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升仿佛看不懂沈流英的震惊,依旧喋喋不休道:“你若是喜欢,刚好冀州距离皇城也不过几日的路程,他和你一样都要参加科举,到时候邀他来府上住上几日再跟你一起去皇城也未尝不可,你们还可以提前熟悉一下。”
“父亲,您真的不明白我为何去考科举吗?”沈流英颇为无奈黎老先生这么关心自己的婚事,“我也不过是凡夫俗子,并没有什么以身报国的宏愿,只是想要个自由身,不被官府逼着嫁人就算是了了心愿了。”她拉着他的臂膀,“我无心于婚事。”她再次郑重说道。
“傻缨缨”黎阳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为父何尝不明白你的心愿,只是再怎么说还是要有一个夫婿的,不然以后,若是为父……为父走了,谁来护着你呀。”被人这么记挂着,用心关怀着,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在这个世界又不会久留,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还是她头一次被人这么担忧着。
她将头轻轻靠在黎阳升已经不是那么宽厚的肩膀上,心下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心,“您别担心,我现在还小着呢,等科举中榜,官府的强制嫁人就管不了我了。”语气活泼狡黠,像是干坏事得逞后的小狐狸,“以后啊,我就陪在您身边,哪里也不去,您会长命百岁的。”她的眼神真挚明亮“到时候,谁也欺负不着我!”
黎阳升被沈流英逗乐了,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你呀!”不过随即又想到也是,儿女的婚事向来都是由父母操心挂念的,如今她还是小姑娘呢,他私心里也想要将她多留在身边两年。她自己不上心这些事也没关系,作为她的父亲,他会为她打理好一切的。
沈流英还没有学会骑马,时不时的还是会和闻楷一起出去学习骑马,这几天总是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人来围堵,她从一开始的无奈到后来的平静,反正谁来她都是一张冷脸,说什么都不听,随便他们来。
不少人铩羽而归。
于是没多久冀州的大街小巷便传遍了黎府小姐的性情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寻常人等是看不上眼,独独对刘府大公子闻楷非同一般的传闻。但这却恰恰激发了不少人的逆反心理,黎府更是门庭若市。
黎阳升后来更是直接称病不见外客,众人一时间无法只得去寻沈流英,可沈流英在经过十来天的训练中已经渐渐掌握了骑马的技巧,在马背上越来越得心应手,自然要回府上静心学习,不再出府了。
众人这才不得不稍稍放弃,但还是免不了有人在黎府门前打转。
放榜的日子在这样的闲适中一天天逼近。
在放榜的那天,春生和许许多多的家仆以及考生一样,早早便来到了张贴榜单的告示前等着,心里乱成一团,担忧不已,小姐这么努力,要是没有中榜,她该有难过。他和别人一样,对于沈流英参加解试这一事觉得不过就是孩子心性,玩一玩便算了,对于她能中榜,更是持有怀疑态度。毕竟,哪个女子不是生来便轻易纵享荣华,哪里需要来和男子辛苦争一份功名?
在看到做守卫打扮的人拿着榜单到来的那一刻,春生注意到不少人都激动得恨不得把守卫手里的东西抢过来看一看,不过还好,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
榜单贴好的那一刻,一大群人蜂拥而至,春生差点没被挤出去,他奋力扒拉着告示的桩子,面部都在用力地向上看,好不容易抬眼,看到的却是榜单的末页,从上往下,一行行看过去,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一张都没有小姐的名字。春生不免有些失望,这末页都没有,小姐很有可能是……落榜了,这,回去该怎么跟小姐交代啊!
进去的时候难挤,但是出去的时候就轻松多了,春生理了理衣袍,本来打算就这样回去了。平地一声惊雷,不知是谁惊讶地喊了一句:“沈小姐竟然也中了!”
“什么!在哪!”
“我瞧瞧!老天爷啊,还真中了!”许多人不再只顾着查自己的名字了,纷纷去找沈小姐的名字,待看到沈流英三个大字的时候,简直不可置信。
有人感慨道:“沈小姐无愧于是黎老先生的后人,果真是,文采斐然啊。”
谁能想得到呢,冀州是个人口数十万的大州,人才济济,谁能想到会被沈流英以这一介女子之身就能赢过一众大好男儿呢!可是事实摆在这里,众人是不信也得信。
“我,我家小姐是沈小姐,麻烦各位大哥让个道儿让小的也瞧瞧,回去好给主家一个交代!”春生出来后就怎么也挤不进去了,只好除此下策。没想到大家听此竟然真的给他留了一个道。
他也不敢耽搁,在众人围堵的那儿一瞧,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竟然是第一张榜单上的!耳边嗡嗡作响,旁人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眼睛有些发昏地凑近去瞧,第一名:闻楷,这没什么震惊的,毕竟闻公子的学识众所周知。继续往下瞧,没有,难不成大家看错了,不应该啊,不,在这儿!
第八名:沈流英。
春生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头激荡,小姐她,小姐她中榜了!顾不上其他人,春生一路狂奔,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孩子高兴傻了!”
“可不是,鞋都跑掉了都没发现,别人喊他都叫不回来。”
“你别说啊”另一个人插嘴道:“这黎老先生不知道还收不收徒,他教出来学生这次考得是真不错啊!”他这次并没有中榜,只能期许下次了。
“黎老先生不是早就说过了吗?自闻楷后不再收学生了。”
“啊?不是吧。”他还想着去请教一番呢。
“没事,黎老先生向来对读书人很宽和,最是憧敬好学之人,你若是诚信拜会,老先生也会不吝赐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