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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芹关河边遇浮萍 开篇欲斩第一人

护卫中州皇都永安,西去二百里有一座险关要隘。

华太祖陈扶称帝建华国,定都永安,国号建武,赐名芹关。

芹关自古便有“永安枕关中,一关锁两峰!”之美誉,乃西进皇都必经之地。

璁岭山势自东北向西南延伸,连绵三百里,横距山垣,山高崖险,峰峦相拥,相传为龙脉积蕴之地。

衍横山,西北向东南由高到低逐峰而落,唯有六峰高绝奇险,天堑气象,雄踞大河之北。

澧水扣关而过,沧天逐浪,势如奔象。

两山地脉相接之处,便是芹关要塞。

两百九十年后,新帝陈骁登基,为人刚愎,轻信奸佞。

酒后兴起,为抵御外敌而始设三司,协管北都阜京、南都池阳两座陪都,三司势力渐大,拥兵自重,俨然一派蠢蠢欲动,称王之势。

自此皇权旁落,国祚式微,史称三司分权。

陈骁驾崩,长子陈登继位,年仅六岁。

太后庞氏勾结外戚,以帝年幼不能亲政为由,便于朝堂龙椅后,悬一道珠帘,开垂帘听政之滥觞。

西太后颇有手腕,行事冷峻阴狠,在朝堂排除异己,独揽朝纲,眼看陈登日渐及冠之年,西太后佯装撤去珠帘,还政于帝。

翌年,陈登亲政,国号兴武,然太后暗中稳固朝局,任人唯亲。

虚与委蛇,表面上交出了军政大权,实则运筹掌控于股掌之间。

一众拥趸揣透太后深意,每每新皇在堂,报忧不报喜。国忧体大,千头百绪,少年皇帝一人难以决断,疲于应对。

久而久之,陈登厌烦国事,几次三番请求太后代为理政。

太后姿态,以退为进,加之朝臣纷纷表奏国不可无母。

陈登将政务全数扔给母后,自此夜夜笙歌,意志消磨殆尽,沦为傀儡。

西太后六十大寿,各处祥瑞频传。

西太后下旨大肆兴建别院行宫、花园,于皇城之北新建金凤殿,挪用大笔军资。

为求一人之乐欲,将家国天下扔在脑后。

大言不惭,原因竟是华国有三重狱炼关山,牢不可破,这些军费,大多养着些无用闲人,不要也罢!

关山尚在,人心已死。

有义士在永安城墙上,冒死用剑刻下“万寿无”三字,西太后大怒,竟命人连夜拆毁城墙,重建新墙。

义士满门抄斩,九族连坐。

种种迹象,满朝荒唐。

祸国之主,殃民之祸,乃亡国之兆也!

三重炼狱关山,指的是护卫中州的三处险关,特取狱字取代关山。

第一关:九风云星狱,北起宛州西掖郡,南至金州玉瓯郡,纵横九百里戈壁,清风可过,浊砂不留。

第二关:银峰烟锁狱,北起项州北泉郡银松山脉,南至云州长岭郡齐云山,接清风曲径,是为东北入关之咽喉。

第三关:阎罗十赦狱,西北与齐云山西南段断云山相连,东南至陇海山脉,两山坳口险关便是。

说回芹关,璁岭之上,自前朝始,便流传着一段轶事:神龙宗大宗师聂晨撒豆成兵,协助陈扶入主永安,神龙宗也被尊称护国柱石,鼎盛一时。

万羽宗与神龙宗相隔芹关,渐成神龙宗附庸,后两宗合并。

至此神龙万羽,统御七十二绝峰。

七十二峰峰主个个实力超然,依附皇家庇护,集一时荣宠于一身,备受推崇。

宗门弟子多不胜数,上至皇亲贵胄、名门望族之后、文臣武将子弟,下至贫民子弟。

攀附权贵者们,苦心钻营,投保无门。

便视入峰修行为捷径,早早投身站队,依附于各大派系。

寒门子弟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求将来得势的主子能赏个一官半职,也算光耀门楣。

芹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素有帝都虎獠、龙口关之称。

除扼守芹关的军马外,神龙万羽宗协助护卫,可谓铜墙铁壁,京畿门户。

初代神龙万羽宗,宗规极为严厉。

历经十帝的各方势力打磨,宗规渐形同虚设。严厉二字仅限一心向道,专注修行的弟子。

对于那些只想混日子的纨绔子弟而言,宗门早已习惯睁只眼闭只眼。

一宗之规,如一朝之纲。

久而久之,众弟子两极分化严重。

一极积极进取,潜心修炼;一极懒惰糜烂,厮混度日;还有一部分弟子游离于两极之间,尘心未绝,摇摆不定。

且说吴霜从浣衅古渡离开后,一路行来,走的极慢。沿路在村落歇脚,遇见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

品味过人间苦乐,行路脚步也变得轻缓许多,其间修行,自乐其中。

几日后,傍晚时分,远看前方雄关虎踞,旌旗猎猎。

关上一盏大灯笼如星芒一点,由低自高,高高悬在城门之下。

少时,另一只大灯笼也亮起,悬在城门楼上。未至关下,天色已暗,芹关关门的声音在暮色中,发出沉闷而又单调的噪音。

吴霜无法判断入关是否必须执过所文牒,只得先寻一处过夜的临时住所,听耳边江水轰鸣,循水声前往查探。

夜色清凉,直向水边行。

河水漆黑幽移,岸边水草丰茂。

水鸟闻脚步声而雀动,飞掠一圈复归新巢。

吴霜坐在青石上,脱下鞋袜,按了按酸疼的脚板,离开天阙后,连日赶路,虽渐习惯,难免疲乏。

正要起身,清洗尘面。

手指却碰到一根细细的、冰凉的东西,顺势一摸,竟摸出一只手掌。

吴霜心底一惊,像根被压低的树枝,立刻从青石上弹起。

胡乱将鞋袜往脚上一套,撒腿就跑。

跑出数十丈远,吴霜突然停下脚步,怔立原地,犹豫着。

按说应该即刻远离是非,可偏偏包裹落在了原处。

吴霜权衡再三,终究舍不得包裹里的那几本书,只得壮着胆,战战兢兢的原路返回。

没走几步,吴霜突然朝石头快步跑去,如果刚才无意摸到的是一只手,此刻他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跑掉,而是把人从水里捞出来。

吴霜蹲在石头上,这才认清,那确实是一只人的手掌。

天色昏暗,根本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吴霜仅从身体的重量和手掌手臂的尺寸,大致判断出,落水之人应与羿青翎年纪相若。

一时心急,吴霜竟忘记了掌间的梵天金印,借着金芒,落水人的模样这才清晰起来。

她生前定是被活生生呛死的,窒息的痛苦令她面部发生严重扭曲,双眼圆睁,布满血丝。

歪着嘴,牙缝里还有尚未溶化的血块。

脸色苍白,气息全无。

凭感觉,女子溺亡的时间不是很长,尚能隐约闻到她身上的脂粉香气。

女子残留在身上的衣物十分单薄,被河水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胳膊和脖子两侧有几条锋利的抓痕,一直向下延伸,想来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无处挣扎,只得痛苦万分的抓伤自己。

看起来,她比青翎更成熟、更圆润饱满。

吴霜连忙脱下外衣,盖在女子身上。

无论她是谁,经历过什么,做过什么,此刻,她也应该得到最起码的尊重。

吴霜将女尸背离潮湿的河岸,柔软冰凉的长发贴在他的后背和脖颈。

她叫什么名字?

吴霜想在河边将她收殓掩埋,一心想在简陋的墓碑上写上她的名字。

她是失足落水吗?

为什么会淹死在河边?

尸体是从上游冲下来的吗?

河岸边既无浮木,又无浅滩,她理应出现在水流平稳的下游才对……

想着想着,吴霜愈发困惑。

放下女子,蹲在她身边,低声道:“无意冒犯,不知姑娘身上可有随身之物……”

正当他举着梵天印金芒准备查探时,身后远远传来呼叫声,顷刻间十数只火把朝着吴霜掌间的金芒照来。

只听后背一人疾声冷喝:“放肆!”

吴霜缓缓回头,徐徐起身。

来人精壮魁梧,不由分说,孔武有力的手掌,一把抓住吴霜的领口,俯身扯开盖在女子身上的衣衫,惊声吼道:“岳峰主,霓郡主找到了!”

人群中一人夺过火把,应声疾掠落地,三四十丈的距离,也不过一息,瞬间而至。

火把照在女子狰狞的面孔,岳峰主的身体吃惊的晃了晃,忙将女子的身体盖住,只露出她的脸。

岳峰主缓缓回头,看向吴霜。

那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老者年近古稀,仙风道骨,身体微颤,缓缓伸出一指,指向吴霜,抖动的手指,抖出了内心的震惊与愤怒,良久无声。

吴霜试图推开抓着他领口的手臂,不料那汉子的拳头勒得更紧,粗壮的胳膊青筋冒起,勒紧的衣领令吴霜喘息艰难。

“狗贼!拿命来!”

壮汉怒吼着,举起海碗大的拳头就要砸下。

老者突然振臂扫飞壮汉,连带着吴霜一并落在一丈开外。

“松手吧,他不是凶手!”

汉子退了五步方才停稳身形,仍不忘死死抓着衣领。

不管凶手是谁,掌中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吴霜,是现场唯一、也是最大的嫌疑人。

当壮汉听到岳峰主的话,尽管满是盛怒,却依然顺从的松开手。

吴霜听见,壮汉恨不得咬碎牙齿的声音。

“岳峰主,在下吴霜,来自天阙金顶,日落时分行至此处。天色渐晚,城门起灯,无法过关。便来河边歇脚,在青石旁发现她时,人已溺亡。我不忍她衣衫不整,故脱下长衫替她遮盖。”

岳峰主清冷的“嗯”了一声,言语间冷若枯霜,不容置喙道:“带我去青石处!”

吴霜和岳峰主来到青石旁,火把照亮一团浅水。

当岳峰主神识铺开,便向深水处走去,俯身在水底拉出女子的衣衫,又摸索着,捞起一块玉佩。

神识一扫而过,岳峰主重新跃回青石,站在吴霜身边,冷冷道:“以你的修为,根本杀不了她。你放才说把人捞出,盖上衣衫。”

吴霜心中坦荡:“是!死者为大,视若无睹,我做不到。”

老者又问:“你把她背上岸后,想做什么?”

吴霜淡淡道:“我想把她埋了。”

老者叹了口气,声音悲切却温和:“谢谢你,孩子,你快走吧!”

吴霜走回女子身边,背起包裹,正要离去。

人群中突然又窜出一名瘦骨嶙峋的老者,伸手扣住吴霜的肩膀,朗声道:“岳峰主,依老夫愚见,这人嫌疑极大,不能放他走!”

一众凶神恶煞般的附和声此起彼伏,更有人怒拔刀剑,几欲杀之而后快。

岳峰主凛然微怒:“这孩子心眼不坏,让他走吧,人不是他杀的!”

瘦老头却厉声反问:“莫须凶手!万羽神龙宗需要一个凶手。想他走,必须等岳峰主抓到真正的凶手才行!”

没错,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尽管死去的司空霓蛮横跋扈,但眼下当务之急,必须找个人为此事负责。

万羽神龙宗,死了一个郡主,颜面尽扫;若连凶手也没抓住,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岳峰主凛然道:“秦峰主不愧是御笔亲封的颜渊阁老,赤练龙峰的手段,岳某领教了!”

说罢,转身拂袖,走向司空霓的尸体,神识再开,惊愕片刻,心中疑道:“为何?感受不到那孩子的踪迹?”

岳峰主朝吴霜看了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任由颜渊阁老一众将吴霜带走。

心间寂寥,坏人终究是那副坏心肠,变老了,也该死了。

罪名竟是莫须凶手?

吴霜暗骂一句奸贼,也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呀!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

第一个即将被自己亲手斩杀的人,居然是个坏透了的!

不甘心呐!

大多数情形下,矛盾的理由往往啼笑皆非。

难不成,杀死一个好人才算残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