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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女医辛夷【探案】 > 第217章 番外之师父(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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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信州赶到京师,走走停停,也用了两个月。

到了京师都快过年了,城门口都悬挂了红绸红灯笼,一进城里,两人都被这繁盛的街道惊了眼。

他们不是没有去过大地方,可是皇城终究不似别处。

这里的街道宽敞无比,所卖东西也是琳琅满目,就连珍贵的珠宝首饰,都能出现在一个小小摊位上,而不是非得在铺子里才能见到。

林无旧这一路都在想成秀才的事,心中阴郁,却不能言于表,此刻进了京师看见满眼红色,又是一国皇城,异样的大气冲撞着心头,那阴郁才散了一些。

“这是以前成秀才住过的地方。”施展抱负而不得,郁郁寡欢之地。林无旧目光四看,人很多,货品也很多,可在这街道上的药铺却不多。从城门口走到客栈,也才见了两家。

两人盘缠不多,也没往大客栈去,挑了个老破小的客栈,这样一晚也才十个铜板。

安顿下来后成守义就去大理寺了,林无旧整理好床铺,去小二那讨了个茶壶和两个茶杯,问道:“小哥,我想请问一下城里哪位大夫医术最好?”

小二一听急忙打量他,问道:“你要看病?该不会是有什么……会……”

林无旧知道他怕自己有什么恶疾,急忙摆手:“不不,我只是身入杏林,想拜见拜见前辈们。”

小二面色顿时缓和:“看你年纪小也不像是有病。”他说道,“城里最厉害的大夫都在太医院里,那些个在城里开药铺的大夫,基本都是从太医院退下来的老太医,就没几个自个开店的。”

林无旧不解:“这是为何?”

“太医院不让呀,那方院使觉得啊,这些个没有好好学过医的大夫都是庸医,会害人,所以查得严。三天两头在人家铺子里查药、查铺子、查大夫,次数多了大夫也烦呀,干脆就不开了。所以城里的药铺要么是老太医开的,要么是太医院自己开的。”

“那太医院自己开的药铺他们可是义诊?”

小二都惊呆了,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你这话说的,六月飞雪都比你这话靠谱!”他见他眼神清澈,是真的在诚心发问,这才说道,“那药价比别处要贵很多,我只能跟你说一句,没钱别生病!看不起!”

林无旧顿感失望。

他心念念的太医院竟是这种地方吗?

“不义诊就罢了,还抬高了药价……”林无旧摇头,他不理解。

小二说道:“据他们自己说是药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品,哪有便宜的道理。”

“那也该想想贫苦人家是否能承受得起,次等品也是药,若药效不够,加多几钱就是了,总归比看不起病好。”

小二也是贫寒人家的孩子,本来愿意答话也是自己刚好空闲,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可听他这么一说,被贫苦掩藏起来的善良也被唤醒,他对这少年大为改观,说道:“你快学成开个药铺治病救人吧,太医院那帮家伙只知道赚钱!”

林无旧说道:“我会的。”

太医院的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不愿拿劣质药材给人治病。

可是他们或许通通都是身居高位太久,不知人间疾苦,能用得起上等药材的终究是少部分人。普通百姓大多都有简单的自救办法,懂得采摘草药,可这只是治一些小病,碰到大病还是需要看大夫。

林无旧想了想,问了太医院所开药铺的地方,打算去看看。

他到了那药铺门口,旁的店一般是两门开,大点的是四门开,也就客栈才会上六道门。可这药铺,却足足有八道门,每扇门都有人进出。病患并不多,外头所放的马车轿子和等候的下人却将门口挤满。

进入里面,映入眼帘的是三面高耸的药柜,每一格药柜都贴了药材名字,一眼看去,少说有千种药材。

铺子里约有十个大夫,各占一角,以屏风间隔,每个大夫前面都有病患看病。

而药童不是在拿药方就是在攀上爬下抓药。

整个铺子是热闹的,可又很没生气。

林无旧被那药柜所震撼,可也被这一家独大的景象所压抑。

他去药柜前边瞧,那药材确实都是上等,单说那黄芪,从切面看来,十分粗壮,竟没有一点碎小的黄芪片。可见是取了老黄芪并且掐头去尾所制。

若是这样的黄芪,普通人家当真用不起……

无怪乎药价会这么贵。

不是太医院要赚钱,而是这好药本就值这个价。

他暗暗叹气,会生病的可不只是有钱人啊……

“你这人真啰嗦,说了你是什么病就是什么病,非要东拉西扯。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不懂行还固执!”

那边忽然传来争执声,堂内众人往那边看,只见一个年轻人正对一个老者生气。

老者衣着朴素,拿着药方很是窘迫,他进退两难,站在那见众人看他,更觉难堪,手足无措。他低声:“我就问问……就是问问……”

年轻人说道:“你一个问题来回问十遍!半个时辰了,我就看了你这一人,简直耽搁了后头的人!若每个病者都像你你这般,别人病得都要难受死了!”

“我、我……”老者难堪道,“我忘了我问过这话了……我就是怕这药不灵……”

此话一出年轻人更加暴躁了,气道:“你若质疑我何苦来我这看病!见我年轻怕我不懂是吧?我们方家世代为医,我从娘胎出来就闻着药味长大,你竟质疑我。”

老者都快窘迫得将手里的药方抓皱了:“我、我……”

林无旧忽然明白他为何如此窘迫了,这样的人他一路以来见过太多。他快步上前搀住老者,温声:“老人家可是怕药喝了治不好病,又花了大价钱?”

老者见他懂自己的迟疑,十分感激:“是。这看病太贵了啊……可是浑身疼得没办法,没一晚睡得着的,太折磨人了,有时候我都想死了算了,可是死不掉啊。”

林无旧对那年轻人说道:“大夫,身为医者,不该这样大声呵斥病患。他们本就体虚心弱,你面如阎罗,会惊吓到他们。”

方德没说话,旁的人打量他一眼,说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敢教训太医院的人。”

方德拦住他,说道:“不是我呵斥他,你不知道这老头有多烦人,信,便拿药走;不信,就放下药方离开。这样简单的事,他却偏要耗我精力,阻碍他人问诊,你还要我客客气气伺候么?”

老者哆哆嗦嗦起来,被骂得无地自容,他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药方:“太贵了,看不起,我不要了……”

方德一见更加恼怒:“你看你看!最后还是不要,瞎耽误后头人的工夫!”

林无旧也觉老者这般不妥,这半个时辰可以替多少人看病啊。可他又怜悯老者,一看就是囊中羞涩,这一贴药就要半两银,哪是普通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他扶着老者出去,对老者说道:“老人家,你是哪里不舒服,可要我帮你看看?”

老者满眼困惑地看这年轻人:“小哥你懂医术啊?”

“略知一二。”末了他又说道,“你可以先跟我说说,我再给你开个药方,你找个便宜些的铺子抓药试试。”

老者依旧很是犹豫,可又没有更好的选择,便将自己的病情跟他说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痛啊,会在身上跑!一会腰痛,一会手足痛,像锥子钻人。”

林无旧看过他的五官,略一把脉,便说道:“老人家,您这是痹症。”他继续说道,“所谓痹者,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其风气胜者为行痹,其寒气胜者为痛痹,其湿气胜者为着痹。依照您的脉象和说法来辨证,是风重于湿。治风先行血,血行风自灭,所以应用活血祛风通络的药来治。”

“方才那年轻人也是这么说的。”老者见二人说法吻合,一时对这少年的医术有了信心,“那要吃多少药才能好啊?”

“至少要十贴。”

老者一愣:“这得花多少钱……如今京城哪哪的药都贵,唉。”

“无妨,风邪与骨疾之类的药在山上费些心思大多能找到,我给您开个药方试试。”

老者忙说道:“去山上挖没问题,我们就住在山脚下,认得一些药。”

林无旧便去隔壁酒楼借笔去了。

那掌柜是个热心肠,借了纸笔给他,一瞥,只见上面写着当归防风党参、杜仲续断桑枝、寄生半枫荷秦艽、灵仙加皮细辛。下笔写药方,一气呵成,几乎连眼睛都没有眨。

他好歹与太医院的药铺相邻二十年,每天都是闻着药香睡的,没事就过去唠嗑,也算半个行家。

他看看这气质沉稳淡然的少年,开药方就跟个老先生那般稳重,暗暗称奇:“小哥贵姓啊?”

“免贵姓林。”

“林大夫师承何派啊,面生得很。我寻思今年太医院也还没招新生吧……”

“我不是太医院的学生,今日才刚到京师。”林无旧说道,“京师汇聚了一切天下最好的东西,私以为医术也是,所以一心想来拜师学艺。”

“哈。”掌柜连连摇头,笑道,“那可就太让你失望了。你除了进太医院,根本拜不了师。城里的药铺都是太医院和老太医们开的,收的弟子也都是京城人士,门第森严得很啊,你一个外地来的毛头小子,可太难立足了。”

林无旧点头说道:“我一路走过来所见所闻也如掌柜说的那般。”他微微蹙眉,“只是太医院的药费实在太贵,普通百姓根本看不起。若是他们病了,该怎么办呢?”

掌柜默了默,笑道:“等死呀。”

林无旧微愣:“穷人的命就没有人在意吗?”

掌柜看出少年眼里的震惊,也被他的赤诚善良打动,他摇摇头:“是的,京师啊……是个会吃人的地方。”

“它可以改。”

“嗯?你说什么?”

林无旧看他:“太医院掌管天下药铺,它是所有医药的源头,若它都变成这般高贵的模样,那底下的衙门也会跟它一样腐烂。可如果改变了它,让所有人都看得起病,那才是太医院存在的最大的价值。”

“你可别胡说。”掌柜吓了一跳,“太医院是为了皇上而生的,哪是为了平民百姓。”

林无旧坚定道:“不,它是为了百姓而生,这才是太医院存在世上的意义,这才是杏林不倒的根本。不能为民所用,那根本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医者。大夫,是来救人的,不是让自己深陷铜臭的,更不是天子和达官贵人的专属。”

掌柜咋舌,堂内的吃客咋舌,就连站在门口的方德也咋舌。

太医院的药童说道:“这是哪来的野小子,在天子脚下说这种荒唐话,我去教训他!”

“去去去。”方德又一次拦住他,“你怎么整天不是在打人的路上就是想打人,能不能温和恭良些。”

“可是那小子骂我们太医院。”

方德嘀咕“那也没骂错啊”,他说道:“你去跟着他,打听打听他什么来头。”

“好的少爷。”

“别叫我少爷,要叫我‘方——大——夫’。”

“……好的方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