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变法,江景辰并不陌生,历史长河中最为出名的有商鞅、王安石。
商鞅变法是为了富国强兵,建立地主阶级专政,发展封建经济。
主要内容包括五个方面。
经济:废井田、开阡陌,奖励耕织、重农抑商,统一度量衡。
军事:奖励军功,实行二十等爵制。
政治:废除世卿世禄制,普遍推行县制。
司法:实行什伍、连坐制度,制定秦律、轻罪重罚。
文化习俗:燔诗书而明法令,“塞私门之请”,推行“分异”令。
商鞅变法为秦国统一六国奠定了基础,推动了奴隶制社会向封建制社会转型,对历史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但是......
变法乃是变更原有秩序,重新划分原有的利益分配,必然会触动既得利益者。
商鞅变法于国有益,于权贵却无益。
秦孝公死后,商鞅便落了个车裂而亡的下场,究其原因就是变法触动了权贵集体利益。
王安石变法以发展生产、富国强兵、挽救宋朝政治危机为目的,以“理财”、“整军”为中心,围绕富国强兵目标。
陆续制定并实施了均输、青苗、募役、市易、免役、方田均税、裁兵、将兵、保甲、保马等新法。
但是......
宋神宗去世,年幼的宋哲宗继位,由太皇太后高氏临朝听政。
她执政后,立即起用司马光等反对新法者,在她的支持下,逐步废除了王安石的全部新法。
商鞅实行严厉的变法,罔顾百姓利益,肆无忌惮役使、压迫百姓,实行弱民、愚民政策,得罪权贵......
虽然变法最终取得成功,也为自身埋下了车裂结局的种子。
王安石虽变法失败,下场也只是罢免相位,归乡隐居。
因此......
历代变法者无论成功与否,自身下场都不会好过,但凡牵涉其中之人亦是如此。
江景辰自问比不了商鞅、王安石之流,虽然脑海里拥有可以改变朝代的观念和知识,但他从来就没有试图去改变什么。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是其一,其二则是鸡蛋永远碰不过石头。
封建王朝,“变法”二字可谓是洪水猛兽,不仅仅是吓人,还会吃人。
江景辰不自觉咽下了口唾沫,试探道:“众位相爷该不会是想要推陈出新吧?”
闻言,潘弥业不由得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你怎么会知......”
话到一半,连忙闭口。
还真是啊!江景辰暗自感叹,紧跟着说道:“城门领头那个,叫什么何展康?手里捧着万民请愿书,看似在叙述钱家最新,实则在抨击举贷相关律法的不公,是也不是?”
潘弥业盯着眼前少年良久,缓缓吐出一个:“是。”
江景辰继续说道:“相关律法是为了保证公廨衙门放出的公廨钱,本就不够完善,多年下来被坊间商贾寻了空子,以至于发生钱家三代祸害百姓之事,是也不是?”
这少年,不简单啊!潘弥业眸光微闪,点头道:“是。”
钱家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要相关律法不改,诸如此类事件还会继续发生。
因此政事堂才会出此奇招,先是任由韩绍睿一案审结,随后扯出举贷之祸,之后又搞出个万民请愿书,将事情闹了个满城风雨。
万民之意,圣上不敢忽视,此时政事堂众相再推陈出新,那便是为圣上解忧,顺应民意。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占尽则无敌手。
江景辰暗自佩服之余,想到了什么,追问道:“韩绍睿一案并非巧合,而是早有预谋,对吧?”
潘弥业笑而不答。
有些事可说,有些事不可说。
江景辰也不深究,转问道:“做这些事,你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潘弥业咧嘴大笑,说道:“好处就是往后不会再有人因还不起高利,被迫卖儿卖女导致家破人亡。”
仅是为这个?江景辰不由愕然。
潘弥业收敛神情,正色道:“本官虽无大才,却有大志,既为大周官员,自当该为大周百姓着想,此乃官之本分。”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理是这么个理,但现实往往十分残酷。
推陈出新当真就能够让百姓不再卖儿卖女,不再家破人亡?
倒也未必。
百姓为何要举贷?那是因为快要活不下去。
但凡日子能够过活,谁人会去举那种高利之贷?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哪怕是到了后世,也不能很好解决贫富差距的社会现象,更何况是在阶级森严的封建王朝。
不以少数个人为例,只看多数群体。
有权人群体会越来越有权,富人群体也会越来越富,穷人群体只会越来越穷。
话不好听,但却是现实。
江景辰轻拍手掌,调侃道:“大人当真是好气节,下官佩服。”
潘弥业冷哼道:“似你这般人,又如何能够明白何为气节?这二字出自你口,多有玷污。”
江景辰也不觉恼,淡淡道:“随口夸你一句,还真拿自个当盘菜了?你要真有气节,怎么不亲自接手韩绍睿一案?你明知具体经过,却依旧不敢碰触,还不是怕会受到牵连?在这说什么‘官之本分’,你也配?”
语气平平,没有多大起伏,只眼神中的不屑十分刺目。
潘弥业身子一晃,险些站立不稳,好在及时扶住了桌案,待到气顺,方才开口道:“本官不过说是你一句,你竟这般还嘴,字字如箭,句句如刀,何其无德。”
江景辰将手一摊,无奈道:“怪我咯?动你不了,打你不得,还不兴我回你几句嘴......尚书大人,你未免也太过霸道了些。”
“本官霸道?”潘弥业气急,一掌拍向桌案,呵斥道:“江景辰,本官对你的忍耐是有限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江景辰摇了摇头,轻叹道:“没事,潘大人,您这是还没适用呢。别着急,只需习惯习惯,您对下官的忍耐限度还会再拓展许多。”
习惯习惯?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潘弥业只觉一口郁气涌出,喉头顿感些许血腥之气,连连抬手抚胸,强压下激动情绪,厉喝道:“江景辰,你放肆。”
江景辰无奈道:“除了打嘴仗,能不能换点花样?比如说罢免我的官职,别担心,我不介意你这么做。”
“你......你......”
你是不介意,倒也得我有这权利才行啊!
人家当官是吏部任命,你是圣上钦封,当的还是刑部四品侍郎。
怎么罢?你倒是告诉我怎么罢啊!
潘弥业暗暗叫苦,愣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景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无心思再闹下去,临行前,笑了笑,留下一句:
“同在刑部,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又是上官,大家都是体面人,实在没必要在面上搞得太难看,你说对不对?”
随后,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转身朝屋外走去。
潘弥业呆滞许久,待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大吼道:“你祸家之源,不孝之子,无德之人,明知道是上官,竟然如此无礼,本官......本官……也罢,不与竖子争一时之气,且看你能得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