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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父杀兄。

意指何人,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

无非就是当今圣上。

朝野早有谣言说当年三皇子为了得到皇位,毒害老皇帝,杀害太子,踩着他们的尸体登基。

弑父杀兄一词早有传言,只是迫于皇威,无人敢提,却又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可天星重启呢?

姜辛夷想,这是意指有新君上位么?

这大逆不道的八个字,直接将皇帝推向了风口浪尖。

她断不会相信什么鹿的腹中会凭空出现颗八字白玉,想来是厨子私藏的嫌隙更大。

她这样猜,一般人也都会这么猜。

待她赶到之时,四十六名厨子、厨娘,就连伙夫都被驱赶到一处,正被锦衣卫一一审问。

他们早闻锦衣卫凶恶之名,闲暇还会笑谈他们的手段如何可怕。哪里想得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也会得此“优待”,个个都吓得瑟瑟发抖。

那个罪名可是侮辱当今圣上啊!

别说定罪,就算是真有人这么做了,他们只是沾了个边,这事儿也得连坐,死罪一条!

锦衣卫问的越是凶,他们就越发害怕,胆子小的便哭了起来。

整个猎场除了斥问的锦衣卫,便是他们的哭声,今日应邀来狩猎的皇子大臣们无一说话。直到锦衣卫问遍了厨子们都无人承认,要动刑时,李非白终于从人群中走出,说道:“皇上,此事来得蹊跷,还请细查。唯恐他们太过害怕,受不了刑罚招供,反而放过了真正行巫蛊之术的人。”

秦肃面色沉冷,从发现白玉开始,他就知道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天意?

他自己就是天子,他说的话才是天意,才是天命!

他说道:“此事你不必管,你太过仁慈,不适合办这件事。”他眼眸微转,看向魏不忘,“这件事交给魏公公去办,找到在宫中摆弄妖术之人,问其目的。”

魏不忘高声领命。

一众厨子哭的更是凄惨。

李非白深知他们落入锦衣卫手中非死即伤,最后也可能有人会被屈打成招。

可他也知道有预谋做这种事的人断不会在厨房下手,谁都会第一个先怀疑厨子,对方怎会白白搭上一条命。

但皇帝真的是要找到凶手吗?

不是,只是这样可以最快地找到“替罪羊”,找到那个有心谋逆的乱臣贼子,名正言顺将其斩杀。

所以不管旁人说什么,皇帝只会把这件事交给杀伐果断宛若阎罗地狱的东厂,如此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件事,压下即将传遍京师的谣言。

厨子们必死无疑。

李非白耳边皆是厨子们的凄惨哭声,他环顾四下,也无人站出说话。

那几十条人命在权贵眼中,似乎一文不值。

眼见他们都要被带走,他上前跪地开口:“皇上……”

旁边的秦世林一看,声音微沉,已带些焦急:“李非白。”

然而此时已经无人能制止他。

别人能看着无辜的人去死,他李非白不行!

“那麋鹿乃是臣所杀伤擒住,若论罪名,臣也有罪。请皇上赐臣一个洗清罪名的机会,查清此案真相。”

秦肃面色阴沉,他怎会不知李非白的主意,为了几个厨子值得他拼上这种谋逆的罪名吗!

他心中恼怒,可理智让他镇定下来。

如此倔强属实让人恼怒,可不倔强的就不是他欣赏放心的李家人了。

眼见李非白不退,皇帝不开口,似乎两人都无台阶可下。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忽然有人上前一步,说道:“儿臣也以为李少卿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可李家忠心天地可鉴,断不会行巫蛊之术。请父皇明查,让李少卿自证清白。”

这种事旁人无论说还是不说都没什么必要站出来说,可有人开了这先例,而且还是堂堂九皇子开口,便有人在瞬间理清了思绪。

——皇上不会拿李家怎么样,李非白又犟在那,那此时就需要有人为他们铺好台阶下来。

九殿下的出现恰好就是那个台阶。

最高的台阶有了,那还缺他们这样的小台阶。

于是他们便纷纷站了出来,说着与九殿下大致差不离的话。

秦肃本就是在等这些话,见他们纷纷说清,这才缓和了面色。事已至此,即便他杀光厨子,谣言也不会终止,怕是会给他扣上昏君的帽子。他心中恼怒那始作俑者,也恼怒李非白,但他只能顺着台阶下来。

“李非白,朕给你五日时间查明真相,若不能找到凶手,朕定不会轻饶。”

“臣领命。”

在场的人无不松了一口气。

麋鹿白玉一事一出,秋日狩猎一事也再无兴致,匆匆散场,各自离宫回去。

李非白向秦世林道了谢,对方闻言说道:“我总不能看着你受困,可一时脱困并不意味着你就不必受罚了,案子查不清楚,你的处境反而会更危险。”

秦世林蹙眉说道:“从朋友的立场来说,我不希望你掺和这种事,李非白,太危险了。”

李非白说道:“我无法看着那几十个厨子厨娘枉死。”

“我明白,但我依旧不希望你涉险。只是你已应承下来,那就好好查案吧。”

秦世林叹了一口不易让人察觉的气,这让李非白有些意外,说秦世林亲近自己不过是因他李家人的身份,可没有他一个李非白还有别的人可以替代,他本不必在刚才出来冒险求情。

这叹息声中也让他察觉到了里面的惋惜和担忧。

皇家人也有有心人么?

秦世林走后,他仍在沉思这件事,耳边有人悠悠说道:“你好像被感动了,李大人。”

李非白偏头看去:“你去哪里了?”

姜辛夷说道:“怜妃娘娘与我搭话,我顺口提了老宫人一事,她便立刻为我安排了许多宫人相见。”没等对方问,她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继续说道,“可惜没有听见什么有用的话,尤其是我问及师父与魏不忘有什么瓜葛时,他们都不说话了。”

李非白说道:“越是如此那就越证明当年他们有瓜葛。”

“嗯,我回来的路上,有个老宫女偷偷喊停我,说了一些魏不忘的事,说我师父可能是被魏不忘害死的。”

李非白有些意外,又问道:“那宫女叫什么名字?”

“谢阿蓉。”姜辛夷看他,“你如今要去查那白玉案子,我这边就不必操心了。我想怜妃娘娘有意接近我,那定还会再找由头让我进宫的,到时我再寻谢阿蓉细问就好。”

“脑子里装两件案子也无妨。”李非白说道,“你在宫里万事小心。”

姜辛夷顿了顿,也说道:“你也是。”

两人已是互相担忧对方,只是没有挑明。

可任谁看来,他们之间都已经是无人可以插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