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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总首先发言。

论述完形势,又讲了讲三十六厂的前世今生,还有当前百姓的现状……

董总看了看丁纪洲和王伟峰,笑笑说道:“剩下的事儿,就是王厂长和丁老板的了。”

王伟峰点点头,递过一份文件:“丁老板,这是省国资委出具的固定资产变更手续;

“这是依据《土地管理法》申请的土地性质转变申请书,也已经得到了批复,您请过目。“

丁纪洲接了过来,扫了一眼大红鲜章。

内容一个字也没看,直接甩给了武革非。

有了公章,看内容有个毛用?

王伟峰又递上了一份表格:“丁老板,这是当地居民平均生活水平和各类房价,您请过目。”

丁纪洲把表格拿到了眼前,态度认真起来。

这个,可得看看了。

涉及到往外掏钱的事情,不认真点不行。

这……这这些数据,怎么这么低?

按这个来看,这一千万的拆迁款,备多了呀!

王伟峰又递过一份文件:“这是厂区的平面图。”

三十六厂原型,现在满院子的物流、煤炭和木材公司。当年,有重型起重设备,有火车专线,有……

丁纪洲拿过来一看,二车间和三车间这不都是英多的吗?

看了一眼钱亦文和英子,丁纪洲的心有点不踏实了。

人家的买卖正赚得热火朝天,这要是给拆了,得怎么补偿?

看过了厂区的图纸,王伟峰又把整个三十六厂的布局图拿了出来。

丁纪洲一看比例尺,当时就懵了!

“这……这怎么这么大?”

年轻的副总武革非,也看傻了眼。

超强的专业性,让他感到了压力。

武革非客气地问道:“王厂长,我想请教一下,咱们厂共有多少户?”

“三千多户。”

“都还在这一片住着吗?”

王伟峰说道:“有一部分,已经搬走了。

“如果把搬走的都算上,四千多户。”

武革非又问道:“房子是公有,还是私有?”

“都是三十六厂的。”

武革非点了点头,探询的目光看向了丁纪洲。

丁纪洲皱了皱眉头。

你看我干什么?

领你来不就是因为你学了十来年的建筑,又自称对内陆的政府很熟悉吗?

武革非想了想说道:“事关重大,容我们商量一下。”

二人去了别的屋子后,王伟峰有点坐不住了。

离席私议,这事儿怕是要不好办……

王厂长看向了身边的老丈人。

大爷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瞄了王伟峰一眼后说道:“这是觉得有点烫嘴了……”

王伟峰又看向了钱亦文。

后者神态自若,波澜不惊。

钱亦文这两天虽然一直陪着丁纪洲,但董总可是没闲着。

远在羊城的小飞,被她支使得团团转。

连收拾两处新房子这么重要的事儿,都被董总要求先放一放。

专门四处找人打听跟新楼盘有关的事情。

能提供信息的人,小飞都问遍了。

渔圳和羊城的拆迁补偿,比这边要高多了。

而且,老百姓的意识和这边也不一样。

小飞怕老板理解不深刻,还煞有介事地讲了几个“钉子户”的故事。

了解了情况之后,钱亦文和英子的心有底了。

丁纪洲没有放弃的理由,最多无非是矫情一下……

过了一会儿,武革非出现在了门口。

向钱亦文招手说道:“钱老板,董老板,请过来一下。”

钱亦文走后,王伟峰更加局促不安。

大爷瞄了一眼相对淡定的刘景升,又不是好眼睛地看了一眼王伟峰。

我他妈还是使把劲儿,给你挪个没风没浪的地方吧。

再这么下去,整不好这姑爷都得走我前边去……

钱亦文和英子落座后,丁纪洲说道:“让小武把基本情况和你们汇报一下吧。”

武革非说道:“钱老板,董老板,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项目的可行性,是有的。

“只是,这个大厂子,连厂子带民居,快赶上个小县城大了。

“我们在东珠港有在建项目,而且渔圳那边的投入也不小。

“所以,这么大的项目,恐怕……”

钱亦文说道:“一下子吃不下,那就分期!”

丁纪洲接过话来,说道:“钱老板,这正是我要和您说的第二个问题。

“如果分期,那您看咱们要从哪儿入手呢?”

说罢,手里的图纸递了过来。

钱亦文眼睛盯着图纸,脑子里快速思考着。

这事儿,看图纸没用!

丁纪洲想要的,是他给出一个动作方向……

想了想,钱亦文说道:“丁老板,我是外行,就以外行人的身份提点建议吧。

“想尽快做起来,当然是从厂区入手快些。

“毕竟,只要和王厂长一个人沟通就行了。”

丁纪洲扫了一眼图纸,英多公司占着的二车间和三车间,就占了一少半的空间。

“钱老板,我看您的公司就在这个范围内呀……”丁纪洲一边说,一边揣摩着钱亦文和英子的心思。

钱亦文郑重说道:“丁老板,做起来后,这也算是咱们两个人的事业。

“我还能让阻碍出现在自己人身上吗?”

丁纪洲说道:“可是,他们那个是废弃厂房,您这可是盈利的企业呀!”

英子说道:“丁老板,您能替我们着想,我很高兴。

“可是,在一起做事儿,要是这么计较起来,那就走不长远了。

“况且,房子也不是我们的,迁了也无非是换个地方。

“做这点牺牲都不愿意,那这合作也太没有诚意了。”

丁纪洲点了点头。

两口子挺实在。

这要是提前做做功课,哪怕提供点假数据,说这房子是他们的,一下子就得捞走我不少钱。

两口子的诚实,让丁纪洲终于下了决心:“好!那我们就先可着厂区动手,兴建一期。”

武革非指了指四凤子的服装厂:“钱老板,这个东盟服装厂,我看和您这个院子是通着的,也是您的吗?”

钱亦文说道:“这个……实不相瞒,是我内弟媳新开的。

“她一个刚结婚的小媳妇儿,连正式工作都不要了,挺着个大肚子……

“连抬带借的,凑了这么个厂,实在是不易。

“要是能在合理范围内给点搬家费用,我先替她谢谢了。”

<连抬带借:抬钱,指借高利贷。此语,形容为了某件事情而举债。>

丁纪洲点了点头:“合理!”

钱亦文想了想,又指点着院外的莲湖,给出了“外行人”的建议:“我建议还是向周边扩大一下范围。”

“为什么?”

“丁老板,三十六厂厂区,地方还不够大,不方便造景观。”

景观?

丁纪洲皱了皱眉头,看向了武革非。

武革非说道:“丁老板,欧美那些发达的地方,是已经出现配套的景观房了……”

丁纪洲听了武革非的话,登时内心嘈杂。

这个姓钱的,不说实话呀!

总说自己是个外行。

可这知识面,和小武这个在花旗国留洋几年回来的专业人士,都没啥区别了……

丁纪洲重重一拍桌子:“好!那就听你这个外行的吧!”

一边说,一边朝着钱亦文笑了笑。

扮猪吃狮子,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门声响处,王伟峰察言观色,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底。

不说别人,英子那一脸的喜气,足以说明问题了。

小武说道:“基本情况,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我和老板先回宾馆,弄出个框架来。

“然后我们再进一步谈。”

……

次日。

英多公司办公室。

纪兰凤牵着钱珊的一双小手,正在学步。

英子坐在那里,一边拍打着计算器,一边和四凤子说着话。

四凤子担忧地问道:“姐,真要拆呀?

“这服装厂才开起来,不是白收拾了吗?”

英子抬头说道:“四凤子,你姐夫说,能给赔偿。”

四凤子说道:“你们的买卖,我还能要赔偿?

“主要是折腾一回太费劲了。”

想了想,四凤子又问道:“姐,你们这么大的摊子,咋算了?”

“贡献了……”英子头也不抬地答道。

四凤子没话说了。

姐姐姐夫,把自己的公司连厂房,都贡献了。

却还能想着给她赔偿,这还有啥好说的?

正说着话,王秉春拎着一个大提包,和刘丹凤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老王看了看钱珊,笑道:“这都练上走啦?

“等我们两天不行吗?”

英子抬头,笑笑说道:“自己老惦记着往起站……”

看着日渐水灵的钱珊,老王眯眼笑道:“亲家母,我看哪天咱们会会亲家,就把这事儿订下来得了。”

“谁跟你亲家?”英子瞪了老王一眼,“想得美。”

纪兰凤笑道:“都能冒话儿了,也该会走了。”

“啊?”老王颇感惊奇,抱起了钱珊,“来,说两句我听听。”

英子一边拉开提包,一边白了老王一眼。

小孩子刚说话,就那几个音……

这是又跑孩子那儿找便宜去了。

一边从包里往出掏东西,英子一边说道:“过来干点正事儿吧。

“等她开口,你该后悔了。”

刘丹凤笑道:“是不是把你那个‘滚’先学会了?”

英子笑而不语。

孩子会学话了,以后得注意点儿,不能啥都说了。

老王的提包里,是他从亳州带回来的样品。

确切说,是别人家的产品。

“亲家母,你看看这个……”老王递过一个精致的盒子。

英子看了一眼:“这不是黄芪吗?”

老王说道:“这就是咱们发过去的。

“达到两公分长度的片子,人家都挑出来了,价格翻了两番。

“就这几片,发到沪城和渔圳,就卖一块五!”

英子掂量了一下,说道:“这利可是够大的。

“看来,咱们得抓紧了。

“这份儿钱,可不能让他们挣去。”

翻来覆去看了看包装盒,英子撇了撇嘴:“这包装也太差了!

“咱要做,得让小苏把包装设计得好点儿。”

老王翻了翻白眼:“光说,夏天的时候,我记得你家老爷们儿就说过一回了。

“到现在,也没看着他行动。”

里外屋看了看,老王问道:“你家老爷们儿呢?”

英子说道:“去春宜宾馆接人去了。”

“春宜宾馆?”刘丹凤说道,“松井荣之又来了?”

英子答道:“不是,是东珠港那边做地产的朋友。”

“地产?”老王说道,“这买卖就不够你们做的了。”

英子笑道:“这不是得给孩子攒嫁妆嘛。”

……

丁纪洲走下车来,扫了一眼这个大院子,说道:“走吧,先去居民区看看。”

丁纪洲关心的点,在人多的地方。

人多的地方,事儿就多……

他得看看,这些人是不是事儿多的人。

几个人刚要上车,郑勇走了过来:“老板,我也跟着去看看吧。”

钱亦文问道:“你跟着干啥去?”

郑勇说道:“丁老板要视察这片儿,正好是我家……”

一边说,一边正了正腰间的皮带。

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不经意间捋了一下那根棍子。

钱亦文从保安经理洋溢着异样色彩的脸上,看出了他的心思。

拍拍郑勇的肩膀,钱亦文说道:“郑经理,我觉得你穿那身西服最帅。

“回家不能随便,我们等你一会儿。”

郑勇愣了一下,还是跑了回去。

接了大爷和王伟峰,两辆车开进了三十六厂的居民区。

一圈看下来,丁纪洲心里有了点儿底。

有些房子因年久失修都快要塌了,有些道路,都开不进车来。

丁纪洲皱皱眉头,看了看王伟峰。

亏损了,可以理解。

一万来人,三千多户,连组织几个人修修房子、铺铺路,都不能干吗?

一扇小门儿前,几个中老年妇女正坐在那儿,一边纳着鞋底子,一边聊天。

见了这群人,其中一人放下了鞋底子,怼了另一人一下。

“你回头看看,那不是你家小勇吗?”

哪个是郑勇同志的妈?

那人回头,顿时满脸喜色。

“不好好上班,你咋还跑回来了呢?”

郑勇说道:“妈,跟我们老板出来办事儿了。”

郑勇的话,说得颇具底气。

跟着,一一和大家打着招呼,恰如他的主场一样。

“妈,这是我们老板……”郑勇给他妈介绍着钱亦文。

郑勇妈和钱亦文打着招呼:“快到屋里坐吧……”

一回头,看到了大爷:“哟!这不是钱主席吗?”

这话一出口,当时就吓了丁纪洲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