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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女医辛夷【探案】 > 第151章 东厂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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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蝎大盗死去,却死得不平静。

一是他们身上仍有很多秘密,还有很多命案还未曾交代,尤其是他们为恶多年所掳走的钱财,没了消息。

二是殷娘临死前所说的话,被当时许多人听见,一夜之间就出现了许多流言,皆是关于魏不忘的。

三是刑部办事不力,都察院也只蹲守在自己衙门口接囚犯,生怕惹事的态度让皇上大怒。

四是李非白和一众大理寺衙役在场擒凶有功,护百姓有序,机智果敢得了皇上褒奖。

五是安王爷被炸案一事还未有眉目,如今又在京师内出现爆炸案,让百姓惶恐不安。

最终,这些案子重新移交大理寺,最高掌控权再一次从四面八方回到大理寺手中。

衙役们无不是扬眉吐气,丝毫不为责任重大而退怯。

李非白虽然不喜与人争抢,但是大权集中能让他们更好地办案,让各衙门协助去查案。

旨意来后,成守义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案件之严重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蒋公公叹道:“洒家有些私话还是要与大人说的。皇上失了手足,废了太子,心情已十分不悦,如今那蛇蝎大盗指认魏公公为凶手,虽说没有证据,但也入了大狱等待查证。圣心难抚,恐怕魏公公是凶多吉少。”

成守义说道:“公公与我说这些话,是将魏公公的生死交给本官了。”

蒋公公笑笑:“皇上知道大理寺跟东厂素来是两足鼎立,如今让大理寺来查案,足以证明皇上相信大人是公正的。但是近日魏公公多有逾越举措,实在让人忧心这安王爷画舫被炸一案是否真与他有关系。”

成守义沉思片刻,点头道:“多谢公公指点。”

蒋公公退身出去后,杨厚忠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蒋公公说话没个重点,他在说什么?”

成守义看向李非白:“来,你来猜猜。”

一旁的李非白想了想说道:“许是皇上……想让魏不忘死,趁机夺他的大权。”

杨厚忠吃惊道:“怎会是这个意思?”

李非白说道:“蒋公公方才传的话,就是皇上让成大人查案时无论如何都要指证魏不忘,没有证据就默认蛇蝎大盗的证词,有证据就亮出来给魏不忘定罪。”

“这……”杨厚忠说道,“皇上何时这般厌恶魏不忘了……这些年皇上左手褒奖大理寺,右手必定也要褒奖东厂,不许谁抢了谁的风头,相互制衡。要是东厂没了魏不忘,这平衡可就倒了呀。”

“总会有人接替他的。”成守义说道,“只能说,魏不忘近日跳得太高,正好被皇上寻了个理由缉拿他。”

李非白说道:“事情还未查出真相,没有确凿证据,即便他的嫌疑很大,也不能肯定他就是凶手。”

成守义笑道:“难道你要暗暗抗旨?”

杨厚忠也说道:“对啊,难道你要抗旨?”

“倒也不是抗旨,只是大理寺的职责,是让天下没有冤假错案。若魏不忘真是凶手,那就依法判决,可若不是,那大理寺也要将他定为凶手吗?”

杨厚忠叹道:“哎!你这……给人出难题了。”

成守义朗声笑道:“这哪里是难题,分明是个坚守本心的人。且放手去查吧,不要愚忠,只求真相。”

杨厚忠着急道:“可要是皇上怪罪怎么办?”

“兴许皇上是在考验大理寺的立场。”成守义笑意微敛,说道,“看看我们还是不是当初只会埋头办案,不卷入皇权和权力之争的大理寺。”

这话一出,倒是惊到李非白和杨厚忠了。

李非白说道:“皇上是故意抛了道题,考我们是对他忠诚,还是对国家忠诚?”

“嗯。”

杨厚忠不解道:“可照你说来,皇上这是要我们对国家忠诚,忤逆他,那他有什么可高兴的?”

成守义说道:“你觉得李家为何素来坚守对朝廷忠诚的家规?因为对朝廷忠心,等同于对皇帝忠心,以及对皇帝选出来的继承人忠心,这是最让帝王放心的人。否则见强者便俯首称臣,哪个在位的皇帝会安心?”

两人仿佛被他上了一场影响很深的课,对皇帝、对朝廷都有了更深的认知。

最后两人的脑袋瓜子都冒出一句话——皇帝可真是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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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牢房中,宋安德打开了大门,说道:“大人有令,您只能进去一会哦。”

曹千户手里提着五层高的食盒,也不忘抱拳:“多谢了宋衙役。”

宋安德又说道:“你还是第一个来看魏公公的人呢。”

“看来只有我是大闲人。”

曹千户又道了谢,就提着食盒吭哧吭哧往里跑。

老衙役瞧见,摇头说道:“魏不忘现在很快就要定罪,死罪难逃,这还跑来巴结啊,也不怕惹火上身。”

“我懂他。”宋安德说道。

“你懂他什么?”

宋安德挠挠头,卡词了。老衙役说道:“瞎懂。”

“嗯啊。”宋安德想,他就是懂,不过他说不出来。

魏不忘虽嫌疑在身,但毕竟是东厂之主,又没定罪,住的牢房并不与囚犯一起,而是单独一间,也算整洁干净。

他听见后头的脚步声时,倒也不意外曹千户会来。

他转过身,曹千户停下脚步,几乎刮进一阵风来。他提了提手里的食盒说道:“我刚从酒楼打来的,趁热吃啊!”说着就蹲在地上打开食盒,把四荤一素的菜塞里头,可栏杆太小,难塞,他便各种试探。

魏不忘轻叹:“你又何必来呢,杂家下了大狱,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你还往牢里跑,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与杂家的关系么?”

“哎呀,看你倒是不饿,话这么多。”曹千户终于把菜盘子都塞进去了,各种菜汁倒了他满手的,看得他直呼可惜,“这菜汤拌饭好吃。”

魏不忘摇摇头,取了手帕给他擦手,一下、一下,让他想起了二十年前,他初见这少年,一身褴褛,冲撞了他的马车,却不惊慌,还直直向他问“老头,东厂缺人吗?我能做锦衣卫吗?不能的话我可以去扫地”。

当时一片肃杀之气,他却被逗笑了,问道:“为何你肯来扫地?”

少年答道:“听说锦衣卫钱多,扫地的人也能顿顿吃三碗白米饭,还有肉汁。”

魏不忘嗤笑:“只求一口饱饭么?真是燕雀之志,做不了什么大事。走吧,东厂不缺你这种胸无大志的人。”

“哎呀。”少年倔强地不肯挪步,问道,“那你说说什么是胸有大志?”

“起码啊……”魏不忘说道,“你有想做千户的心。”

少年立刻说道:“好啊,那我日后立志做千户吧!”

“你可知千户是什么?”

“不知道!”

“……”

“但我可以听你说,再去努力!”

畏手畏脚缩向街道两侧的百姓顿时起了笑声,仿佛在嘲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魏不忘看着眼前这双目憨厚清澈的少年,也不知怎的,开口道:“那你就来东厂扫地吧。”

这一扫,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他每日起来绝不会在地上看见一片落叶,也不会路上看见一点泥土,别说门柱的灰尘,就连花草他都一并修了,那花园的杂草落叶他通通清走,整洁的程度让来者皆叹服。

就算是做打扫的工作,少年依旧每日开开心心,饭也要吃三大碗,肉吃的不多,他随口一问,旁人说道“他说怕您觉得他吃得多,不要他了”。

魏不忘几乎被这憨憨笑死。

后来,他将他召来,亲自带他做事。

监察、办案、追凶。

又过五年,已是可以独当一面。

如今,他真成了千户。

少年时的痴人说梦,成真了。

曹千户见他似在沉思,认真问道:“厂公,我能不能问问,为什么您非要死守东厂呢,您都过了甲子的人了,该回家享福呀。皇上不信任你,连我都察觉到了。”

魏不忘收回脏兮兮的帕子,散了平日的冷然,笑道:“回家?杂家没有家,东厂就是我的家。看它变强、变繁盛,荣光在身,令朝野仰视,这就是唯一能令杂家快乐的事。”

他暗叹,这憨憨哪里懂呢?

他的心思就是一根筋,直来直往。自己让他办案时凶一点,凶是凶了,也只是凶那么一会,一背对嫌犯就又蹦蹦跳跳的,憨憨,真是个憨憨。

曹千户说道:“要家还不容易,回头您出狱了,住我家啊。”

魏不忘一愣:“你可知公公可不是健全之身?若入住你家,你日后娶妻生子又当如何解释?”

曹千户一拍大腿:“哎呀!那您不就有儿媳妇和孙子孙女了吗?”

“……”魏不忘几乎一生都在东厂,见惯了凡人丑恶的嘴脸,冷血无情的背叛,早就将心尘封起来了。

可此刻,他竟是欲要落泪的。

家啊……儿媳妇孙子孙女……

魏不忘世俗的欲望,瞬间重现了。

他不愿再动摇决心,叹了一口气,背身说道:“近日我不在东厂,你回去吧,好好替我看着那帮崽子。”

曹千户应了声,收拾饭盒走,临走前又说道:“我说那事,老头你再考虑一下呗。”

魏不忘笑了笑,眼睛竟是酸涩的。

可要他放弃东厂归园田居,这——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