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文件,兜兜转转一圈后,回到了谢二叔手里。
唐父则一把抢了过去,打开看了起来。
他很好奇,谢老二把哪个厂子拿出来。
经营不善的厂子,是可以混改,但是要避免国家利益损失,避免被商人挖了国家的墙角。
到时候,这次混改,就会成为埋下的雷,成为谢老二和自己儿子脑袋上的悬着的利剑。
为了儿子,也为了谢二叔,他也得把把关呐!
看完之后,唐父眉头皱了起来。
生产线他不懂,知道是毛子那边援建的,这玩意贵的要死。
说是援建,其实就是卖给他们。
大毛撤了援建后,举国勒紧裤腰带还债,还了很多年才清帐,这也让大夏的发展,停滞了很多年。
打着援建,实则是卖技术,卖设备。
但没办法,大夏要想重新续上被打断的工业化,现代化,必须如此。
当年大毛援建的那些东西,大部分都落入了东三省。
这么贵的生产线组成的厂子,怎么也拿出来混改呢?
这是101厂啊,是大夏第一个轻合金厂,也是第一个铝镁合金厂。
这不是军工企业嘛!
唐父皱了皱眉,怎么被经营成这个样子了。
唐父不知道的是,材料学的突破,制作工艺的突破,这样的厂子已经落后国际好几代了。
在江州省,江州市北城区,围绕着星海重工的几百家科研所,每周都会有新的技术拿出来。
有些技术是自己吃透了,有些技术是破解别人的,有些技术则是自己研发成功的。
这些技术,已经变成新的厂子,不断填满江州省各个市。
就在唐父思考的时候,谢二叔贱兮兮的凑了上来:“大哥,我没糊弄小歌吧,这是好东西吧?”
“我没坑自己侄子吧!”
唐父下意识的回了句:“是好东西啊,大夏第一个铝镁合金厂,当年大名鼎鼎的101厂啊!确实是好东西!”
但说完后,唐父立马意识到自己犯错了。
进来之前,唐明反复叮嘱自己不要开口。
这一松懈,被谢老二一怂恿,怎么就开口了呢!
随后,唐父便看到自己小儿子唐歌用无奈的眼神看着自己。
感觉这小子好像生出一种面对无知老父亲的无力感。
这小子看完自己后,竟然还瞪了一眼谢老二,从眼神里,自己能读懂儿子骂的很难听。
回头瞅了眼谢老二,这老小子眼神里都是得意。
坏了!
自己好像成拖儿子后腿的那个人了。
自己竟然成了谢老二的帮凶。
“小歌,你可以不信你二叔我,但是你爹的话,你总得听吧!”
唐父面色有些尴尬,嘴角都不自觉地抽搐了下。
果真,这谢老二顺坡下驴,立马就拿自己给唐歌施压。
唐父搞了大半辈子财务,不懂其他的,但他是当爹的,错了也就错了,硬着头皮扭过头,不再看自己儿子的眼神。
而唐歌看到自己老爹转头,把烟头一掐:“二叔,您可真是这个!”唐歌冲着谢二叔竖起大拇指,但语气里没有一丝夸赞的意思。
随后,画风一转,唐歌摊开手:“二叔,我和小海俩人,打小就没听过我爹的话。”
“二叔,三叔,你们常年在外,三叔也是前几年才调回来。”
“俩家孩子,都是我爹我妈代管。”
“我大哥唐明,谢大哥谢凌,谢三弟谢晨,他们都听爸妈的话,所以都成才了。”
“龙生九子还各不同呢!”
“总不能家里孩子都成才吧!”
“所以我和小海俩人天生反骨,就不爱听话。”
谢海跟着点了点头:“天生反骨,不爱听话!”
唐父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因为唐歌这话不光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打了谢二叔的脸,还啪啪在他脸上用鞋垫子反复的抽啊!
但紧接着,唐歌再次开口了:“但是在我俩长大的过程中,发现一个事,那就是我爹这人很正直,非常讲道理。”
“我俩可以胡闹,可以不听话,但只要说出合理的理由,这个理由能说服我爹,我俩就不用挨打。”
“我爹其实一点都不刚愎自用,包括别人说他不近人情,那也是他工作的需要。”
唐父升起的怒火,瞬间熄灭了。
不仅如此,心里怎么还有一丝丝的甜呢!
别人吹他,拍他马屁,他不喜欢,因为这些人是冲着他手里掌管的钱来的,属于目的性极强。
但唐歌这小子说出来,他就很舒服。
自己儿子长大了啊,知道自己这个当父亲的难处了。
一瞬间,唐父看唐歌的眼神都柔和起来。
这俩孩子,虽然是天生反骨,从小就不听话,但这不也很成器嘛!
这一刻,唐父觉得俩孩子不听话,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这俩孩子,懂他当父亲的良苦用心。
看到自己父亲的眼神,唐歌知道自己把父亲稳住了,现在就可以集中火力用鞋垫子抽二叔的脸了。
二叔对他们俩,还是那个混不吝的样子。
真是无耻至极,对小辈也用这么肮脏的手段。
还意图拉着父亲来给自己和小海施压?
谢二叔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这么狡猾,喜欢借力打力。
以前我不懂,但现在我可是长大了。
商场可一点不比你们体制内轻松。
我们锋哥写给王总,温总俩人的笔记本,现在可在我和小海手上,这里面的关于人性的弯弯绕,我可见识太多了。
当即,唐歌一脸认真的从谢二叔手里拿过文件:“二叔,诸位叔伯。”
唐歌环顾一周:“我就说一点,这厂子,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我和小海没上过多少学,也没啥文化。”
“但我和小海知道,在我们小时候,六八年,六九年,大家都吃不好的时候,谁家有肉都是藏着掖着,也没见有人大方的把自家肉拿出来送给院里其他人分享啊!”
“那个时候各家肉都是定量的,我爹妈会把自己那份肉省下来给我们吃。”
“二叔,你那时候在外地工作,没见你给家里寄回来肉票啊!”
“可是三叔有!”
“这文件如果是三叔拿出来的,我肯定要认真考虑,三叔在部队,训练量那么大的情况下,还是会把自己的份额寄回来,足以见得三叔是个耿直的人。”
“我倒不是说二叔你做事不厚道。”(我就是在说二叔你做事不厚道,连子侄辈的便宜都想占!)
“毕竟那时候大家能吃上一口肉,都不容易,我们也理解二叔你在外面,有一大家子要养,可能自己过的也捉襟见肘。”(我理解你,所以你也得理解我。)
唐歌寥寥几句话,就让谢二叔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