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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忱音陷入了梦魇。

她梦见一个小女孩一直发出笑声,连续很多天都梦见同一个场景。

余欣说,她这是自己放不下肚子里走掉的那个孩子,魔怔了。

易忱音却并不这样觉得,那样的梦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让她犹如身临其境。

黑夜悄悄来临,易忱音睡的并不安稳。

“妈妈~妈妈~”

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圆润的小脸像极了易忱音。

易忱音有些发愣的看着她。

小女孩见她不说话,有些不高兴起来,她嘟起嘴巴,“妈妈,哥哥今天又欺负我,他总是抢我的玩具。”

易忱音回过神来,她感受着手心的温暖的感觉,心头发颤。

“周悦己,你个小气鬼!”

“又和妈妈告我状,我就是借你的玩具玩玩而已,你就是个小气鬼,我以后都不要和你玩了。”

原本坐在地上玩着变形金刚和小火车的小男孩气呼呼的站起身朝着她们跑过来,他鼓着腮帮子。

“妈妈,我没有抢妹妹的玩具,是妹妹自己说好要给我玩的。”

周悦己不高兴的瞪他,“周煜,你不要脸,明明就是你抢我的。”

“我没有!是你自己说给我,我才拿走的。”周煜叉着腰,伸着脖子气呼呼的争论。

周悦己扁了嘴,呜呜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哥哥坏,哥哥坏!”

一时间场面十分的混乱,易忱音还没回过神,场景一变,手中温暖的感觉消失,四周变的昏暗。

她站在远处,目光呆滞的看着马路中间抱着孩子哭的撕心裂肺的女人和站在一边六神无主的男人。

她看不清两人的面容。

只看见男人弯下腰抱起了浑身是血的小女孩上了车。

女人瘫坐在地上,一个小男孩从边上扑到女人身上,两个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画面再转,便是医院里医生们推着浑身是血的女孩在长廊疯狂的朝着手术室转移。

易忱音这次看清了男人和女人的面貌。

男人站在手术室外紧紧的抱着女人,女人哭的满脸通红。

那人正是易忱音自己和周琰。

“阿音,阿己会没事的,阿己会没事的。”周琰的口中不停的说着这句话。

易忱音看着自己只是不停地哭,直到医生走出来宣布死亡那一刻,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如同被刺一样的痛,她捂住胸口,随着梦境中的自己坠落,眼前的场景一下闪白,强光让她看不见任何东西。

等四周的强光恢复,她身处在一个完全纯白的世界之中,她有些慌乱,着急的想要找到出口,却发觉这四周似乎都是一个模样,看不到尽头,找不到出口。

她跌坐在地上,大脑如同被填满了东西一样胀痛,她捂着头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直到身前被一片阴影遮掩,她感受到身边有人,她缓缓睁开双眼。

身前站着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小女孩披着发,头发上辫满了小铃铛,但铃铛随着头发飘动却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小女孩看着她笑,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白菊,她把白菊递给她,“妈妈,别难受。”

就在这一瞬间,易忱音控制不住情绪的嚎啕大哭起来。

小女孩似乎有些无奈,“别哭啦。”

“虽然我不能陪着妈妈了,但是妈妈还有哥哥呀。”

易忱音猛的坐起身,她一把抱住小女孩,抱着她大哭不止。

小女孩细小的手如同寒冰一样冰冷,她轻轻的拍着易忱音的后背,紧紧的回抱住她。

“以前阿己虽然只陪了爸爸妈妈十年,但爸爸妈妈记住了我,一辈子都活在失去我的阴影之中。”

“可是现在阿己还是不得不离开爸爸妈妈,这个世界多了一只带着记忆的蝴蝶,是她的重生差点打乱了爸爸妈妈这一世的人生。”

“阿己能陪爸爸妈妈十年已经很幸福了,我希望爸爸能够好好的,我不想妈妈失去爸爸,也不想妈妈再经历失去阿己的阴影。”

小女孩眼角带泪,她松开易忱音,捧着她的脸颊,两人头抵着头。

冰凉的唇瓣落在她的额头上,她弯着腰,身后如同有一根牵引的线,就这样漂浮在空中,她看着易忱音,她的声音在这片纯白的世界回荡着。

“生以悦己,你说这是我的名字的来源,所以我叫周悦己。”

“妈妈,你会幸福的。”

“去吧,去找那只梦回的蝴蝶,她会找到这一切的答案。”

就这样周悦己猛地消失在天际。

“啊!别走!”

易忱音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她只觉得浑身冷汗,她捂着胸口,紧紧的捂着那隐隐作痛心口。

到底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的心痛。

“怎么了!怎么了!”

余欣从外面冲进来,易忱骏刚从外面回来,说是有点事要和她说。

这才刚走出去,就听到易忱音的尖叫声。

易忱音就像是脱水的鱼,无力的靠在床上,她的嘴唇惨白,,那双眼也失了神彩,她看着余欣,泪眼婆娑。

余欣被吓得不轻,转身想要去叫医生。

“我做梦了。”

余欣停住脚步,她愣了愣,她低下头轻声地问,“梦到孩子了吗?”

易忱音摇了摇头。

“我记不清了,我记不清梦见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好疼好疼,那里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她说着,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我只记得有人让我去找蝴蝶。”

余欣皱了皱眉,“找蝴蝶?”

她看了一眼病房外,眉头皱的更紧了,她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掖了掖被子,她伸手贴了贴易忱音的额头,有些发烫,她按了呼叫铃,知道主治医生来了,才走出病房。

易忱骏靠在墙上抽着烟,见她出来,看她一眼,“音音没什么事吧?”

“没大事,就是做了噩梦,有点低烧,说是梦见有人让她找一只蝴蝶。”

易忱骏闪了闪眼眸。

“你怎么不进去?”

易忱骏叹了一口气,“抽了不少烟,身上味儿重,而且音音现在不舒服,怕她闻到了更不舒服。”

余欣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这次你是发现了什么吗?这么着急回来?”

易忱骏摇了摇头,熄灭了烟头,他吐出烟气,烟气在他的眼前旋绕。

“只是想起一些事,觉得可能会很重要。”

“别卖关子,有话说话。”余欣皱着眉,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易忱骏又是一声叹气,“还记得胡梦蝶吗?”

“嗯,你前女友。怎么了?她还能和我们的事扯在一起?”余欣的眉皱的更紧了。

易忱骏摇头,他摸出新的烟点燃,“她的事很复杂。”

“我也只是隐隐的觉得她会对我们有帮助。”

“为什么。”余欣双手抱在一起的,她看着他。

“易忱骏,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最主要的是你的事业,还有音音和他们的事。”余欣看着半掩的门,门内易忱音的一左一右躺的是宋辞和周琰。

“音音现在状态很不好,这几天总是做梦梦见那个没了的孩子,刚才做了梦醒来就一直哭,哭着说她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流产给音音带来的太大的打击,现在我们只能尽所能的帮助她走出困境,更多的也只能交给温存还有云婷他们去办了,我们只是平凡的普通人,在京都没有深厚的根基,做不到调查出这次的凶手,也做不到为周宋两家正在接受的调查转圜。”

“能做的只有陪在他们身边,而你要做的是把重心放在自己的事业上,你还不能垮下来。”

余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有些时候只有对自己道德绑架,才能让自己更专心的去坚持一件事。

易忱骏沉默着抽烟。

许久两人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易忱骏开口说,“蝶儿曾经和我说,如果不是因为得天独厚,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到十几岁的机会。”

他看着余欣,“以前我觉得是她梦魇了,是她入梦太深说的胡话,但我现在宁愿相信她真的重来了一次,因为这样也许她会知道一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余欣愣了愣,许久她说,“你疯了。”

易忱骏笑出了声,“嗯,我疯了。”

“现在的提心吊胆的日子,是我前二十多年从未有过的,随时都在担忧自己的妹妹会失去生命,随时都担心自己也会陷入险境,保护不好想保护的人,留不下想留下的人,这就是我最大的心魔。”

“欣欣,就当哥哥是疯了。”

“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和音音再哭了,我想你们能够过宁静的生活。”

余欣怔怔的看着他,男人的双眼发红,嘴里叼着烟,背着窗户,窗户外透进来的光打在他的身上,而他此刻就像是黑夜里的野兽,但却发出了呜咽的呻吟。

她有些无奈,只能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抱了抱他。

“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易忱骏拍了拍她的肩膀。

-

胡梦蝶到蜀都来,适应的倒是也还好。

十月快要来了,她并没计划国庆回京都,回了京都也是她一个人,在蜀都还是一个人,都是一样,自然也没必要回去。

她给自己找好了兼职。

“梦蝶,要不要一起出校啊?”

同寝室的三个女孩见胡梦蝶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桌子上的镜子发神,就没忍住问她一句。

胡梦蝶回过神,转头朝着她们笑了笑,摇了头,表示她不想去。

三个女孩叹了一口气,手挽着手出了寝室。

胡梦蝶独来独往习惯了,以前和罗燕婷虚与委蛇的日子她受够了,并没有交友的倾向。

她拿起眉笔描了描眉,今天学校门口的咖啡店似乎有上新。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目光有些眷念的看着屏保上眉眼如画的男人,她轻轻的扶了扶屏,脸上露出淡淡的苦笑。

说起来,今年是他二十九岁的时候,他应该遇到了那个女人才对。

自顾叹了气,关掉手机,站起身拿了包出了门。

易忱骏坐在车里开了窗,抽着烟。

路过的好些人都没忍住多看他几眼,他靠在窗边,目光盯着校门口。

胡梦蝶边走边看手表,应该是十点新品联名版就能上新了,要快点去,不然人爆满了,挤都挤不进去,排队都要好久好久。

易忱骏看见熟悉的身影,敛了敛眉,熄灭了烟,将烟头丢进车台上的烟灰缸里,窗户慢慢升起,车门打开,他从车上下去。

易忱骏直直的朝着胡梦蝶去,胡梦蝶正看着时间,感觉时间会不够,就打算想跑过去,只是还没动脚,下一秒就天旋地转被人扛了起来丢尽了车里。

胡梦蝶满脸懵,人都没看清,就只听到门猛地关上的声音,她赶紧爬起来要去抠门,门还没扣开易忱骏就上了主驾,把车门都锁了。

胡梦蝶差点没被车里的烟味呛死,等她发现前面的人是易忱骏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炸毛的猫。

“易忱骏!你有病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绑架!”

“还是当众绑架!”

“喂,你说话,你要带我去哪里!”

胡梦蝶靠在副驾驶的后背上,一双眼瞪着他,又不敢伸手去拉扯他,生怕他一个不平衡,两人那就是一个车毁人亡。

直到易忱骏的车开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停了下来。

易忱骏扶着车盘,不知道想什么,一时间安静下来,胡梦蝶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蝶儿。”

“我从来都不相信玄学,也从来不相信人有转世。”

胡梦蝶攥紧了拳头,皱着眉看着他的后脑勺。

“但是,我现在想相信你以前说的话了。”

“我真的希望那是真的。”

胡梦蝶冷笑,“你现在相信做什么?”

“音音受伤了,周家出事了,宋家也出事了。”

“我现在做什么都是有心无力。”

他重重的叹气。

胡梦蝶皱眉,“你觉得说这样的谎话很好玩吗?他们怎么.......”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她闭了嘴。

“易忱骏,你现在真是变得恶心死人了,诅咒妹妹妹夫的话都说得出口。”

“你找我做什么?我已经说了我们结束了,这件事是我的问题,结束了就是结束了,这样纠缠有意思吗?”

易忱骏闭上了双眼。

“我也希望只是我说的谎话。”

胡梦蝶狠狠的皱眉。

“他们怎么可能出事,除了那个孩子,她这辈子比谁都过的顺畅。”

易忱骏猛地睁开双眼,他转过头,一双眼定定的看着她。

胡梦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不轻,整个人都心跳砰砰的。

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捂住自己的嘴。

易忱骏打开车门,急迫的下车,开了后座的门。

他爬进后座,做到她的身边,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去抓住胡梦蝶的双肩。

“蝶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整个人眼眶通红,似乎就在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我也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音音被人刺了一刀流产了,医生说她现在才是真的一辈子都不能再有孩子了,因为受伤整个子宫都被切掉了,我们一直没敢和她说子宫切除这件事。”

“周琰和宋辞因为枪械的事情被各种调查,就连欣欣都成了携带枪械的嫌疑对象。”

“蝶儿,我求求你了,如果你知道真相,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已经没办法了,我看着音音在床上不停的做噩梦,每天都梦见那个失去的孩子,梦醒了就哭个不停,我的心就像是被人挖掉了一样难受。”

“她是我最爱的妹妹,可是我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帮她。”

“今天欣欣说音音又做了噩梦,她记不清梦见了什么,只记得有人要她找蝴蝶,找一只蝴蝶。”

“我总是觉得那只蝴蝶就是你。”

胡梦蝶完全愣住了,她的肩膀被易忱骏的泪水打湿,而她完全沉浸在震惊之中。

怎么可能,上一世她的女儿明明活到了十岁,是因为一场车祸才离世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上一世明明过的那么幸福,除了失去了心爱的女儿,她一辈子无病无灾,宋家和周家稳如泰山从未出世,到底是那里出现了问题。

是因为她吗?

是因为她的出现产生了蝴蝶效应吗?

她顿时感到六神无主。

这件事不应该发生在易忱音身上。

上一世出事的明明是温家和云家。

温家大少爷和云家的那个私生子顾宇双双倒在雪地里,如果不是被人即使送到医院,都快死在雪地里了。

当时这个新闻出来她还专门了解了一下,因为温家和云家和周家的关系很近,一所以她一直关注着。

后来温家和云家被各种调查,只不过是几个月被查出皮下有黑色产业,云家全都关进了监狱。

云家所有家产上交国家。

而云家则是以破产告终,唯一被保下的只有匆忙嫁到温家的云家大小姐,其余人包括那个顾宇都被判死刑。

难道真的产生了蝴蝶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