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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珊,诞辰三天。

这名儿,好听不?

你瞅啥?

一场小规模庆典,在老董家举行。

接来了三个姐姐,钱亦文回到了三合堡。

又分批次把二大爷和四叔、四婶接来了。

俩老头儿把董长贵扒拉靠边儿后,一边一个笑眯眯地看着,连烟都不敢抽了,甚至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小小的钱珊,躺在姥爷老早就做好的谷草垫子上,眼珠子转来转去。

虽然还看不太远,但时不时凑近前来的一张张笑脸,还是能被她捕捉到。

此刻,她是不是在想:穷富倒无所谓,但看这一家子这喜庆劲儿,八成这回来着了!

二大爷盯着看了一会儿,问道:“起名了吗?”

“起了……”

“叫啥呀?”

“钱珊……”

二大爷琢磨了一下,说道:“钱山……好名儿……

“这回老钱家妥了!”

一边吃饭,钱亦文一边问老妈:“咱啥时候能回家呀?”

这老丈人家,不能长住。

一切行动,都受限制……

纪兰凤还没说话,董长贵瞅了瞅炕上的孩子,说道:“着啥急?等出了满月再说吧……”

纪兰凤一听,乐了,这老头子是舍不得了呀。

当下,笑着说道:“哎呀,那敢情好,老钱家把满月酒的钱都省了。”

董长贵白楞了纪兰凤一眼:“谁花还不是花呢,几个钱。”

钱亦文听了老丈人的话,在心里顶了一嘴:这是个什么老丈人?

俗话说,三天的孩子没人样。

可就是这么个没人样的小家伙,却惹得一家人围着团团转。

连钱多都不时过来瞅上一眼,还舍出了最喜爱的小熊打鼓。

只是,人家连看都不稀得看上一眼。

钱多心里明白,这个小东西能大模大样地躺在那儿,还吃他妈的奶,应该不能是外人。

“看着点他,别让他再一把扑上去,那可坏菜了……”老董头叮嘱着钱亦文。

“没事儿……”钱亦文笑道,“我看他比我都知道加小心。”

饭后,钱亦文发现,二大爷看了一会儿孩子后,就跑到院子外边,蹲在门前的大柳树下抽烟去了。

“二大爷,咋不进屋呢?”钱亦文和赵奎中一起走了过来。

二大爷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有那么小的小娇孩儿,能在屋里抽烟吗?”

“那你也不用跑这么远吧?”钱亦文笑道。

二大爷没说话,紧着叭嗒了几口快要灭了的烟锅子。

二大爷的心思,钱亦文懂。这一准儿是看到了孩子,想起了什么。

钱亦文蹲下身来说道:“二大爷,我让嫂子把寻人启事改了改,改成悬赏了。这回八成快有消息了。”

“要是有人能帮着找着,得给人家多少钱哪?”二大爷抬头问道。

“几块钱……”

“不多!这钱,我出。”二大爷说完后,哈了几口气,说道,“你们唠吧,我再上屋看看孩子去。”

看着二大爷倒背手进屋,钱亦文想: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有点消息了吧?

“二大爷咋不乐呵呢?你俩说啥广告?”赵奎中问道。

钱亦文说道:“二大爷是看到钱珊,想起他当年丢的孩子了。

“我托省里的记者朋友,在报纸上登了广告。

“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点作用,要是找不着……

“唉!又闪一下子……”

“可也是,都这么多年了。”赵奎中感叹了一句,又问道,“兄弟,听你姐说,你把青峰山那个鹿场给包下来了?”

“嗯,还有柞树沟的那个。”

“啊?”赵奎中惊讶道,“柞树沟的那个,可老大了!”

“大姐夫,你咋知道?去过呀?”

“嘿嘿……”赵奎中不无得意地说道,“吉春县,哪有我不知道的地方?走村串户修收音机,都跑了八百遍了。”

接着又问道:“那么大个鹿场,得不少人吧?”

“正式的加上临时的,一百多人呢。”

“那么多?”赵奎中惊讶说道,“去年我去给他们修收音机,也没看着那么多人哪?”

“一半吃空饷的,前两天让我都裁了。”钱亦文淡淡说道。

赵奎中想了想,问道:“那你那还用人不?有没有啥活儿是我能帮你干的?”

“你不干老本行了?”钱亦文笑道,“我看你那活儿挺好。骑着车子,溜达了半个淞江省。”

“唉……”赵奎中叹了口气,“岁数一点儿点儿大了,还能蹦达几年?

“年轻时候,在东山里打松塔,从树上摔下来那回,落下病根儿了,现在骑车子时间长了,腰眼儿都钻心地疼。”

打松树塔,那可是最危险的活儿。

山里的红松,要长好几十年才能结松塔。

结松塔的树,最矮的,也得十几米高。三四十米高的树,并不罕见。

年轻的时候,赵奎中家里的东西都被劳苦大众给分了。

一家兄弟姐妹七个,他是长子。

父母身体不好,为了养活年幼的弟弟妹妹们,赵奎中选择了这个高危职业。

那一回儿,爬到六七米高的时候,脚扎子断了,摔了下来。

脚扎子,攀爬时戴在脚上的辅助工具。有了这东西,省不少力气,而且安全……

要不是下边有棵小树挡了一下,怕是人就没了。

可就是这一挡,留下了很重的腰伤。

现在一提起来,还让他心有余悸。

“大姐夫,我明天正好去柞树沟,要不你跟我去看看?”

“行。我明天和你去一趟……”

“你能开拖拉机不?”

“切!还给人家修过呢。反正就是好几年没捅咕了,可能开不溜道儿(整不明白的代词)了。”

“行,你能对付着整走就行。明天你开车,我骑摩托。”

“有车,你还骑摩托干啥呀?”

“车送去了,咱俩咋回来呀?”

钱亦文想,自己肯定不能让几个鹿场把身子把死了。

生产,固然重要。但销售更重要。他得把最重要的拿起来。

大姐夫脑子活儿,道儿道儿多。要是他能帮着管理管理,那是最好。

用自己家人,怎么着也用比外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