标不是灵的时候,对应仪式的要求会更高,需要的灵性会更多,甚至需要进行大量的献祭,只有这样才能打开可供非灵生物通过的召唤之门。
“以‘猎人’的灵性,你连召唤‘白纸’都勉强,想尝试更厉害的,只能向某位神灵或隐秘存在祈求,为此可能得预备好充满灵性的事物来献祭。”
卢米安大致弄清楚了召唤这类仪式魔法,他对姐姐道:
“伱接下来是念出咒文,完成召唤?”
“怎么可能?”奥萝尔嗤笑了一声,“仪式中断了这么多次,哪还能继续?其实,正常来说,只要按照流程来中断,是可以从断点继续的,可我刚才主要是讲解,没分心做相应的事情。”
你应该是忘了吧……卢米安在心里咕哝了一句,没敢说出口。
奥萝尔紧接着又道:
“不过我确实要举行一个召唤仪式,一方面是给你完整演示全流程,另一方面是求助。”
“求助?”卢米安疑惑提问。
召唤强大的灵界生物帮忙?
奥萝尔解释道:
“在数不清的灵界生物里,有很少一部分可以担当信使,私人的信使,呃,信使基于特殊的契约,可以被别人召唤出来。
“举个例子,如果我有一个契约信使,那特里尔的某位就可以召唤它,将写好的信给它,它则会立刻穿过灵界,将信送到我手里。
“因为灵界的特殊和契约的联系,它只需要一两秒钟就完成送信任务。”
“很厉害啊,和拍电报一样快。”卢米安由衷感叹。
他心里转过的念头是:
我也想要一个!
“你不要想。”奥萝尔看穿了他的心思,“召唤信使很困难的,除非直接拿到准确的咒文,否则靠自己试是不太可能试出来的,而准确的咒文只有特殊的几个序列能掌握,你姐姐我都没有。”
卢米安一阵失望,转而问道:
“你是要召唤某位的信使,写信向他求助?”
“嗯。”奥萝尔点了点头,“她是我们之中在超凡之路上走得最远的几个之一,有自己的信使,我不奢望她来救我,但她应该能给我一点建议。”
恐怕很难,那位神秘的女士都说只能靠我们自己……卢米安好奇问道:
“我们?是指你那些笔友吗?”
奥萝尔先是点头,继而疑惑反问:
“我什么时候给你提过笔友?”
“上次,不,上上次循环。”卢米安诚实回答。
“好吧。”奥萝尔捂了下额头,“其实那是我们这些回不去故乡的人慢慢建立起来的一个互助组织,日常靠书信沟通,分享知识,解决问题,定时会有小规模的聚会或是靠信使等方式交流。她是我们这个组织的副会长,发起者之一,代号是‘海拉’。”
“代号?”卢米安有点疑惑。
奥萝尔“嗯”了一声:
“在组织里,大家都使用代号,不暴露真名,写信的时候则强调是笔名,免得被官方发现。”
“你的代号是?”卢米安很好奇这个。
奥萝尔沉默了一会儿,略显唏嘘地回答:
“‘麻瓜’。”
“什么意思?”卢米安不解。
奥萝尔眼神微暗地回答道:
“没有超凡能力的普通人。”
卢米安知道姐姐更想成为生活在故乡的普通人,忙转移了话题:
“你们那个组织叫什么啊?”
奥萝尔的表情一下复杂:
“本来嘛,大家想取个有档次的名字,可考虑到日常会写信,太显眼的名称会引来某些势力的关注,所以,最后定了个看起来像是动物爱好者的名字。”
“是什么?”卢米安追问。
奥萝尔略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
“卷毛狒狒研究会。”
ps:详细讲仪式魔法是因为第二部会用到很多,毕竟要向神灵祈求恩赐,获取力量,这是我提过的新体系,而后面部分很快就会出现涉及灵界生物和契约的东西。
ps2:感谢纳西妲的注视打赏白银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