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
刘楚玉跌跌撞撞冲进宫殿时,鬓边的步摇剧烈晃动,珠翠相撞发出细碎声响。
她顾不上擦拭额角的汗珠,扑通一声跪倒在刘子业脚边:
“皇兄!求你放了容止!他从未有过异心!”
刘子业正慢条斯理地用银签剔着牙,闻言冷笑:
“从未有异心?那他为何要隐瞒北魏皇族的身份?”
“身份又如何?”刘楚玉红着眼眶抬头,
“他可曾做过一件伤害刘宋的事?”她膝行半步,抓住刘子业的衣摆,
“皇兄,你我自幼一同长大,你知道我对容止……”话音未落,已哽咽得说不出话。
刘子业的手指骤然收紧,银签在掌心划出深深的月牙。
眼前阿姊梨花带雨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渐渐重叠。
他忽然想起儿时被困于水中,阿姊拼尽全力保护他。那时的她,眼神也如今日这般倔强。
“够了。”刘子业别过脸,声音难得放软,
“你先回去。此事,朕自有决断。”
刘楚玉还要再说,却见刘子业已起身走向内室,龙袍拂过她发梢,带起一阵冷香。
她瘫坐在地,望着空荡荡的大殿,泪水终于决堤。
夜色如墨,刘子业独自提着一盏宫灯,穿过蜿蜒的宫道。
守夜的侍卫远远望见,慌忙跪地行礼,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自从容止入狱,陛下的脾气愈发阴晴不定,前两日刚将一名说错话的宫女杖毙。
天牢厚重的铁门缓缓开启,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刘子业挥退狱卒,独自走进牢房。
火把摇曳的光影中,容止倚墙而坐,素白的衣袍已沾满污渍,却依旧掩不住骨子里的清贵。
“容止,你想不想做天下之主?”刘子业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牢房回响,惊起几只蛰伏的老鼠。
容止睫毛微颤,漆黑的眼眸映着跳动的火光:
“陛下说笑了,容止哪来的本事。”
“本事?”刘子业嗤笑一声,蹲下身与他平视,
“能让湘东王甘心与你合作,能让我那不可一世的皇姐为你求情,能让北魏皇后为你不惜一战……这等手段,还叫没本事?”他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容止脸上,
“朕问你,若我将皇位拱手相让,你能坐稳吗?”
容止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陛下,这天下从来不是一人之物。”
“好一个‘不是一人之物’!”刘子业猛地起身,宫灯剧烈摇晃,
“那你说,谁配坐这皇位?湘东王?还是你那远在北魏的皇后姐姐?”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朕偏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
容止望着对方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怜悯。
这个被权力异化的帝王,看似不可一世,实则早已困在自己铸造的牢笼里。
“陛下想如何?”
刘子业恢复了镇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朕给你一个机会。七日之后,在皇家猎场,你我各带百人,以猎鹿为名决胜负。”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狠厉,
“如果你输了,到死都要听我的话;如果你赢了……”他想起白天刘楚玉的模样,语气难得柔和,
“娶阿姊为正妻,好好待她。”
容止眉头微皱:“我得了什么好处?”
“得了朕的支持还不够吗?”刘子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你居然还不满足?”
“陛下的支持,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容止微微一笑。
“聪明人果然无趣。”刘子业冷哼一声,
“朕要你承诺,无论谁登上皇位,刘宋与北魏都不得轻易开战。还有……”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石,在青砖上划出一道裂痕,
“帮朕除掉湘东王。”
容止凝视着那道裂痕,仿佛看到了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他轻叹一声:
“刘子业,我希望你拼尽全力。”
刘子业大笑离去,笑声在长长的甬道中回荡,惊起一片寒鸦。
容止望着头顶狭小的天窗,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照亮了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这场所谓的“赌局”,分明是刘子业精心设计的陷阱——无论输赢,他都能达到目的。
若容止输了,便彻底失去反抗之力;若赢了,也必将背上弑君的罪名。
与此同时,湘东王的书房内,刘彧正对着一张地图愁眉不展。亲信小心翼翼地开口:
“王爷,要不要趁此机会……”
“不可。”刘彧打断他,“容止被囚,必然是刘子业的圈套。我们若轻举妄动,正中他下怀。”
他摩挲着案上的虎符,
“传令下去,让城外的军队按兵不动。密切监视皇家猎场的动静,随时准备接应。”
山阴公主府中,刘楚玉握着容止送她的玉佩,在房内来回踱步。贴身侍女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公主,陛下会不会……”
“不会的。”刘楚玉猛地转身,眼中闪过坚定,
“容止一定会没事的。”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皇家猎场四周布满了铁甲卫士。
刘子业身着玄色猎装,腰间佩剑寒光闪烁,身后跟着百名精锐禁军。他望着远处缓缓走来的容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容止依旧白衣胜雪,只是袖口处多了一道醒目的血痕——那是昨夜他与狱卒搏斗留下的印记。
“开始吧。”刘子业抬手,一声号角划破长空。
猎场瞬间沸腾,马蹄声、呐喊声、箭雨破空声交织在一起。
容止翻身上马,手中长弓如满月般拉开。
他知道,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要么生,要么死;要么成为天下之主,要么永堕深渊。
时间飞快流逝,不一会儿的功夫,比赛结束了。
可是这结局却让容止眉头紧锁。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居然是平局!”
容止震惊的看着刘子业。
刘子业却淡淡一笑,“容止,你没赢那就是输。朕希望你愿赌服输哦!”
刘子业拍了拍容止的肩膀,爽朗的笑声似乎传遍了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