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金赶来的同时,也带回了另一个不好的消息。
大理寺在发生第二次劫狱之后,街上到处都是搜寻疑犯的官差,以至于手底下的人探查消息受到影响,只打探到御史台大夫将事件奏禀圣上,大理寺卿受到了严厉的斥责,圣上下令派遣禁卫军进驻大理寺狱看守要犯,同时在散朝以后,立即召见了刑部尚书。
江景辰闻言,内心对那劫狱的家伙恨意又再度加深了一些,吩咐道:“阿金,你立刻派人查那个家伙的行踪,就从凉陇县那家客栈开始,最好是能弄到那天与你交手的蓑衣人画像。”
万金犹豫道:“公子认为劫狱的人是那天的蓑衣人?”
江景辰直言道:“我甚至怀疑他才是真正的黑狐,宋砚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目前还没有。”万金摇了摇头,不是很理解公子话里的意思。
青玉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如果那天的蓑衣人是黑狐的话,叶芳菲已经替她顶罪了,眼看案子就要了结,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去救人?说不通啊!”
江景辰解释道:“不是说不通,而是中间缺少了关键一环,之前我就觉得黑狐突然灭人满门的事情有些蹊跷,现在想想,如果杀人的不是真正的黑狐呢?”
万金惊呼道:“公子是说犯下灭门案的人和叶芳菲一样,都是假黑狐?”
“没错,杀人的就是假黑狐。”
突然响起一道十分陌生的声音。
江景辰寻声看去,就见此前与万金交手的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亭外,胸膛一大片血迹一看就是受了不轻的伤势,脸上苍白的毫无血色。
“你这家伙……胆子可真是大啊!居然敢跑到本公子这里来。”
“我只不过随意找了户人家躲藏,谁能想到会在此地遇见你们,话说上次不是放了我一次吗?照这么看咱们不应该是敌人才对,这次也帮帮我吧。”
顾晟无奈苦笑,若非逼不得已,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现身出来。
万金淡淡道:“你最好还是站在那别动,否则我的剑必会刺穿你的喉咙。”
顾晟脚步一顿,干脆直接坐到了地上,虚弱开口道:“你上次都放我一马了,这次能不能再救我一次?”
万金不答,只冷冷的盯着他看。
江景辰好奇道:“你是谁?真是那个偷遍小半个京城的黑狐?”
顾晟点头承认,接着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正是名满京城的黑狐顾晟,至于灭人满门的则是另有其人,当初我费了不少功夫才查到他逃到了凉陇县,没想到还是去晚了一步。”
江景辰追问道:“上次劫狱的也是你?为什么要救叶芳菲?”
顾晟恍然,轻笑道:“原来她叫叶芳菲啊!真是人如其名......你说的没错,上次劫狱的也是我,事情已经全都告诉你了,可以为我疗伤了吧?”
青玉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坏了公子的大事,还指望我们救你?做梦吧。”
顾晟一脸无辜道:“我只是想救人而已,坏了什么大事?”
青玉及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江景辰再次问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救她?”
顾晟笑了笑:“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之所以想救她,只不过是想问问她和那真正的假黑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去替他顶那么大的罪。”
顾晟是真黑狐,叶芳菲是打造出来的黑狐,而灭人满门的则是假冒的黑狐。
江景辰从前只看过真假美猴王,还是第一次碰到真的黑狐,假的黑狐,以及真正的假黑狐,一时间觉得脑子有些乱,好不容易理清楚了三者之间的关系,只觉得这又是一笔糊涂账。
顾晟要救叶芳菲,是因为想从她嘴里问出假冒黑狐之名灭人满门的凶手,可叶芳菲压根就不知道真凶是谁,她之所以会愿意顶罪,全然不是像顾晟所想的那样。
也正是因为这个误会,使得原本该在家中闭门谢客三省以正其身的威远侯只在府里待了一天,之后又被圣上重新召见……案子迟迟未审结,伸手就能拿到的功劳却一直吃不进嘴里……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这个傻到跑去劫大理寺狱的真黑狐。
顾晟见对方一直沉默不开口,身上的伤势又容不得再拖延下去,于是便哀求道:“喂,那位好看的公子,我这次伤得太重,能再次相遇也是一种缘分,发发慈悲善心,救我一救吧!”
青玉恨恨道:“公子,还是把人送交大理寺吧,这样又能立下一功。”
万金斜眼看她,反问道:“真的进去了,那假的怎么办?”
叶芳菲能配合,是因为她有所求,顾晟可就不同了,真送去了大理寺的话,事情指定得乱套,江景辰思考了会,无奈道:“不能送,也不能放,杀的话……算了,暂时先留着,带下去关起来了,给他治一半的伤,别死了就行。”
顾晟心头一跳,急忙喊道:“要治就治全部,治一半的伤是个什么意思?那位好看的公子,你把话说清楚些,这么乱来是会死人的......啊,这位兄台,我有伤在身,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粗鲁?”
万金不管对方的挣扎,单手就将人给提了起来带了下去。
青玉急急问道:“公子,现在该怎么办?”
两次劫狱,案件已经完全脱离了原先的设想,江景辰难以预料最终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能做的只要尽可能不让其偏离大多,想了想,开口道:“得想办法去大理寺见一见叶芳菲。”
青玉疑惑道:“连禁军都出动了,眼下怕是更见不到了吧?”
江景辰望向屋外,天空似乎变得更加阴沉了些,微微眯着眼,长叹道:“那就得看孟维桢的面子够不够大了!”
大理寺,衙门口。
江景辰得知孟维桢已经入宫为孟淑妃庆生时,顿时当场石化,追问道:“一般不都是申时吗?怎么这么早就去了?”
衙差见他气质不凡,当下也给了个笑脸,解释道:“孟大人今日一大早就来衙门告假,说是要提早入宫给淑妃娘娘送生辰贺礼。”
所以......提早进宫,是去送五彩琉璃珊瑚了?江景辰犹如挨了一记重锤,“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青瑶适时的将一张十贯的钱票递给衙差,含笑道:“这位差大哥,可知孟大人约莫会在几时回来?”
衙差见她一出手就是十贯钱票,态度比之前更加和善,回应道:“孟大人未曾说过何时归,不过我知道大人是告了一天的假,想来即便出了宫也是回府不会再过来衙门里,你们不如上武定侯府去问问。”
青瑶微微颔首:“多谢差大哥相告。”
头一次遇见如此无能为力的情况,使得江景辰用了许久的时间才从沮丧的情绪当中脱离出来。
归程途中,江景辰依靠在马车内壁,看向对坐的青玉和青瑶,问道:“在江南道待的太久养出了夜郎自大的性子,入京后看所有人都带着轻视之心,眼下局面稍有失控便沉不住气,是不是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