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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大娘端着一盆子土豆干儿,从春生姥姥的院子里回来了。

看了一圈,没见着春生,失望之余,不免又有些恼火。

这场合,你就算不是亲儿子,不回来也不合适吧?

“二大娘,春生在后边呢。”英子看出了二大娘的心思,笑着说道。

看着二大娘笑了,钱亦文小声说道:“二大娘,我四姨父也来了。

“待会儿你别给人家脸色看哈。”

“你告诉他干啥?”二大娘看姜德旺的眼光,依然如旧。

姜德旺能来,不外乎还是奔着那几杯酒。

英子把姜德旺的事儿说了一遍后,二大娘满脸疑惑。

撇撇嘴说道:“他那样儿的,能干啥?

“在家的时候,都柴禾堆连着灶坑门子,还能给你们把仓库管好?”

英子说道:“二大娘,这你就小瞧人了。

“四姨父干啥可精心了,一点儿都不用我们操心。”

钱亦文也笑道:“二大娘,人家还拿自己工资给我二大爷买了四盒礼儿呢。”

“真的假的呀?”二大娘终是心存疑惑。

毕竟这么多年了,姓姜的是真没干进啥光彩事儿。

“姥姥呢?”英子问道。

二大娘说道:“不来。说岁数大人埋汰,又吃不动嚼不动的,还得搁人伺候着她。”

钱亦文说道:“那可不行!

“媳妇儿,走……

“咱俩把姥姥接过来。”

越是这样的老人,越是不应该让她受冷落,越应该得到尊重。

她能想到尊重你的感受,这不值得你尊重吗?

纪兰凤听说儿子要过那头,把一直捂在手里的钱珊都舍给了四婶。

“我也跟你们去……”

钱亦文把钥匙递给了英子:“媳妇儿,大道上没人,你开吧。”

“啊?”英子闪了闪身子,“我可不行!”

“都在公司院里转了两天了,还不行?”钱亦文笑道,“这溜直的大道,你怕啥?”

英子笑道:“就在院子里划圈儿,谁不会?绑个狗在那儿都行!”

英子虽是有些发怵,但经不住钱亦文的劝说,最后还是坐到了驾驶位上。

纪兰凤坐在后边,幽幽说道:“你是真能豁出你妈去呀……”

钱亦文笑道:“妈,你就放心吧,我这边有手刹。

“看出不对劲儿来,我就给她闷灭了。”

老太太一边心惊胆战地关注着龟速前进的车子,一边向窗外探看着。

手脚利索的二大娘,房前屋后收拾得干干净净。

二大爷在原来鸡架位置种的瓜子和苞米,已经长到了一人多高。

房屋依旧,只是换了个主人……

地产的瓜子,都很高。在甘肃内蒙所见的,都是被矮化过的,应该是为了抗风抗倒伏。

钱亦文接回了老太太不说,还掰回了一抱粘苞米。

大锅一烀,院子外都能闻到香味儿。

二大爷对钱亦文说道:“你说,我早上去平安的时候,求人家葛君平骑摩托带我去的。

“是不是得找人家过来吃点饭儿?”

钱亦文琢磨了一下说道:“按道理,是应该。

“可是,你过生日,人家要是空手来还不好。

“要不改三过五,咱再把人情还回去?”

二大爷说道:“咱不说过生日的事儿呗。”

英子在一旁,笑了:“二大爷,一大帮人就为了给你过生日回来的,咋能不说?

“再说,彭乐还给你买的生日蛋糕,人家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二大爷犯愁了,轻声念叨着:“可也是……”

寻思了一下,对钱亦文说道:“那今天就不找他了。

“过两天我给人家送两瓶酒去。”

英子眼珠转了转,对钱亦文说道:“这事儿得你去……”

钱亦文瞪了英子一眼,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还忘不了了。

人家葛君兰听说都有婆家了……

呸!有没有婆家,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即便是没想找,人家还是来了。

随同他一起的,还有徐支书、董长贵、老茄包子……

三姐夫王成子,一路“嗒嗒嗒”地开着四轮车,停在了门口。

抹了把被风吹得板板正正的大背头,嘟囔了一句:“车不好倒是不行。

“你瞅瞅,人家都没给咱们留停车的地方。”

赵奎中笑道:“就你事儿多!”

二大爷看着一行人走进了院子,诧异地问道:“徐支书,你们……你们咋来了呢?”

徐支书笑道:“咋的?喝你一杯寿酒,不乐意呀?

“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吗?”

原来,二大爷找葛君平的时候,小伙子的心里就犯核计了。

老钱家今天指定是有点啥事儿,不然这勤俭到家的老头儿不可能舍得这么大把花钱。

一堆好吃好喝的,快赶上他一个月工资了!

回到村委会,跟徐支书说了之后,徐支书也觉得不对劲儿。

这个二哥轻易不麻烦别人,要不是有着急的事儿,宁肯走去,也不带求人的。

买那么多东西,哪是那几个老头儿老太太能吃得完的?

再说,全买的瘦肉,这也不是钱老二的风格呀?

不寻思着?点荤油吗?

徐支书和葛君平,加上后来的老茄包子,仨人也没整明白。

几个人正疑惑的时候,偏巧阎春生为了他家那点儿承包地,来找徐支书打听事了。

说完了正事,徐支书看了一眼院里的一车人。

就连董长贵都来了,这一定是有啥重要的活动。

“你们咋这一帮人回来干啥来了?”徐支书问道,“咋没看着钱小子呢?”

阎春生也没多想,说道:“他们开车,比我们快,这会儿八成都坐上席了。”

“啥事儿啊?”

“二大爷今天过生日。”

“哟,不是都改口叫爹了吗?”徐支书笑道,“这咋还叫上二大爷了呢?”

“叫这么多年,顺嘴儿了。”

徐支书摆出一副父母官的姿态:“当面可不能这么叫啊,人家该寒心了。

“我看人家钱敏红可是一口一个妈,叫得热乎着呢。”

阎春生憨憨一笑:“当面不能……”

“钱老二过生日……”

徐支书念叨了一句后,扣上那顶蓝涤卡帽子,起身说道:“这热闹事儿,咱可得去看看。”

赶上了,不知道就算了。

知道了,哪能不去给祝个寿呢?

都这岁数的人了,再过还能过几回生日?

啊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