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崔二等人半夜来访,差些吓得庄主以为是事迹“暴露”,还好多年的“忍辱负重”令他临危不乱。
几个公子哥儿的深夜寻乐子消遣,多大点事儿,莫慌。义庄因常年不断收容死尸,乃阴煞邪气生生不息的阴地,忒晦气,谅那些个养尊处优惯了的贵人也不会待多久。
这么多年来,庄主几人小心谨慎,隐秘不发,当然不惧他人突然造访。
诸多隐秘除了庄主二疤狗子三人外,连做饭的老妈子都不知道这义庄厕所旁边的杂物间地下还有一处秘室。
但从昨晚起,义庄的隐秘又多了一位知情者,那便是同崔二来此赌斗玩刺激的大魏书生,正七品上阶的承德郎,举子功名在身的张麻子。
深夜,在老爵爷别庄客房里休憩的麻子在临睡前回想到在义庄不慎探到的隐秘,心里暗暗一惊。
当他制伏那些惊变的行尸后当然没闲着,散发神念感知了下周边势态,果然发现了义庄背后的隐秘。
至于那义庄庄主和那位老守夜人是不是邪修,待定。
不能把炼尸一脉的修行者一棒子都打成邪修,那湘西的几家炼尸豪族便是邪恶家族了。
左右无事,此后有暇多来义庄转转。
这是麻子的真实心态,此次京城之行没啥大“任务”,只是游历江湖的一个大站点而已,能结识到一帮志同道合的好友,品尝天下荟萃的美酒,顺便在修为上学问上有那么一 点点小突破,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做些令自己畅怀的侠肝义胆小小事儿便满足了。
至于扬名立万的闯名头可不干,廖爷早无数次吐槽过,一心想争出个有名有万儿的基本属于“沽名钓誉”之辈,小丑儿。
哦,对了。
若是能给那长明王的残留余孽添添堵的话就更舒心了。
雄鸡晨鸣天下白,麻子崔二早早起床各自在院子里散步,崔二在遇到麻子时言及第三局先暂时放放,不必急,免得京城纨绔圈子里传言他崔二不仗义,趁着本地佬的优势欺负一个进京的外地书生。
麻子倒是没意见。
当两人将此说与那老爵爷听时,人老成精的老爵爷更是笑呵呵请他们吃朝食,最新鲜的水煮蛋,一碗小火熬制稠乎乎的米粥。
“两位贤侄请看,咱们吃的水煮蛋便是来自它的功劳。”一脸祥和笑像极了乡间地主老财的老爵爷伸指远处草垛上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红公鸡。
此只公鸡,全身披红,又名赤鸡,也叫满天红,走在地上因满身红羽如一团火焰般在地上跳跃。
不细看还好,一看满身红光的大公鸡在草垛上领着一帮妻妾在啄虫觅食的悠闲,麻子就想起自己那头五彩大公鸡小黄来。
可恶的长明王。
“老爵爷,那只满天红不错,镇宅祛煞,驱邪辟毒,上好的镇宅灵物啊。”麻子瞅着那只满天红金黄色的眼眸和姜黄色的反趾鸡蹬子赞道。
“哈哈,牧之贤侄好眼力。要不说嘛,还是你们读书人博物识广,前些日子信阳侯到庄子里射猎游玩,一眼就看中老夫这只满天红。嘿嘿,出到三间铺子都不换,这可是老夫的心肝尖尖。”
老爵爷面色得意地又剥了一只白嫩的水煮蛋放到麻子面前的菜碟里。
“三间铺子?嗯,价值不菲啊。”一旁的崔二不顾形象地抓起两蛋,一口闷一个。
也勿怪这小赌神没这眼力,他常混迹于赌坊销魂窟,见的宝贝大多是死物,哪有灵宠之类,即使碰见了也是惊鸿一瞥不当细看的。
赌坊里倒是有斗鸡斗狗的,他从来不碰,不好此道,不过他挺喜欢在寒风凛凛的冬日同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吃狗肉炖锅的。
而麻子就不一样了,天生灵觉敏锐,对那些灵兽甚至有灵兽潜力的活物向来是一向“亲近”的。
可惜的是,曾经的好伙伴黑子如今成就火魅之身,而曾在陇西山道敢单挑剜心鬼的小黄被那可恶的长明王手下“吃了”。
老爵爷又笑眯眯地将一枚刚剥壳儿的新蛋添在崔二的盘子里,虽有意亲近崔家,但这位张书生更不可怠慢。
人老成精的他在这片龙盘虎踞的京城里能做到四五家大酒楼,门面一条街,货行两三家,有事儿没事而给皇宫那位送些讨喜的珍玩,给那些恩宠尤佳的郡主公主甚至看好的进士举子们送些“温暖”,常有的事儿。
此次能从大牢里“无损”出来,还是牵连“长明王谋逆”的大案子,凭借的是啥?是与人为善,少树敌,多交朋友多交流。
至于出狱后被削了几层爵位,那都是个屁,只要不贬为白衣,凭他偌大的家业,想恢复原的爵位是不可能了,但想往上走走还是有戏的。
不过也是好事,省得那些衮服大员们老盯着一帮皇族贵胄挑毛病。
他府上养的门客不多,也就十几位,不敢说是待遇最优厚的,但他敢言一定是最舒适的。
一日无话,诸事不提。
麻子当然信这位家产丰厚的魏县子,蜈珠什么的押物都放他这儿,左右不过万两银子的事儿。
一夜未归,深怕芸娘挂念,麻子与诸位告辞,坐着老爵爷的马车回客栈了。
崔二好不容易来一趟老爵爷的别庄,可是要呼朋唤友地好好耍一耍,这里可比他崔家在邻县置办的农庄大多了。
麻子一踏进客栈的大门,就有一小厮跑来招呼,说有一位信使在店里久等多时了。
麻子盲猜是那苏校尉来信,待掌柜的笑眯眯领着一位家丁打扮的壮汉走近时,他即可明白自己猜对了。
那位壮汉的衣袖上绣着几片紫苏叶的纹饰,那是京城苏相爷提出的衣着纹饰。
“可是张小郎君当面?”
“正是。”
“小人乃是苏府苏少爷门前一奔走,特携我家公子亲书一封交予小郎君。”
壮汉从一精制的竹筒里划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
“我家公子曾言怠慢之处待回京后赔罪,小人告辞。”直见那壮汉倒着走到门槛再拜后回身离去。
客栈掌柜的在京城经营这座客栈没有十年也有八年,少见这种高门贵府的下人如此“礼下于人”。
连带着他对麻子也恭敬不少。
“小郎君?这可是进士郎的称呼?这位公子是进士?哎哟喂。”掌柜的内心戏不少。
“小郎君请,您用过早膳没呀?后厨刚炖好的鸡汤,是三年的芦花鸡,上好的干菌菇,正宗的山菌炖母鸡,给您来一碗?”
掌柜的一脸殷勤笑得自然,抢了大堂小厮的活计。
“今儿倒是运道好,吃了鸡子再喝鸡汤,来一碗。”麻子将书信塞回袖中笑道。
“得嘞小郎君您呐,芦花山菌汤一大碗。”掌柜的朝着后厨亮了一嗓子,那敞亮的大嗓门不减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