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清还是那么年轻,现在的她,看上去更像韩枫的孙女。
实际上,韩枫确实也有了孙子和孙女。
他的儿子和女儿也都成家立业,继承了他的衣钵和公司。
每日为了公司的事情忙碌奔波,挺拔的身姿,很容易让人忽视:韩云和韩雪儿,也已经是六十岁的老人了。
他们的孩子三十而立,但没有选择留在三江发展,而是去了京都龙城,成为了光荣的北漂。
一年后,江北人民医院。
韩枫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
先进的仪器上显示着他身体的各项数据,情况很不好。
苏云儿和江雪儿坐在床的两边,紧紧握着他苍老的大手。
她们面带笑意,始终深情默默地看着他。
韩云和韩雪儿放下了手上的业务,带着四个从京都连夜赶回来的孩子,守在病房里。
“爸,您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韩云问,声音有些沉重。
所有人都知道,老爷子已经活不久了,医生下了最后通牒。
韩枫张了张嘴,苏云儿和江雪儿急忙把耳朵附上去,“你说,我们能听到。”
她们也老的不像样子了,如果不是坚持着,想亲手把韩枫送走,估计早就撑不住了。
这些年里,平凡普通的生活,让她们彻底忘了修行的事情。
骨子里的认知,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我……我想……吃……吃烤鸡……了……”
虚弱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气若游丝,不把耳朵附上去,根本听不到。
烤鸡。
这两个词,把苏云儿和江雪儿已经被埋藏的记忆重新拉回来。
“妈,我爸他……走了。”
韩云叹气,苏云儿这才发现,韩枫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嘀——
仪器上一长串的刺耳声音响起,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韩枫走了。
他这次不再是无极仙帝的转世身,不再是要饭的叫花子,不再是戏班的班主,不再是战斗机的飞行员。
他就是他,江北市第一企业家韩枫。
姜月清的儿子。
苏云儿和江雪儿的男人。
韩云和韩雪儿的父亲。
以及,那四个孩子的爷爷。
葬礼很简单,按照韩枫生前遗嘱的交代,做完遗体告别后,将他的尸体火化,撒到大海。
但在火化完毕,即将抛洒骨灰的时候,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道士,他三十来岁,身边带着一只小黄鸡,把骨灰从韩云的手上抢走了。
“哪来的臭道士?追!”
“孩子。”
苏云儿和江雪儿拦住他们,叹气道:“让人都回来吧,你和雪儿跟妈过来,我们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们。”
“可是妈……”
“妈也快不行了,听话。”
……
滚滚黄河,怒涛万里。
浑浊的河水湍急,宛若暴躁的神明,在惩罚世间罪恶。
吴良道长站在黄河边上,打开骨灰的盖子。
他伸手抓了一把,猛地一扬!
一阵风吹过,将白色的骨灰吹散,带到黄河里面,瞬间便被吞噬。
“你太慢了,给我!”
二傻子夺过骨灰坛子,小鸡脚猛地一踹,直接连坛子带骨灰,一股脑全都丢到了黄河当中去。
一个怒浪翻涌,瞬间便将这骨灰坛子吞没。
“干什么的?”
“居然敢在黄河撒骨灰,当是你家啊?”
“别跑!给我站住!”
韩枫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居然懂得修炼的神奇之术,梦中他很强大,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和兄弟。
还有三个宠物,以及深深爱着自己的女人。
他们联手作战,布局坑人,一路从地球打到神域,然后震慑九州八荒。
长生、成仙,这些只有在电视剧和小说里面才会出现的情节,居然成了他一个无比完整的梦。
这个梦非常真实,真实到他感觉原本就是如此,这就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一切。
“只是,我不是三江首富,身边只有云儿和雪儿吗?”
“对了,我还有两个孩子,他们叫韩云和韩雪儿。”
“还有四个孙子孙女,但是他们叫什么……忘了。”
“这些孩子常年北漂,一年年的不回家,实在是记不起名字了。”
“老年痴呆加上阿尔兹海默症,我还会经常叫错云儿和雪儿的名字,真是让人笑话啊!”
“但是,为什么我的脑海中经常浮现出梦里那些人的名字?”
“叶诗语、沐南笙、幽凝然、南宫音、梅千雪、童颜……她们是谁?”
“好冷,好冰的水,我这是在哪里?”
韩枫想要睁开眼睛,但他却惊讶的发现,找不到自己的眼睛在什么地方。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哪怕中风面瘫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奇特的感觉。
不止是眼睛,他感受不到身上的一切。
没有声音,没有画面,甚至连黑这种视觉都失去了。
他只能感受到冷,刺骨的冰冷,像是把他泡在了冰窖里。
在这种极致的冰冷当中,还有很强的压迫感,让他喘不上气。
哦对了,我连鼻子都感受不到,自然不能喘气。
韩枫自嘲的笑了笑,这种奇特的感觉还在继续。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种新的感受缓慢出现。
他感觉很晕,像是坐在船上上下摇晃,晃的他都要吐出来了。
但很可惜,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嘴巴和胃,所以没办法吐出来。
“我想起来了,我死了,脑瘤晚期。”
“所以,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没有地狱,没有天堂,没有投胎转世。”
韩枫惊奇的发现,他明明感受不到自己的脑袋,但却可以思考。
如果这就是死后的世界,那可太不妙了,他不喜欢这种被压迫和孤独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晃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像是一叶扁舟在没有尽头的大海上,遭遇了强烈的风暴。
四周是一望无尽的深蓝色大海,汹涌的海水翻滚,随时都会把他掀翻。
孤独和绝望感在四周不断充斥,像洪水猛兽一样袭来。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持续了多久,当风暴过去,一切都风平浪静后,他感觉自己在下沉。
四面八方的压力瞬间袭来,那种窒息感又来了。
但这次不同的是,他对肉身的感觉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