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英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得很早了,可以提前去门外等候青剑。没曾想出了门就见到了磊落肃然的青剑,他依旧缄默,只是见到沈流英的时候微点了下颌算是打了个招呼。
沈流英微笑还礼。
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然也在,“沈公子起的真早,幸好我早早便来了,否则恐怕连你一面都难见。”青玄故作轻松地说。
现下确实还早,恐怕辰时都还未到。青剑来得早可以说是和她有约,这青玄,又是何意?
不等沈流英开口询问,青玄倒是先开了口:“公子特命我务必将此物交于你,算做不能来为沈公子送行的歉礼。”说着递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沈流英狐疑地接过,沉甸甸的。什么东西会沉甸甸的?沈流英首先想到的就是银子,她连忙将它又递还给青玄,“抱歉,这我不能收,恕难从命。”本来就身负巨债,如今要是还收人家的银子不是欠得更多吗?不行,自己还要再想办法弄个副业,多赚些钱才行。毕竟,有了足够多的钱,到哪里都有了保障。
青玄本来想再劝,想说有了这些你的日子会更好过些,可是话到嘴边,见到沈流英坚毅的眼神,他又咽了回去。可这,毕竟是公子的心意……
沈流英不等青玄反应过来,就走到了青剑面前,“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很快,二人就上了马,只余下了背景。
青玄面露遗憾,只好恹恹回府。
“公子,沈公子,他,不肯收下。”青玄跪下请罪。心有歉意,要是他当时能拦住沈流英就好了,那样,最起码公子的心意不会白费。
顾昭平静地望着远处,说不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似酸,似苦,他也许是在乎“他”的,但是他觉得可能也就像是当初对小狐狸的那样,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也许,情谊也并不是那么深厚呢?他不确定地想。
“罢了”他轻轻地说,轻得好似飘进了风里,不论如何,时间会是最好的良药,不是吗?
……
晨起的秋风也很冷冽,幸好这次她记得带上了披风。四周景物飞逝,沈流英的心境却异样地平和,她伸手拢了拢 暗沉到发黑的红底嵌细碎珠光的披风,只剩一张秾艳清冷的小脸露在外面。
青剑余光瞥到“他”这副打扮不禁想笑,又忍住了。
沈流英觉得这次到阆县刘府的速度很快,也许是她的心理作用。
将“他”送到刘府门前,他就没有理由再留下了,他本该头也不回的离去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转头对“他”说了句“保重”后才重新上了马,见“他”向他招手挥别后才勒马离去。
沈流英转身敲开了刘府的大门,门童见是“他”很是高兴,“原来是沈公子啊 ,您来得可真早,王总管说您在杞县,怕是晚上才到呢!”说着连忙将“他”迎了进去。
沈流英笑道:“本来确是如此不假,只是我拜托了朋友相送,所以快些。”门童连忙笑着应:“沈公子自谦了,王管家特意交代我,您要是来了就先带您直接去二少爷那儿,他已经交代过了,那里会有人来指引您的。”
“王管家真是太客气。”沈流英一脸感动地说。
两人就这样气氛活跃地在刘府内走动,沈流英一边说话一边暗暗观察刘府景象。刘府内部也极为开阔,一路走来,其形各异的假山花草不断,间或有一小湖泊,偶尔穿过别致的木制拱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这里布景倒也称得上别致新奇,可却处处透露着“富”之一字,工匠气难免太重,自然不能与顾府相比,顾府虽然未必有刘府大,但是却处处雅致脱俗。刘府内的院落倒是井然有序,将来应该很好找路。
“这儿就到了,您稍等,我去叫人来。”
沈流英颔首。她静静站立在一旁,这个院落坐落在刘府最里面的东偏南方向,很是幽静。院落看着适中,像是修葺过。门前牌匾上草书“听白居”三个大字,恣意狂放,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写字人的性格该是多么的桀骜不驯。
“沈公子,久等了。这二位便是二少爷身边的贴身小厮,左边的叫石头,右边的是团子。”门童带着两个看着年岁不大,身着褐衣的少年道。
沈流英听名字感觉有些好笑,怎么取名这么随便的吗?左边的少年一米七左右,敦厚老实,右边的少年和石头差不多高,但是看着细瘦,眉眼轻佻,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样子,简而言之,就是肾虚。偏偏还要故作精明。
见“他”跟他们打过招呼后,门童交代道:“日后,沈公子就和你们一起服侍公子了,石头,沈公子刚来不久,记得多照顾着他些。”
石头连忙拍着胸脯道:“好不容易来了新人,这沈兄弟瞧着又比我小些,我定会好好照看他的!”
门童这才满意地点头,又交代了沈流英几句,无非就是有事可以寻他或者是去寻王管家,看来他们真的很不想让她走啊。
见沈流英感激不尽地答应,门童这才心满意得地离开。
瘦子也就是团子见门童走了,就也慢慢悠悠地回到了听白居。
石头则撇撇嘴,悄悄拉住沈流英的袖子,小声说:“不用理他,他这人好赌,嗜酒如命,不是什么好人。”接着又觉得自己这样说可能会给沈流英留下背后说人坏话的印象,又补充道:“是真的,不骗你,我看你长得好看才告诉你的!”
沈流英没忍住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我相信你。”这似乎跟她想象中的刘二少爷的下人们不大一样。
石头这才放心,开心地问道:“你叫什么?多大了?你不知道,这院里就我和团子还有少爷,平日里也很少有人来,平日里没什么事也不准出府,跟圈子里的猪似的,憋死了。”
沈流英被他这形容逗乐了,这个石头真是个有趣的人儿,“我叫沈流英,今年十五了。”
“才十五啊!怪不得这么小,我今年都十八了!我比你大,你放心,日后少爷要是对你发脾气了,我会帮你的!”这估计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大的帮助了。
二人一面说一面进入了听白居,院落不大不小,是两层的木制小阁楼,离门边不远处种着一株枝叶繁茂,扎根地面的虬枝粗壮有力,看着有好些年头了。树下有一圆形石桌,周边围着四个石凳,从上往下看,像是一朵梅花。
“流英,走,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咱们听白居人少啊就这点儿好处,每人都能分一间房,咱们做下人的都住在一楼,二楼都是二少爷的地盘儿,没有吩咐是不能轻易上去的。”石头顺手将胳膊搭在“他”的肩上,看得出来,真的没什么心眼。
沈流英暗中自然地抖落他的胳膊,觉得可能也就只有像这样的人才能留在刘二公子那儿,毕竟缺心眼儿的人谁会跟他计较呢?至于那个团子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看着却让人不舒服。
石头领着沈流英到了一楼靠左的一间房,内里装饰简朴,家具也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椅。不过胜在干净整洁,这也是石头提前过来打扫过的原因。石头有些惭愧,“大点的房间被那个团子占了,我的房间也是这样,你……”沈流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本来就是出来挣钱的,有什么可挑剔的。
“没事,能住人就行,我没那么讲究。”
可是,石头看着“他”那一身洁白细腻的雪肤,总觉得这人就合该锦衣玉食地养着,绫罗锦缎的披着……
“石头,你去忙吧,我自己在这儿收拾就行。”沈流英一边铺床一边说。
石头这才猛然回神,一拍脑门,懊恼道:“哎呀,我差点忘了公子的药,我,我先走了。”说完就匆匆而去。
沈流英无奈得摇摇头,不过刘二公子生了什么病吗?怎么还需吃药的?只希望雇主是个明事理的,不然……她微微垂下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