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时间之内,威远侯府接连办了三场丧事,继吴王世子遇刺之后,坊间百姓又多了件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说是江家祖坟出了问题,也有人说是江三爷自作自受,同时还有人说是因为威远侯嫡长子的原因。
坊间酒肆。
“你们想啊,原本威远侯府都好好的,就是在江家那位三少爷回府之后,侯府才接二连三的死人。”
“这么一想还真是,你们说那江家三少爷什么来头?该不会是丧门星转世吧?”
“我觉得有这个可能,当初威远侯就是找高人算出了嫡长子是丧门星转世,所以才会把人送出京城。”
“对对对,真是这样,你们看那江三少除了身子骨单薄了些,哪里像是一个疾病缠身的人?”
一个身穿破旧道袍,留着山羊胡、三角眼的道士伸出左手掐算了一番,摇头晃脑的开口道:“丧门星,四柱神煞之一,主孝丧之事,正所谓:风吹草动心惶惊,人坐家中祸天落。”
旁人听得迷糊,追问道:“这位道长仙风道骨,想来是位得到高人,不知刚才话中可是认为江三少是......”
道士立刻出声打断道:“诸位切勿胡乱猜测,贫道只是对事不对人,诸位所说的江三少贫道不识,只知道丧门星乃不吉之兆,轻则乱家,重则祸族啊!”
“这么严重?难怪当年威远侯要将长子送走,原来是情有可原。”
“天底下就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江侯爷此举也是被逼无奈。”
“这位兄台说的是,总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害了全族,换作是我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当年还有人说江侯爷薄情寡义冷血无情,那时候江侯爷都未曾辩解一句,现在想想,是咱们冤枉江侯爷了。”
“江侯爷多好一个人,宁愿背负骂名,也要维护长子,当真是父爱如山让人敬佩。”
“是啊,威远侯府能有今天,全靠的是江侯爷,为大家而舍小家,真乃大仁大义的大丈夫。”
渐渐的,人们的言论偏向威远侯。
道士见状,默默与另外几人使了个眼色,在附和了几句之后逐个离开酒肆,几人在街尾处的小巷中汇合。
“这是赏钱,都给我记住了,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免得招来祸事。”
“道爷就放心吧,小的们又不是雏,这点江湖规矩还是懂的。”
几人欢欢喜喜接过赏钱,嬉皮笑脸道:“下次若有这种好事,道爷记得还来找小人啊。”
说几句话而已,就能够得到一笔丰厚的赏钱,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
道士随意敷衍了几句,将他们都打发走之后,绕了两条街,之后进了一间偏僻的小屋。
“松伯,事情都办好了,主子还有事要交待的吗?”
“好好等着吧,就快到要用你们的时候了。”
松伯说完之后便离开小屋,绕道去了繁华的西市,没曾想却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松伯?你不是在原州乡下老家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小穆啊,多年不见,差点没认出你来。”
松伯笑起来的时候极为和蔼,满脸堆满了褶子,和寻常五十二的老头没什么区别,但穆大管家知道,眼前的老头可是老侯爷派给老爷的护卫,论资历乃是老爷麾下第一人。
因着上了年纪身手不复从前,早几年前便退了下来,老爷发了恩典,让松伯回了原州乡下老家养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城?
松伯略带羞愧,支支吾吾开口道:“老家出了点事,便想着来京城寻求老爷的帮助,今早刚到京城,本想在集市上买些东西孝敬老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穆大管家关切道:“老家出了什么事情?若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您老尽管开口。”
松伯长叹道:“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在老家好勇斗狠,闹出了人命,我这当爷爷的没办法坐视不管,只能厚着脸皮来求一求旧主了。”
穆大管家惋惜了几句,随后说道:“这么点小事,老爷肯定能帮你给办了,可惜你来的不太巧,西府三爷病故,侯爷眼下忙着办丧事,我这也是出来采买所需。您这事儿好办的很,但未免有些不合时宜,要不您再等几天?”
松伯惊讶道:“三爷病故了?这,这真......”
穆大管家接口道:“真是不巧,您老现在有住的地方没?要不我帮您老安排?”
松伯随口报了个客栈的名字,紧跟着道:“府里的事情要紧,你先去忙吧,我等过了三爷头七之后再去见老爷。”
穆大管家随意客气了几句,之后在西市采买了府中所需,接着空隙回了趟家,喊来传信之人,把松伯的身份已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紧跟着交待道:“就跟三少爷说:侯爷旧部回归,恐有生变,需多留意。”
江景辰得到消息之后,记忆中渐渐浮现出了松伯的形象。
在他的记忆当中,那是一个话很少,做事极为认真,很是得父亲看重的人。
那时候父亲身边得信的几个贴身护卫当中,就只有松伯最不起眼,属于那种一转头就容易遗忘的路人类型。
若不是在一府当中相处了好几年,他怕是也记不住还有这么一号人。
青玉疑惑道:“穆大管家未免也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吧,一个年迈的老仆罢了,能有多大的本事?”
江景辰摇头道:“不是说松伯有多大的本事,而是这个事件本身让穆大管家生出了警惕......老仆回归吗?父亲的老仆,可不止松伯一个啊!”
青玉不解道:“不是说是因为老家孙子的事情,才进京来求旧主吗?”
万金道:“年老成精,物老成怪,那样岁数的老头,嘴里怕是没有几句是真话,想来穆大管家也是不信这番说辞,所以才会传信过来。”
江景辰眯着眼,看向窗外的天空,一朵形状奇特的云在视线内缓缓移动。
他看了一会,慢慢收回视线,轻声嘟囔道:“距离太远就看得不够真切,还是得走近一些才行。”
万金询问道:“公子的意思是回侯府去弄清侯爷的真实目的吗?”
江景辰点了点头,淡淡开口道:“派人去那间客栈看看,找到松伯之后盯住他,至于侯府那边……先前大伯去世时我去送了一程,如今三叔走了,我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好歹是血脉相连的亲人,面子上还是要装一装,总该去上炷香,走个过场。”
万金道:“仅凭一个客栈名字怕是不够,我回头让人去穆大管家那要一幅画想来,这样就容易找了。”
松伯本就其貌不扬,又是多年不见,路上擦肩而过之时,若是仅依靠多年前的印象,江景辰也没有多少把握能够一眼认出来。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了画像自然是容易的多。
“事不宜迟,先去交代人办吧,等你回来之后咱们便出发前往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