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平息海浪的无垠海上，海面漂浮着舰船的残渣碎屑，这都是森之黑山羊幼崽的杰作。
原本六艘巨大的钢铁战舰，此刻已经见不到曾经的影子。
瓶中之船上，躺倒着两个尸体，安东尼叹了口气，一脚将这两个已经死掉的舰队士兵踢入海中。
他刚才试图从他们口中问出点什么，但不幸的是两个士兵都是疯癫痴傻的状态。
“哦，我不是说了么，他们承受不住你身上那浓烈无比的旧神气息，别白费力气了。”
卡修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安东尼瞪了它一眼，旋即操控瓶中之船，向着无垠海深处驶去。
虽然这个卡修有些聒噪，但它的话可能没有说错，自己写下恐怕已经成为了这无垠海中的危险家伙。
但不能进入人类世界，他又怎么能够找到自己父亲。
这是他从来没想到的事情，里世界的人们会如此的脆弱，或许是因为曾经被旧神摧残太久了吧。
之所以向着无垠海深处航行，是他不想再遭遇到人类的舰队，如果卡修说的没错的话，那道红色光束发出的一刹那，维利耶鲁城邦的高层就已经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目前他们对于所谓旧日神明的态度，除了仇恨之外更多的是恐惧，不过他也不赌维利耶鲁城邦会不会再派出更强大的舰队来围剿自己。
“哦，打扰一下，前方不远处就是镜海的范围，我是说，如果你不想掉入旧日深渊的话，请立刻马上赶快调转航向……”
卡修的声音再次传来，扑打着翅膀嘎嘎叫道。
“我记得镜海不是距离我们很远吗？”安东尼看着前方海面上如同玻璃折射之后的切割空间，有些疑惑。
“镜海并不是固定的，它能够随机出现在无垠海的每个角落，哦，你再不改变航向，我们真的要掉入旧日深渊了！”
卡修明显有些着急，这个自称为旧神使者的家伙，竟然还会害怕掉入旧日深渊。
“旧日深渊吗？掉进去也无所谓吧？”安东尼似笑非笑地看着卡修，没有任何要改变航向的意思。
“哦该死的，那是埋葬旧神的地方，你想死可别带上我！”
“那挺好，我倒要见识一下旧神是个什么东西。”安东尼呵呵一笑，一把抓住卡修，显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哦，该死的疯子，我告诉你能够潜入人类城邦的办法，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改变航向！”
“真的？”安东尼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卡修竟然还有这种藏着的手段，更没有想到祂对于旧日深渊的恐惧。
瓶中之船在无垠海面划过巨大的半圆弧度，洁白的船帆被海风填满，顶撞着远离镜海的范围。
甲板上的卡修终于松了口气似的，用翅膀拍了拍胸脯，尽管这个属于人类的动作被祂做的很是怪异。
安东尼呵呵笑着，搓了搓手“说吧，到底是怎样的办法。”
“哦，你听说过灵魂分离意志化身吗？”卡修恢复平静之后，开口说道。
“算了，问了也是白问，简单点的意思就是，通过本使徒让你的意志降临到别的人身上，从而夺取那个人的思维，获得掌控权。
这样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被你意志降临的那个人，也是属于你本人，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那被我夺取意志的那个人会怎么样？”安东尼虽然很惊奇，但还是问道。
卡修摇头，不争气地看着眼前的安东尼，忽然觉得，这家伙明明拥有这么纯粹的旧神气息，却从某种角度上，看起来有些善良？
“当然是会死，天呐，这么白痴的问题请不要问我。”
“好，明白了，需要我怎么做？”安东尼点头，没有再与卡修斗嘴。
“很简单，需要你将一部分灵魂献祭给我，嘎嘎嘎。”
卡修圆润的鸟眼打转“以我为媒介，来将你的意志随机降临到某个倒霉蛋身上。”
……
维利耶鲁城邦，一座绵延海岸线纵深狭长的巨大城邦。
相当于表世界两个帝都的面积总和那般庞大。
同时也是里世界仅剩的五大城邦之一，镜海城邦维利耶鲁。
作为里世界人类最后文明的城邦之一，它集中着高度的文明程度，继承了曾经帝国统一时代凋零后的丰厚遗产。
巨大的贸易港口是最快速连接其他城邦的重要枢纽，近海的贸易船队每天都在穿行。
除了贸易港口之外，还有着一座规模庞大的军用港口。
一艘艘钢铁巨舰在港口中心停泊，这都是属于维利耶鲁城邦的强大力量。
和帝国统一时代不同，如今的五大城邦可以说是各种都有政府管辖，如同五个国家。
他们都拥有着各自的军队及其他武装力量，不过这个世界也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摧残，距离旧神堕入旧日深渊也仅仅过了几百年而已，里世界中仍然有着许多旧神遗留的气息。
更有许多强大的旧神眷属，不断地压缩着里世界人类生存的空间。
一座华丽的庄园宅邸之中，当女仆玛丽打开亨利小少爷房间的门时，瞬间被吓了一跳。
“不好……”
惊叫声戛然而止，玛丽的嘴巴被亨利小少爷紧紧捂住，女仆的脸上沾满了鲜血，那都是亨利小少爷的。
“嘘……”
亨利小少爷眼神短暂迷茫过后，变得正常起来，看着眼前被自己捂着的女仆，随即又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一个奢华的房间，金黄与暗红组成整个房间的主旋律，充满了古典与神秘的独特气息。
女仆慌神片刻后，才惊魂未定地小心问道：“亨利小少爷，你……你怎么全身都是血……”
“我没事，这是鼻血，你先出去吧，不要告诉任何人。”
亨利小少爷呼了口气，看着自己手上沾满的鲜血，血液漆黑散发着浓郁的恶臭与腥味。
“真的么……亨利小少爷，您别吓我，要不要告诉亨利老爷……”
女仆玛丽仍然有些战战兢兢，她的腿有些发软。
“我说了没事，你先出去！”亨利眼神冰冷，盯着她。
“好，好的小少爷……”女仆玛丽小心地退出了房间，旋即心中充满忐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亨利老爷，或者那几位少爷。
在门口踌躇了片刻后，玛丽还是选择沉默，毕竟刚才给她带来冲击的不仅仅是鲜血，还有亨利小少爷那从来没有过的冰冷性格。
房间中，亨利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皱眉沉思着，片刻后才开口询问道：
“卡修，你在不在？”
“嘎嘎嘎……”房间中的书桌旁，一个古朴的鸟笼里面，白色的鸽子发出了声音。
“哦，我竟然会降临到一只丑陋的鸽子身上，真该死！”
卡修厌恶地啄着自己的白色羽毛，很是不满意它现在的颜色。
亨利，不，现在其实是安东尼松了口气，卡修的仪式成功了。
他成功降临到维利耶鲁的某个人类的身上，而在他的感知中，另一个自己，还正身处于广袤的无垠海之上飘荡。
“这真是奇怪的感觉。”安东尼闭眼感受了一会，两个都是自己，只要他意识一动，就能嗅到海风的腥气。
“这就是我伟大卡修的力量，怎么样，嘎嘎嘎。”
卡修在一旁活蹦乱跳着，倒是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体。
安东尼没有理会这个聒噪的乌鸦，哦不，现在应该是聒噪的鸽子。
通过意识降临的一刹那，他能够接触到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某些记忆碎片。
当然，并不完整，只有一些原主人印象深刻的记忆才能够被他读取到。
“亨利家族，维利耶鲁城邦大公爵小儿子，亨利·维斯。
体弱多病，天赋不够无法成为超凡者，不能够得到新神庇佑与赐福。
临死的最后一刻是……”
安东尼默默记住关于自己的身份信息，然后看向地下那被鲜血与别的什么东西玷污的精美地毯。
亨利并不是因为自己的降临死去的，而是在自己降临之前，就已经死去，其死亡的原因或许正是跟地毯上那抹污渍有关系。
“被人毒死的？”
安东尼皱眉，原亨利并不是一个敢于自杀的人，相反的是，他从小就很懦弱，经常被自己的几个哥哥欺负。
只是让安东尼没想到，是谁会毒死这个原本就很胆小懦弱的可怜家伙呢？
是刚才那个女仆么？
他回想着刚才那个黑瘦女仆的神情举止，很显然不是装的。
在亨利的记忆中，似乎也是有着那名女仆的回忆。
这个名叫玛丽的小女仆似乎一直都在照顾着亨利，又或者是陪伴着他这个可怜的家伙。
当然，安东尼也不想要太过于深究，不过这件事也算是个麻烦。
那个暗中下毒手的家伙知道“亨利”没死的话，还会有第二第三次的。
“或许先解决这件事会比较好。”安东尼擦拭着自己手上自己嘴角的鲜血。
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快速接受这个新的身体，以及这个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