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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秋时节,豪格于峄县外运河边设坛祭天,斩杀从济南追回的马佳阿思哈和几名正蓝旗逃跑的梅勒章京祭旗,随后留汉军旗一部留守山东、掩护后路,领正蓝旗、汉军旗、左部残军改编的新编绿营十余万人马水陆兵进,南征残明,掀起了这场全天下都等待已久的大战。

扬州之战,是从双方水师的交锋开始的,清军先锋乘船顺运河顺流而下,试图突袭扬州水门,在瓦窖铺遇上了何刚统领的残明水师和驻守此处的忠贯营应廷吉部。

应廷吉与何刚在此处准备良久,凿沉漕船堵塞运河,又以瓦窖铺为中心沿着运河广设炮台布置各式火炮,甚至连投石机都打造了三百多具,将瓦窖铺一线的运河水面完全封锁起来。

尚可喜所部水师习惯了在广阔的登辽海面作战,对于在运河这种相对狭小的区域作战不怎么熟悉,又不熟悉运河水文情况,在清理运河中沉船时便有船只搁浅,导致船队队形混乱,应廷吉趁机集中火炮轰击清军船队,清军被击毁击沉战船七八艘,被迫撤离瓦窖铺一线运河,躲藏在明军的火炮射程之外。

何刚趁机对清军船队发起冲击,希望将清军水师驱走,但何刚手下长江水师兵马也是一支拼凑之师,乃是长江水师、运河护军漕丁和一些新募渔民组成,在陆师的掩护下还能一战,可是堂堂正正和清军水师对阵时,却根本不是对手,何刚损失了几十艘船舰,自知不敌,只能引兵撤回瓦窖铺的运河水面。

一日后,清军陆上先锋也沿运河而下飞马赶到瓦窖铺,统帅这支清军陆师先锋的吴学礼所部当初就驻扎在瓦窖铺一带,对此地极为熟悉,吴学礼分兵切断明军各处炮台的联系,一个个拔除掉明军的外围阵地、挤压明军的防御。

应廷吉见吴学礼用兵谨慎、实在无机可趁,加之清军陆续赶来,明军无力抵挡,便与何刚商议,两人已经完成了孙传庭让他们拖延清军水师的任务,便放弃瓦窖铺领军退入邵伯湖,驻军卢家嘴,与邵伯镇的胡尚友、韩尚谅等部互相策应,以遮断运河、屏障扬州。

吴学礼便在水师的协助下分兵攻打卢家嘴和邵伯镇,两军在邵伯湖上和陆上交战几回,互有伤亡。

数日后,豪格亲领大军赶到扬州近郊,命金声桓、张应祥、郝效忠等左部将领领本部兵马前去协助吴学礼,又分出骑兵四下抄掠村寨,随后领军直抵扬州城下扎营,营帐兵马无边无际,豪格又令人在各营四处插满旗帜,日夜擂鼓吹号,大造声势,试图以此动摇明军军心和坚守的决心。

“阮大铖已经去了扬州劝降孙传庭了......”豪格骑着一匹毛色黝黑的雄健战马,深蓝的棉甲裹得严严实实,缓缓绕着扬州城的防线踱马:“阮大铖在残明为官之时,和孙传庭是政敌,又犯下了诛九族的谋逆之罪,最后又投奔了咱们,本王以为孙传庭会直接一炮轰了他,没想到竟然让他入了城,洪先生,孙传庭似乎也没有坚守的决心啊?”

“其他人难说,孙传庭必然是要死守扬州城的!”洪承畴摇了摇头,判断得很坚决:“孙传庭若是怯战,直接退回江南便是了,我军没拿下邵伯湖,运河就没法截断,孙传庭他们依旧是有退路的,孙传庭放阮大铖入城,估计是想要亲手剁了他。”

豪格皱了皱眉,正要说话,远处的扬州城北门城墙上忽然响起一阵锣鼓声,一根木柱被竖了起来,全身被扒得精光的阮大铖被绑在木柱上,身上还在不停留着鲜血,身子都被染得通红,与此同时,城墙上响起明军整齐的喊声:“汉奸走狗、为虎做伥者,该有此报!尔等汉军,倒戈驱夷,方有活路!”

“果然被洪先生猜中了!”豪格无奈的笑了笑,看着阮大铖的尸体,咂吧着嘴:“这孙传庭,还真准备在这扬州死守了?”

“可惜啊,日后是再也看不到石巢先生新的传奇戏了!”洪承畴也看向阮大铖的尸体,嘴角含着微笑:“孙传庭,从来都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死脑筋,更别说他身上还担着对杨嗣昌的承诺,忠勇礼义入脑的家伙,自然是要走上一条死路的。”

豪格点点头,扫视着扬州城,凝眉说道:“孙传庭的防御布置倒是颇有章法,邵伯湖明军分据卢家嘴和邵伯镇,互为策应,邵伯湖拿不下来,截断不了运河不说,咱们也不好从东南两面攻打扬州城。”

“扬州西门外的高地山岗也布置了不少兵马,明军广立营寨、设置堡垒,与城内互为犄角,要拿下扬州西山大营,也不容易......”

豪格忽然停住,洪承畴也没有搭话,等着豪格打破沉默,过了好一阵,豪格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关键还是兵!孙传庭的兵马和咱们以前遇到过的明军完全是两个感觉,洪先生应该也看过吴学礼的奏报了,瓦窖铺、邵伯湖一系列战斗中,明军表现得很是英勇坚决,军将也是指挥有方,给咱们的先锋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和伤亡。”

“忠贯营,听说是史可法镇守镇江时组建的部队,孙传庭镇守镇江时才接手改编,算不得孙传庭的嫡系,在过去的明军各部之中,也算不上出名的强军.......”

“但就是这么一支忠贯营,就已经如此难啃了.......”豪格又陷入沉默之中,常年的战场拼杀积累起来的战阵经验,让他有了一些很不好的预感,打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感:“扬州城内的孙传庭和他的勇卫营,又会多么难啃呢?”

“孙传庭抱着必死之心,难啃是正常的......”洪承畴安抚着,语气依旧和之前一样平淡:“肃王爷,您有十余万大军,而残明只有一个孙传庭。”

“对啊,残明只有一个孙传庭!”豪格抖擞精神:“所以啃掉他,残明便是本王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