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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

龙抬头。

也是周国的青龙节。

在周国,“青龙”指的是二十八宿中,东方苍龙七宿星象。

每年的仲春卯月,“青龙”星从东方升起,所以又有“龙抬头”的说法。

“龙抬头”代表阳气升发,气温回升,雨水增多。

在“青龙节”这天,很多地方的人们都会敬龙庆贺,以祈龙神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以前上扬村时,村正也会主持祈龙仪式,不过,顾瑾已三年没有参加过这等盛典。

生活本就如此艰难,却还有异鬼藏在暗处,不知何时暴起杀人。

两重压力压在众人身上,所有人都像是背了一个沉重的壳,只觉得寸步难行。

顾瑾出去后,就见袁天冬站在屋檐下,他背手抬头,望着昏暗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见她出来,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顾小女侠,这两日都没有下雪,应该不会再下了吧?”袁天冬问话的语气带着期盼。

顾瑾随口回道:“希望吧。”

如果不再下雪,那他们必须尽快离开亳县。

因为一旦天气变暖,异鬼不再猫冬,肯定会在城内大肆杀戮。

正面直杠,他们就算现在人手多,也不是对手。

“要是能有一个预知天气的金手指就好了?”顾瑾在心里自言自语。

她如是想,忽又觉得自己好笑。

所谓金手指,不过是人在困境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想要活下去,还是得靠自己。

她冲罗五谷和康宝儿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两孩子见了,急忙收功跑来。

“师父,可要出去?”罗五谷眨眨眼问。

顾瑾点点头:“嗯,你们和我一起,去巷子口查看情况。”

康宝儿心情激动,这次考核,他的成绩位列前茅,终于争取到与师父同行的机会。

他打头拉开院门,兴奋道:“师父,请。”

顾瑾冲他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康宝儿脸都红了。

内心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师父笑起来真好看。

罗五谷在旁,瞪了他一眼:“还不走?”

康宝儿冲二师兄讨好笑着:“走走,您先请。”

罗五谷哼了声,昂首挺胸走到前面。

他觉得康宝儿真幼稚!!

还是自己要稳重些。

康宝儿按捺住激动的心,出去后将院门带好。

从他沦为乞丐后,这段时间住在小院是他最开心的日子。

可以学武,吃得饱,睡得好,家里人也都很和善,师父虽然严厉,但只要认真学,她就会给他们加餐。

那可是一个一两重的米饭团!

可金贵啦!

康宝儿很珍惜。

因为珍惜,所以他学武非常努力,他和大家要护住这个小院,谁都不能抢走。

三人走到巷口,灾民的尸体在早已消失不见。

顾瑾用脚丈量了下,心里差不多有数了。

康宝儿好奇问:“师父,你在做什么?”

顾瑾:“将巷子口都堵起来。”

亳县的小巷很多,有点类似上辈子首都的八大胡同。

现在家里物资充足,既然不用再出去,索性先将各个巷子口都堵住,然后在巷子里设置陷阱。

如果有大股灾民进攻,一来可以作为障碍,挡住他们的脚步,二来也可以让起到警戒作用。

最重要的是,他们需要休养生息,只有养足了精神,才能离开亳县,前往京城。

听到顾瑾的话,罗五谷和康宝儿都表示可以。

三人从旁边倒塌的房屋中,拖出断掉的瓦片和木材,将它们层层叠叠堆砌成一面墙,堵在巷子口。

断掉的瓦片很锋利,其中又插着很多尖锐的木材,灾民们想要攀爬,就得做好受伤的准备。

将两头的巷子口都堵死后,最近几天都没有灾民打上门。

时间也来到了二月初八。

众人缓了六天,身体和精神总算没有那么紧张。

院子里升起篝火,他们围坐在火旁,脸上都有了一丝笑意。

“瑾儿,明天初九,离春分只有两天,春分后,应该就不会下雪了吧?”李仁勇扒拉着木材问。

这个问题,袁天冬前几天才问过,现在小舅又问。

看来,在他们心中,自己是怕是无所不能!

她抿了抿嘴说:“这,我还真不知道。”

李桃花嗔笑:“瑾儿又不是神仙,老天爷的事,她怎会知道,不过眼下已有好几天没有下雪,今日还有化冻的现象,我估摸着寒潮应该是过去了。”

李大海点点头:“对,我也正想说来着。”

这时,杜玉衡站起来,举手小声说道:“师父,如果天气转暖,我们是不是要离开亳县?”

顾瑾眯着眼:“何以见得?”

因为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前往京城一事,她并没有告知自己新收的十八个徒弟。

罗家人和木氏他们应该也不会提及此事。

杜玉衡解释:“师父,雪灾后如果气温回升太快,或许会引发瘟疫横行,所以,徒儿在想,是不是得离开亳县?”

顾瑾望着那孩子,又问:“何以见得?”

她问话时,不苟言笑,杜玉衡压力倍增。

“是这样的,师父。”

“徒儿是运城人士,景元年,运城冰灾,冰灾后就是因为气温猛升,导致瘟疫横行,整个运城人,差不多死绝。”

“幸好家父有先见之明,带着家人在瘟疫之初逃出运城,但……”

杜玉衡说到此处,双眼微红,说不下去了。

那时他父亲想要说服宗族的人离开运城,不过没有人相信,又或者相信,但担心离开故地,求生艰难。

总之,最后只有他们一家五口离开。

失去宗族庇佑,他家如一叶扁舟在波澜壮阔的大海无依无靠。

这一晃五年多,只余他一人,苟且偷生。

顾瑾听到男孩的话,挥挥手示意他坐下。

记得去年在利州大山,冬雷乍现时,外公也提到过运城冰灾瘟疫一事。

想不到,自己新收的徒弟,居然有运城人!

听到杜玉衡的话,众人刚刚脸色还有一丝笑意的脸庞顿时阴沉下去。

李忠义喃喃道:“人想要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