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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锣一响,阮响便从床上爬起来,她没让勤务兵来帮忙,自己去打水洗脸刷牙,而后走出军营,沿着附近的小路晨跑。

她长时间坐着,每天的锻炼时间实在有限,自己都能感受到身体的哀嚎,不得不抽出更多时间跑步,或是跟士兵们一起训练。

不过她跑了还没一刻钟,秘书便跑来跟上了她。

秘书年纪不轻,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不过发迹倒是很快。

大约是天生对政事敏锐,她虽然只是平民百姓出身,不像冯舒窈那样浸淫过权势政事,但才当了两年女吏就被提拔成厂长,再被提拔到总署衙门,一步步走到现在,都成女吏们的事业标杆了。

这不是后天能培养出来的,是天生就该干这个。

就是身体不太好,年轻的时候生得孩子太多,差点把她的身子生垮了,还是阮响再三叮嘱,她才勉强能跟上阮响的步伐。

“真定府那边的乡村,不少都被拿下了。”秘书喘着气跑着,“手里都是咱们的钱,只能和咱们做买卖。”

阮响面不改色的继续跑:“冬天一共花了多少,账目理清了吗?”

秘书:“六十多万。”

“这还只是聘用货郎的钱。”秘书细细道来,“棉线上的花销偶尔也要贴钱,不过开春卖种子,倒是挣回来了一些……”

为了收拢真定府周边乡村的民心,投入决不能少,甚至阮响明知有泼皮趁此占便宜,那也只能当做没看见。

赏罚分明是在占住一地之后,在那之前,她得让百姓看到她的财力、仁心,百姓是分辨不出泼皮的,在他们看来,泼皮和他们同一阶层,都是“贱民”。

但随着货郎们深入各个村镇,带去的不止是纸币和货物,还有“希望”,百姓从他们手中买到廉价的盐和糖,拿到棉花,卖出棉线和粗布。

一次次的交易来下,百姓们即便再傻,对外界再一无所知,起码也会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由女主统治的地界,老百姓是吃得饱肚子的。

只要让他们知道这一点,这些钱就没有白花。

阮响笑着说:“钱都是小事,只要我们的生产跟得上,那就不麻烦,派去辽地的人有没有消息?”

秘书忙说:“好几个传了信回来,有咱们准备的东西,虽说未曾立功,但也不曾有过,暂时尚算安全,不过辽人也不是傻子,就怕他们只是监视。”

“现在没出事就是好消息。”阮响不以为意,“危险之中才有机会,保守就是等死。”

“还有一件事。”秘书已经跟不上了,她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

阮响也只能停下来。

秘书喘匀了以后说:“制糖厂弄出白砂糖了。”

“我把这事忘了。”阮响这才记起来。

她之前只说让制糖厂弄出白砂糖,却没有给制糖厂方子。

一方面是因为对白砂糖的需求没那么迫切,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让百姓自己动脑,不要养成事事都依赖她的习惯。

火药里用的糖是黄糖粉,效果并不算太差。

制糖如今仍然是半手工的活,甚至是大半手工,以如今的人手和制造能力,还造不出什么复杂的器械,不管是清洗切碎后熬煮还是沉淀取清液,几乎都靠人力。

熬制白糖关键的步骤里,只有分蜜这一个步骤能用上蒸汽机。

其它的还是靠人。

不过制糖厂的工人们也并非全不动脑,为了能让切碎效率更高,他们使用了脚踩的木制铡刀,不用拿着菜刀一块块切。

白糖的产出也不高,不过也有一个好处,就是白糖和红糖能同时产出。

这样一来,火药里的黄糖粉也就能换成白砂糖了。

秘书叹道:“那白糖实在雪白可爱,望之令人欣喜,倘若卖出去,要价能上涨许多,利润更足。”

“少量往外卖。”阮响,“只卖辽宋两地的权贵。”

他们自己弄白砂糖都要投入不少人力物力,自然不能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可惜了。”阮响叹道,“北边种不了甘蔗,否则各县划出几片地来,雇人种植,百姓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视糖如命。”

粮价和盐价是降了,但糖价对她治下的百姓而言依旧昂贵。

这是没办法的事,盐价贵不是因为产出不够,而是盐可以算作朝廷的税收,朝廷对偏远地区的统治力极弱,许多地区的县志上甚至没有具体的人口统计。

如此一来,只能靠盐这个人人都要吃的东西来收税,充盈国库。

所以阮响可以轻易的打下盐价,盐价里不必包括税。

毕竟她的触手可以深入到乡村,女吏们作为她的耳目,能让她最大程度的掌握人口数据。

收税也容易,大的厂子都是她的,小的作坊,只要是请了雇工的,女吏们都能很容易的掌握作坊的支出和盈利,毕竟不管是买货卖货还是运货,没有一个关卡能绕开女吏。

但糖是真没办法,产量不够,人力耗费巨大,成本和产出量就摆在那里,再降也降不到哪里去,不涨都已经是几个大的制糖厂在全力运转的结果了。

“只是子弹底火,到现在还没有攻克。”秘书不无遗憾,“要么不等撞针撞上,有点风吹草动就炸,要么撞针撞上十几下才炸,配方改了上百次,仍不见有什么成果。”

“失败是成功之母嘛。”阮响倒是不怎么失望,“如今许多东西我们还是不能自给,人才也不够多,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尽早扩张,造船出海,指南针和六分仪星盘这些做的如何了?”

秘书忙说:“都是早先就有的东西,只是稍加改良,倒不曾遇到什么难处。”

“老祖宗的智慧,如今看来仍旧神异。”

司南是早有的东西,只是需要将它做的更便于携带。

最重要的是培养能使用这套器具的人才。

不过阮响很清楚,地球的磁场是一直在变化的,真要测算出经纬,还得用无数指南针星盘进行测试实验。

那就不是短暂的人力所能达成的了,需得众志成城,用时间和经验去积累。

阮响自己的地理也就一般,地图也只能绘制出个基础的形状,真要绘制航海图,还得是开船出去,根据实际情况仔细绘制。

她在其中能起到的作用,也不过是整合如今的航海技术。

“可以征兵了。”阮响转头回望军营,“这次要一鼓作气,直达河间,再趁冬日黄河结冰,渡河夺取青州。”

“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