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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谢令仪在傍晚登门。

他派人快马加鞭,原本四日来回的路程,他的人只用了两日,还有一日用来寻找尸骨。

幸而不辱使命,将寻到的尸骨装殓,送到了谢令仪手中。

谢令仪没有耽搁,立即就到了永宁侯府。

姚芊听着张嬷嬷说谢令仪带了一个大箱子进府,直接去了宝云房中,心一沉,立刻起身穿衣梳妆。

“嬷嬷,为我好好打扮,我要去见见,我要去见见我的女儿。”

姚芊满眼通红,眼泪却没有再落下,这三天,她好似流干了眼泪。

张嬷嬷哽咽着应了一声。

姚芊收拾妥当后,房门外也传来了如真的声音。

张嬷嬷开门,如真低着头走进来。

她抬眼看向姚芊,眼里是掩不住的惧意。

“夫人,小姐,小姐说让家里所有……所有和卢宝云有血缘关系的,都去祠堂,包括赵今。”

姚芊梗着脖子,好像突然没办法喘气。

“夫人?”

张嬷嬷着急地叫了她一声。

姚芊僵硬地看着她:“去,把所有人叫到祠堂,不,得,耽,搁。”

最后四个字姚芊似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吐出来。

姚芊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又道:“所有人,都换上孝服。”

如真战栗着,应声退下。

张嬷嬷抹着眼泪,将事情吩咐下去,然后回到姚芊的身边。

“夫人,奴婢替你更衣。”

姚芊呆呆地点头,任由她褪去自己的外衫,换上了一件素白色的孝衣。

“嬷嬷,我们进去后,你帮我守住了。所有下人不得靠近祠堂,找几个信得过的守在那里。”

“奴婢知道,夫人不要操心,奴婢都知道。”

……

一个时辰后,晏家人终于齐了,包括赵今,也到了侯府。

他们等在祠堂门口,并没有进去,因为张嬷嬷守在门口,说要等夫人过来。

晏佐:“到底是怎么回事?夫人为何突然叫我们穿上孝服来此?”

张嬷嬷不好解释,只道:“侯爷莫急,待会就知道了。”

晏岳:“张嬷嬷,你好歹说下是什么事情啊,天都黑了,这样怪吓人的。”

晏尧:“哥哥,子不语怪力乱神。”

“小弟,现在的气氛你不觉得凉飕飕的吗?”

晏尧瞥了晏岳一眼,晏岳摸了摸鼻子,住了嘴。

明明就是很吓人啊。

姚芊姗姗来迟,晏佐等人见到她还吓了一跳,白天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晚上怎么好似一下子憔悴了十几岁?

姚芊整个人恍然无神,面色惨白不说,走路也是踉踉跄跄的。

晏安赶紧上前扶她。

“娘,你怎么了?”

姚芊却反应极大,推开了她,眼里还透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晏安难过地看着她。

“娘……”

这边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不远处,顾又笙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慢慢走近。

她的身后跟着她带来的小丫鬟红豆,还有……

谢令仪?

谢令仪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大箱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姚芊看到那个箱子,似有所悟,腿软着直接坐到了地上,她想哭,却哭不出声来。

顾又笙压着声音:“刚才我们说过的事,你可有反悔?”

若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卢宝云摇了摇头。

来时,顾又笙问她,是否想回晏家,卢宝云说是。

顾又笙说今晚会给她一个真相,卢宝云既紧张又害怕。

顾又笙已经走到了祠堂门口。

门口是晏佐、晏尧、晏安、晏岳、晏清、赵今,还有姚芊和张嬷嬷。

顾又笙看了一眼晏佐,又瞥向姚芊,眼底一片凉薄。

“尸骨不全,见笑了。”

明明还是那个人,明明还是那娇软无害的模样,可是此刻的顾又笙,冷冽,不近人情,让人觉着说不出的畏惧。

姚芊满眼都是那个箱子,听到她这话,像疯了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其他人不明白顾又笙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姚芊为何突然哭成这样。

只有知情的张嬷嬷,跟着在一旁擦着眼泪。

顾又笙对她们的眼泪毫无反应,她冷淡的眼神停在晏佐身上。

“永宁侯,迎你的女儿进祠堂吧。”

晏佐一头雾水,但是原本哭着的姚芊已经站起身来,她冲到祠堂门口,将祠堂的门打开。

除了张嬷嬷,祠堂这边已经没有下人,侍卫都守在院子外面,还隔着一段距离。

顾又笙对着谢令仪点了点头。

谢令仪同情地看了眼一脸纳闷的好兄弟晏岳,缓缓打开手中的箱子。

那箱子里,赫然放着一具白骨,只是一看就不是完整的,有些骨头还是断裂的。

姚芊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

这就是她的女儿,卢宝云。

生来,被人换命;死后,尸骨无存。

姚芊抹干了眼泪,不让视线变得模糊。

一抹黑色划过,顾又笙已经撑着黑色的大伞,走进了永宁侯府的祠堂。

里面,一块块的牌位,高高在上。

侯府其他人,或是震惊,或是惊疑,统统傻愣在原地。

“永宁侯晏佐之女,宝云,流落在外十六年,今日回家,望得晏家列祖列宗爱护。”

顾又笙的声音,冰冰冷冷,不带任何的感情。

跟着走进祠堂的众人,却见着那些牌位竟纷纷抖动起来。

嘭地一声,祠堂的门已被关上。

晏岳猛地回头,姚芊正背靠在大门上,低着头。

晏佐厉声问:“这究竟怎么回事?”

晏清已经害怕地躲到晏岳的身后,晏尧若无其事地站着,但是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些抖动的牌位。

晏安紧紧靠着赵今,说不出的害怕。

眼前的人不是卢宝云!

那具尸骨,才是。

顾又笙冰冷平静的声音再次传来。

“去年十一月,永宁侯府本该去接你回来的,但是晏安闹自尽,便耽搁了。”

晏佐听得云里雾里,走到姚芊身边,想要问她是怎么回事。

姚芊却像失了魂似的,直直地盯着那把黑色的大伞,专注地看着。

被提到的晏安抖得更加厉害,赵今将她揽在怀里,面色难看。

“你回京一路,对你下药,阻你进京的,不是晏安,是姚芊。”

众人只觉似有风过,那把黑伞竟扬了起来。

“有人用一千两,买了你们一行人的命。”

晏佐听到一千两,也看向了顾又笙,他还没有查到那一千两出自谁手。

只听顾又笙又道:“那个拿出一千两的人,是赵今。”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望向了赵今,躲在他怀里的晏安也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

晏佐按下了想抽刀砍人的心思,怎么可能是赵今,不可能的,他从小养在侯府,跟自己的儿子没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