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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嗣昌跟着曹化淳一路到了养心殿门前,曹化淳入殿通报,不一会儿,杨嗣昌便听见召唤之声,理了理官袍官帽,深吸一口气入殿跪拜:“臣,兵部尚书杨嗣昌,拜见陛下!”

“兴!”崇祯眼中流露出一丝激动,见杨嗣昌起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本兵瘦了,也黑了,在陕西......受苦了。”

“承蒙陛下隆恩,臣一心只为陛下、为大明做事尽忠,顾不得自己的身材模样。”杨嗣昌毕恭毕敬的回答着,悄悄打量着养心殿中的几名阁部重臣,周延儒面不改色,温体仁也是一脸淡然,但两派的人物却一个个面色微变,周党的官员看向杨嗣昌的眼中满是厌恶,温党的官员也大多面露犹疑。

杨嗣昌对他的心思心知肚明,如今自己不再是之前那个必须依靠温党才能行事的兵部侍郎了,京师又搅进了一方新的势力,两强争霸变成了三方角逐,那些周党温党的官员们地位受到威胁,自然会心生不满。

更别说杨嗣昌能回京,还是因为天子对朝局的失望,杨嗣昌若是得势,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倒台,哪怕再倾向于杨嗣昌的人,心中也一定会产生芥蒂。

杨嗣昌悄悄打量着周延儒和温体仁,恐怕当他即将回京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这两只老狐狸就已经私下勾结在一起了。

“只要不入阁,应该暂时不会和他们起冲突......”杨嗣昌在心中揣测着周延儒和温体仁的底线:“本官的功业在京师之外,入不入阁,倒也没什么影响,但在京师主持诸事,总会受其掣肘......只要不插手到兵部来,坏了本官的大计,倒也不是不能暂时共存......之后要找他们好好谈一谈。”

“本兵!”崇祯忽然出声,惊醒了思索着的杨嗣昌:“你之前上疏言,若要荡平贼寇,必须集饷募兵,兵马好办,只是这钱粮饷银......筹措起来实在艰难。”

“陛下,足粮足饷,则兵将敢战无畏,缺粮缺饷,再勇悍的兵将,饿扁了肚子,还如何作战?”杨嗣昌当即回道:“陛下,贼寇这几年成长的飞快,官军如今面对的贼寇,已经不再是以往那般遇官军便逃的流寇,他们已经有能力聚歼官军,朝廷必须拿出应对东虏那般的精力来应对这些贼寇,绝不能轻忽慢待。”

“杨部堂,有些危言耸听了吧?”一名周党的官员站出来反驳道:“贼寇实力越来越强不假,但如何能与东虏相提并论?贼寇终究只是......”

“陛下!贼寇之势虽不及东虏,但危害却远甚于东虏!”杨嗣昌直接打断了那名官员的话:“东虏造乱于外,贼寇却造乱于腹心,东虏再强,也有宁锦、长城拦着,贼寇若继续发展下去,又有何关何堡能拦住他们?”

杨嗣昌长长出了口气,环视着殿中的诸官:“臣自被贬于陕西之后,是亲眼看着老回回、李部司等人如何起势的,老回回归秦之时,可战之兵不过七千,李部司得神一魁旧部,屡遭陕西总兵左光先围剿,可战兵马也不过四五千人,两人合兵一处,初时只能盘踞于甘州的山脉之中,招募回夷乱民以壮声势。”

“不过短短一年左右,老回回和李部司所部就声威大震,占据整个临洮,数万百姓全心拥戴,帐下可战之兵两三万,成了造乱大明的四大凶寇之一,甚至敢于主动围攻官军精锐!”

杨嗣昌深吸口气,朝崇祯毕恭毕敬行了一礼:“陛下,老回回在临洮所行之法,皆学自武乡贼,不过照猫画虎,便有了如此声势,如今武乡贼占据襄阳,襄阳府在册人丁就有二三十万口,湖广更是我大明产粮之地,南方漕粮,十之七八来自湖广,武乡贼当年在沁州生根,便已成长为天下第一大寇,如今若植根于襄阳,日后朝廷还如何能制?”

殿中陷入一阵沉默之中,崇祯叹了口气,问道:“可恨左良玉无耻、襄王无胆、洪如钟无能!本兵,你准备如何对付襄阳的武乡贼?”

“欲铲灭武乡贼,必须先扫清其在山西、河南残存的残寇,以定后方!”杨嗣昌胸有成竹的说道:“武乡贼军中大半是山西人,离家征战难道就没有思乡之情?若得知大军扫荡沁州,必然心惊,贼心大乱,则我大军可集结兵力,一举而胜!”

殿中的官员都意味深长的看向杨嗣昌,崇祯不知沁州内情,他们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很明显,杨嗣昌是要以武乡贼在山西的家眷为诱饵乱武乡贼军心、诱其回援沁州,官军在山西布下陷阱以逸待劳,击溃武乡贼的主力,襄阳自然能轻易夺取。

若是武乡贼不来,武乡贼军中那么多山西人,那位声名鹊起的无牙帅,还如何能控制得住军队?官军自然也能一击而溃。

崇祯不知道杨嗣昌的真正计划,但他认同杨嗣昌先扫清后方的意图,点点头,说道:“本兵所言,朕深以为然,但还是那个问题,钱粮之事,如何筹措?”

“陛下,筹措钱粮,无非开源节流而已!”杨嗣昌心中早有预案,朗声道:“陛下,农税之上已有摊派,臣不再多言,朝廷欲开源,必须从商税下手,臣早在回京路上,就已经有了些想法,可供陛下参考裁决。”

“商税加征,首在钞关,昔魏阉谋财,便是从钞关下手!”杨嗣昌扫了一眼面色微变的温体仁,继续说道:“如今皇恩浩荡、商货通达,钞关原额加增,庶在部可以取盈,在商亦不称厉。除河西务事关漕剥,难以一切之法行之,应免议外,如临清原额久亏,今应责其足额。浒墅、北新、九江、淮、扬等处,各加一倍或三分之二,臣粗粗算过,最少可多得银八十万两。”

“除钞关之外,还有盐课可加征税赋!”杨嗣昌双目炯炯,语气坚定:“盐者,天下重利之业,盐课加征,亦可得银无数!”